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元都快疯了,当得到结果那一刻,甚至都不顾傅瀚的指责,以最快的速度去了槐花胡同。
他太想知道原因了!
陈策早早给他准备好了糕点和茶水,等傅元到了之后,陈策道:“我知道你很急,先吃点喝点。”
傅元哪里还能吃得下,红著眼问陈策道:“告诉我原因,求你!”
是的,他在求陈策。
这次输的比上一次还要冤,上一次他还知道自己怎么输的,这次他竟连为什么输了都不知道。
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陈策淡淡的道:“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太阳,太阴。”
瞒天过海?
“你瞒什么天?过什么海了?”
傅元呼吸急促。
陈策拱手道:“傅兄,谢谢伱,你是个正直的人。”
这并非陈策嘲讽他,真心实意感谢傅元。
要不是这坑爹的家伙好胜心太强,陈策压根改变不了任何局面。
傅元愤怒的道:“我不接受你的道谢!我要知道原因,告诉我原因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陈策叹口气,对傅元道:“梁储、李东阳、倪岳、吴宽、王鳌。”
为什么你总要对我打哑谜?
很好玩吗?
这些人他当然都知道,在陈策给他的计策中,都出现了这些人的影子。
可这和程敏政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啊。
轰!
忽然之间,傅元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然后他双拳紧握,激动的道:“我明白了!”
“我懂了!”
“好好好!原来你是在做这个打算!”
“好你个陈策,难怪你对我说瞒天过海!还有个你没说吧?”
“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以《损》推演?”
陈策点点头,道:“傅兄聪慧,一点就透,嗯,还有个借刀杀人没说。”
傅元颓败的看著陈策,深深叹口气,道:“输了,彻底输了。”
“我明日让我爹辞官了,这京师没意思,不待也罢。”
“还是临江府有意思,在那里我才能作威作福,这京师妖孽太多,不待也罢……不对,也没多少妖孽,只有你一个而已。”
“算了,斗不过你。”
陈策看了一眼傅元这个疯子,安慰道:“经商也没什么不好,当官太危险。”
你还有脸说?
对别人太危险,对你可不是。
“你怎么没想过去当官?就你这个死样子,去当官,做到内阁首辅我都不意外。”
“干啥憋屈自己待在这里?”
陈策摇头道:“我有病。”
傅元哼了一声,道:“你确实有病,你这样聪明的人,一般都死的早。”
“被你说中了,真活不久。”陈策笑了一下。
“啊?什么病?”
陈策道:“痨病。”
傅元高兴的道:“感情好啊!这病活不久,等你死了我再来京师,死前给我一封信,我一定来吃席!”
陈策点头:“好!”
目送傅元离去,陈策舒了一口气,这个疯子终于不再和我比了,这次用他爹做赌注,下次会不会用他祖宗做赌注?太可怕了!
……
傅府。
“元儿,为什么就要我请辞?”
傅瀚到现在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直到傅元开始解释,道:“父亲,从第一次你的自辩开始,梁储、李东阳、倪岳、吴宽、王鳌等人都被拉入了局。”
傅瀚一脸懵:“然后呢?”
傅元道:“梁储是南京吏部尚书,李东阳妻一品夫人南直武进人,吏部尚书倪岳南直应天府上元人,吏部右侍郎吴宽直隶长洲人,大明会典副总裁官王鏊南直隶苏州府吴县人,程敏政、唐寅都是南直人。”
“将这些人全部拉下水,会让他们怎么想?党争啊爹!”
“事情再发展下去,只要有心人稍微点一把火,就是结党了!这么多位高权重的人,一旦结党,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不敢保证你会不会朝结党这条路上去抨击他们,他们当然要阻止你继续就程敏政的事做文章。”
“现在他们保下了程敏政,下一步就要对付你了!”
“事情没波及到他们之前,他们当然会袖手旁观,但现在开始危及他们自身安全了,这时候还不用尽浑身解数让你停止对程敏政的纠缠?”
第148章 一封信
二月十九日,天气越来越暖和,春暖花开。
北平城外,杨柳随风而动,官道上的凉亭内,偶尔会有几名送别人会聚在此。
陈策今日穿了一席淡蓝色青色长衫,步履缓慢的来到东城凉亭前。
一列列轿子马车在一旁矗立,凉亭内已经备好了茶水。
傅元依旧潇洒倜傥,穿著一席白衣。
从唐寅舞弊案结束,到这三天时间内,礼部左郎中傅瀚已经以称病为由,告老还乡,成功脱身官场。
傅元微笑著等待陈策,见到陈策到来,笑眯眯的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知道你不能喝酒,准备了点茶水典型,请坐。”
傅元这个人实在有些复杂,他偏执、聪慧、自视甚高、手段也狠,有点神经质,陈策不好评价他。
等陈策落座后,傅元笑著道:“我已让家父从朝廷抽身了。”
陈策道:“好事。”
傅元点了点凉亭石桌上的盒子,道:“这个送给你。”
陈策有些狐疑的看著他,问道:“这是什么?”
傅元笑道:“打开看看。”
陈策不明所以,将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迭纸,准确的说是商契,全都是傅元从顺天府收购过来的书肆铺子。
当初为了和陈策竞争,他花费了数千两银子用尽各种手段取来的。
陈策不解的道:“所以?”
傅元道:“这些都送给伱。”
陈策:“?”
“无功不受禄,免了。”
陈策一时间竟分不清是自己有病,还是傅元有病。
你落得如今下场,你们傅家灰溜溜离开京师,难道不是全拜我所赐?
你现在还要给你的仇人送这一份价值高昂的商契?
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傅元压著手,道:“别急,我话还没说完。”
“这些商铺全部留给你,无论你如何整合,加上你顺天报业的资产……两年,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没死,我想和你继续比一比,我们究竟谁的经商天赋更强!”
“我要看看我们在两年时间内,究竟谁赚的多。”
陈策:“???”
你……
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平白无故送自己这一份大礼,目的就是继续和我比?
“你不要也得要。”
“呵呵,我还有一份大礼送给你。”
陈策好奇的问道:“什么?”
傅元神秘兮兮的道:“程敏政!”
嗯?
傅元打了个哑谜,没继续再说,起身端著茶喝了一口,潇洒的挥手,上了马车,对陈策道:“别忘了我们的赌注,两年时间。”
“还有,要死了早点和我去信,我得来顺天府吃席。”
官道上,傅家的马车渐行渐远。
陈策无语的望著傅元带著家眷离去,又看著堆在凉亭内的一小盒子商契,将小盒子抱起来,然后转身离去。
……
礼部右侍郎程敏政府邸,程敏政的结局还算不错,他始终认为清者自清,这次自己相安无事,就是因为他行得正坐得端。
程敏政才回到府邸,家眷们纷纷开始准备火盆、柳枝等驱邪去灾。
一套流程下来,程府管事对程敏政道:“老爷,有人给你留了一封信。”
程敏政嗯了一声,道:“谁?”
管事摇头,表示不知。
程敏政去了书房,将信件打开。
“程大人现在一定在沾沾自喜,甚至还天真的以为自己清者自清,所以朝廷没有处理你?”
“若非有人在暗中帮你,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就这么轻易度过囹圄之灾了吧?”
“你都做到礼部右侍郎了,就别天真了,不妨好好猜猜,谁在帮你?没有他你度不过这次危机的,找到人了好好感谢人家。”
“不过前提你能找到对方哦,祝你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