朱厚照尴尬的道:“小老弟,你,你那什么……白日宣淫啊,好雅兴。”
噗!
“伱胡扯什么呢。”
陈策白他一眼,厄,他明白了,刚才可能被误会了。
“我,我就是给你送点年货来。”
“还有,这几天我有事可能来不了啦,你还没结束吧?呵呵,你继续吧,不打扰你了,走了啊。”
“对了,嫂子是谁啊?隔壁的吗?”
“嗯……等等,你乱叫什么啊!”
朱厚照重重点头道:“对对,还没成婚,不该叫嫂子。”
“别胡说!”
朱厚照严肃的道:“是,应该叫弟媳。”
你小子怎么油盐不进啊?
陈策还要再说什么,朱厚照这小子已经带著刘瑾溜了。
陈策进屋,无奈的看著吴娘子,显然吴娘子听到了,显得有些无措的道:“他误会了。”
陈策耸耸肩道:“就和你当初误会我和他一样,现在你知道这种滋味了吧?”
将吴娘子搀回她自己的院落,陈策便折返回自己小院,告诉吴娘子在家休养,中饭自己来做。
现在距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陈策回到书房,先将《再生缘》第三册结尾给写好,去市井送给荣兴书铺的店博士。
荣幸书铺的店博士激动的无以复加,说这是他新年收到最好的年货云云的。
然后又拿著这一个月卖出的三两二钱银子分润给陈策。
虽然经商是贱业,但这一年就能得三十多两白银,而那十亩地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十两银子,论在明朝挣钱,种地的真不如经商的。
陈策和荣兴书铺的店博士聊了一会儿,这才得知对方的名字叫王德发。
见陈策有些发愣,王掌柜不解的问道:“郎君,怎么了?”
陈策摇头道:“没事,好名字。”
“对了,如果没有《再生缘》这本话本,你寻常每个月能卖多少钱?方便透露么?”
王德发道:“对外人自然不方便,但对郎君方便的。”
“实不相瞒,若是没有郎君的《再生缘》,按照顺天府书铺竞争程度,每个月能赚一两银子都谢天谢地了。”
这确实不多,刚够他一家人嚼谷子,日子也紧巴巴的。
王德发有些紧张的问陈策道:“郎君这本写完不打算写新的啦?”
陈策点头:“嗯。”
“有个别的营生倒是可以试试,不知王掌柜有没有兴趣?”
王德发欲言又止,陈策也没为难他,道:“没关系,安稳点没什么不好。”
就在陈策要走的时候,王德发握拳道:“郎君打算做什么?”
陈策道:“报社。”
“啥意思?”
陈策笑道:“年后再与你细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不用你出资,帮我经营就行。”
“好!”
陈策离开书铺,刚走没多久,就看到荣兴书铺外挤满了人,荣兴书铺已经挂牌《再生缘》第三册上市,好一些读书人如过江之鲫在书铺外排队等候购买。
陈策没有回槐花胡同,来到顺天府一处邸舍内。
西北谍子的首领叫刘拱,令陈策惊讶的是,他竟还是个秀才,三十来岁,沉默少言。
陈策简单的询问了一下他们这一批谍子的具体人数,俸禄多少等等。
在回去的路上陈策在思考。
老爷子给自己留下这一批谍子要养,按照刘首领的意思,每年他们的俸禄需三千两左右,每个人不到三十两。
外出侦查还需额外资金费用。
养活这一批谍子的成本很高,陈策粗略估计每年要三千五百两,甚至更多。
现在老爷子死了,这一批谍子要重组用途,至于怎么用,做什么用,陈策暂时还没想好,只能暂时一切如旧。
一年三四千两的白银要实打实的支付,陈策没有这么多钱,最开始他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不行了,每年需要一批固定的收入养活他们。
此前陈策和朱厚照外出看到茶楼说书人的时候,他心中就有个报社的想法,只是当时想法还不成熟。
那个时候他的目的是为了通过报社作为公权力监督和以后朱厚照的耳目,让天子知道的消息不再会是文官们筛选过的,不至于文官们让天子知道什么,不让天子知道什么都掌控在他们手里。
现在则不同了,报社不仅可以达到这个目的,甚至还能起到补充自己财力不足的作用。
就是不知道报纸的利润能否实现这个高度,一切都是未知数,但缺钱却是实打实摆在陈策面前的棘手事。
不过无论如何,今年年关先过完吧。
回到槐花胡同,陈策意外的发现徐经和唐寅已经在门外等候,他们提著许多年货过来,徐经开口对陈策笑道:“我知道陈公子你应该不会去我的别苑过年,所以特地和唐兄给你购置了一些年货过来。”
唐寅也道:“老师,若是你愿意,咱们一起去徐兄别苑过年也行呀。”
陈策摇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一个人过年没什么不好的。”
“开年之后用不了多久就要会试了,提前祝你们鱼跃龙门。”
徐经和唐寅拱手感谢。
陈策又看了唐寅一眼,道:“记得我对你交代过的话。”
他又看了徐经一眼,提醒道:“安心在家温习书,没有考中之前一切人际关系都是虚假的,我知晓你心思活络,人脉广朋友多,但会试在即,不要做无意义的事自找麻烦。”
“少接触官场的人,即便对方品级再大,与你也没关系,接触了出任何事都会有风险。”
徐经拱手道:“多谢陈公子提醒,在下铭记于心。”
陈策又看了一眼唐寅,唐寅笑著道:“老师,我可都记著呢,不用叮嘱我啊。”
陈策嗯了一声,道:“那就好。”
……
弘治十一年的最后一天到了,今晚除夕,顺天府的烟花会很漂亮。
血应该也会很红吧!
第109章 烟火如血的新年(完)
大年三十这天,北平的天气不错,下午未时末的时候,家家户户厨房上空已经开始升起氤氲白烟。
鳞次栉比的槐花胡同自十月份地龙翻身后,再次恢复到热闹的模样,狭长逼仄的胡同内,孩童们穿上新衣,手持著风车、木马、地老鼠等各种玩具奔波嬉戏。
大人们在厨房内蒸煮出一道道喷香的菜肴,香气弥漫在整个胡同内。
各种提前腌制好的腊肉腊鱼丸子等出锅后,便被男主人们一个个端到中厅摆放整齐。
一年难得吃一顿肉,再穷的人家,过年也会吃一顿最好的,孩子们期待,老人高堂们也都期待。
年味儿十足。
陈策在院落内也很忙碌,虽然年关只有自己一人,但也要对自己好点儿,像个过年的样子。
第一道菜是糖醋大鲤鱼,这是不能吃的,寓意年年有余。
第二道菜是煎堆,糯米团子,寓意煎堆碌碌,金银满屋。
第三道是蒸糕,寓意一年比一年好。
各种菜肴都有独属于国朝人的浪漫,寓意十足。
明朝已经有炮仗了,不再用唐朝的竹子烧的噼里啪啦,才到申时初,槐花胡同就开始响起了第一道炮仗声。
然后紧接著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一家家炮仗声此起彼伏,欢颜笑语声不断从各个角落传来。
“要我给你点炮吗?”
隔壁吴娘子捂著耳朵,大声对陈策说著。
陈策也大声回道:“什么?听不到啊!”
吴娘子拿著火折子,指了指陈策地上的炮仗,她见陈策半天没点火,才问要不要帮忙。
陈策有些尴尬,他两辈子都没点过这玩意,“好!”
陈策冲隔壁重重点头。
吴娘子捂著耳朵跑到陈策的院落,拿著火折子三下五除二点燃,然后砰砰砰的爆炸声不断在陈策院落响起。
等她回去后,也将自己院落的炮仗点燃,两人对著篱笆相视一笑,各自回屋。
中庭内的灵牌已经被陈策拿出来了,陈策先点了三炷香,祭奠忘父忘母,感恩他们对生病的自己依旧不离不弃之恩。
中厅内烟雾缭绕的,陈策给自己倒了一壶没啥度数的果子酒,然后拿著筷子,眼神朝外望去。
天已经略黑了,轰的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烟花架冲天的烟火在上空爆炸开来,红光照耀整个槐花胡同,如鲜血一样通红!
……
权贵们家的新年程序依旧繁琐,兵部右侍郎王宗彝带著家眷祭祀了祖先,祭奠了自己的老师,一套祭奠程序下来,养尊处优的他已经累出了汗珠。
他独自来到书房歇息,却蹙眉发现茶盏没已经没茶水了,不由怒火中烧的道:“来人!茶水呢?!”
一名家丁急忙端著茶壶离去,没多时便走了回来,小心翼翼的对王宗彝解释道:“老爷,今个儿三十,您消消气,都忙。”
咕噜噜的倒水声不断响起,王宗彝哼了一声,端著茶水一饮而尽。
似乎觉得哪里不对,然后疑惑的回头看著一旁憨厚的奴仆,问道:“为什么茶水是温的?”
看起来是一句废话,但只要稍稍转弯就能知道,如果早就温好了茶,早应该放在这里。
如果才冲泡的茶,应该是滚烫的。
那模样憨厚的奴仆反问道:“滚烫的你能喝?”
王宗彝脸色骤变,刚要发火,一只大手如钳子一样堵住了他的嘴巴,然后碎裂的瓷器割破了他的喉头,鲜血如外面绽放的烟火喷射而出。
王宗彝想要呼喊,但嘴巴被堵住了,身躯在剧烈抽搐扭动,如虎的双目狠狠瞪著这名奴仆。
到死,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自己是一个堂堂三品的兵部侍郎啊……为什么,这么轻易……死。
奴仆很不起眼的离开了王府,来到一群乞丐堆中,和乞丐们争抢起了剩菜剩饭,最后被乞丐活活打死。
没有任何反抗,纯粹自己在找死,因为活著,总会有被找到审讯开口的可能。
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他心甘情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