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关西儿郎骑射普遍弱于镇兵的情况,再结合后世隋唐府兵作战特点,李泰还提出了新的训练内容,即就是步兵加以骑行训练,通过战马提高其机动性、快速投入战场并进退转移,重甲长刀的重步兵结阵。
骑兵的威力谁用谁知道,李泰接纳贺拔胜旧部、又在陕北追剿稽胡练兵,尤其是在陇右获得三千子弟兵之后连晋阳都能出入自如。
讲到骑兵的战术战法,他还远远谈不上个中高手,哪怕是奔袭晋阳那一系列的战事,也多是因时趁势,真正平野中势均力敌的交战仍然不多。
但当下精通骑兵战法的将领却是不少,而且各有特色。李泰自知好运气不可能一直眷顾自己,加强自身军事素养的同时也要加强战术的威力和选择,最直接的方式当然就是装备升级。
他之前便有运用斩马刀等长刃大刀的尝试,但是因为军械质量的问题收效不算太大,反而给战场上添了许多隐患变数。
可是随着在晋阳宫中俘获到众多的技艺高超的工匠,又让这件事有了更进一步的空间。几乎是在众俘虏被押解回到绥州的第一天,李泰便急不可耐的布置下了锻造新兵器的任务,并且也不再局限于自己的狭隘认知,让麾下众老兵宿将们都参与讨论,提出几种最符合战场需求和人体动力学的形式一一检验。
长刃大刀的锻造对于关西工匠们而言的确难度挺大,哪怕是这些晋阳能工巧匠也做不到随手可得,几经尝试改进,才逐渐的提升刀械的合格率和实用性,并终于赶在李泰婚礼前夕,整整两百柄斩马刀被作为陕北诸将的贺礼送入长安。
这些长刀刀身长达四尺、两面开刃,刀柄又长三尺余,刀重在十斤以上,一刀挥砍下去,的确人马俱在锋刃之内,实战性能的确不俗。但是跟历史上的陌刀相比,应该还是有所区别。
李泰也不是不想再继续改进,但当下这长刀形式已经是工艺、成本和作战风格等各项因素能够达成的一个合适点。刀刃若再加长,工艺和成本都将陡增,而且考虑到实战中效果威力的展现,战术上也需要进行更大的调整。
李泰虽然号称关西粮王,但也做不到视钱财如粪土,这两百柄斩马刀所耗费的工料人力若挪作他用,所生产的军械武装几千人阵仗都是绰绰有余。若再加上研制改进阶段的消耗,已经到了不能细算的程度。
所以在真正获得战场检验、的确威力惊人之前,李泰也要保守投资。毕竟他老大哥已经走了,这世上恐怕不会再有另一个老大哥给他准备这么大的大礼包了。
如果把河阳作为真正的目标,那么现在军队训练也得增加一部分河桥、抢滩等特殊地形的特殊作战方式。
不过想了想之后,李泰还是决定加强步骑配合,着令长史陆腾向华州刺史府申请训练场地,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进行几次高强度的围猎训练,一旬一围,虽然辛苦了点,但总比被人追撵的时候跑不掉要好。
同时,霸府所提出大聚甲兵的军令也得配合,这一点中军倒是不必像州郡兵那么繁琐,毕竟所属都是军户府兵,只需要下达征令、逾期即罚,不需要跟那些乡土豪强们扯皮交涉。
不过作为军府长官,李泰也得为府下将士们考虑一下,在局势未明之前,先出动的人马必然是要承受更大的变数风险。而想要被霸府排后征调派遣,那最好的方法就是得让霸府明白,你用不起老子!
所以李泰便又着令府员们尽快盘点库物,并且拟定出一份需要申报霸府支取的军械给养等物资清单,最好是霸府给不起的那种。你不给我足够物资,老子想开拔也走不了啊!
当然,按照宇文泰这尿性,这样的拖延之计大半也是不太会凑效,该滚还是得滚。但今李泰刚刚给他搞定几百万石粮草,他要还完全不顾李泰在物资方面的诉求,那可就实在太不当人了!
交待完这些事情之后,李泰这才站起身来转去别堂,见一见早已经入府等候的宇文护。
(本章完)
第471章 萨保奇谋
2023-06-02
别堂中除了宇文护和几名侍立仆员外,还有一人坐在宇文护的邻席,赫然是之前自晋阳跟随李泰返回关西的骆超。
李泰入堂后见到这一幕,先是愣了一愣,旋即才将视线转回,望着宇文护微笑道:“前者困于家事,以致府务案事积多,有劳萨保兄久等了。”
宇文护也连忙站起身来,闻言后连连摆手道:“伯山你太客气了,你身当重任又逢新婚之喜,没有什么闲暇也是当然。我今登门滋扰,也是要向你道歉一声,之前职事所限不得不留守军府,未能亲望长安登门道贺,还请你见谅啊。”
这事不说还好,一讲起来李泰便忿忿不已,宇文护这个小气鬼,之前彼此交情尚好时,凡其家中有什么生儿育女、乃至于他本人生日,李泰要么亲望道贺,即便不在华州也会着家奴送上一份贺礼。
几年时间下来,这人情份子钱也送过去不少,可今轮到自己结婚,这家伙非但没来道贺,也没有任何形式的表示。须知就连他哥宇文导已经远赴秦陇,都还着家奴往李泰和他丈人独孤信家各送了一份贺礼。
心内虽然有点不爽,但也不好当面表达出来,李泰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转又望向骆超笑语道:“骆将军共中山公同来,是适逢巧遇还是相约来访?”
骆超听到这话后神情便有几分不自然,还未及开口回答,旁边宇文护便又笑语道:“骆车骑前有章书建策奉于中军军府,我在府中阅览之后深感认同,待共相见后再作深论,越发有感才器美观,便在日前进言军府、引用府中,如今已经是一府的同僚。伯山你为国解救将才,着实令人钦佩。”
“原来如此,那真是恭喜恭喜!”
李泰闻言后便又笑语道,骆超随他归国之后,朝廷并没有追究其投降东魏的旧事,又因协同作战之功而给散骑、车骑与仪同之职,但却未加实任。
之前李泰向李弼打听对于骆超任用问题时,李弼便告知他宇文导对于此人履历颇感兴趣,但最终也没有招用麾下,宇文护或许也是受其兄影响对骆超重视起来,将其人引入中军供职。
李泰之前没给骆超安排工作,一则是因为李弼明确告诉他这种有前科劣迹的将领很难接触到军事核心,二来他也要给自家门生部将们安排职位,故而对此也并没有太过争取。
宇文护虽然遭他挫败而离开后军,但宇文泰让自家子侄在军队当中发展人脉势力的心意仍然未改,当然也不会给他招揽人手设置什么障碍。更何况骆超这个人经历的确丰富,也称得上是乱世弄潮儿。
李泰本就没有要将骆超纳为己用的想法,故而此际看到其人为宇文护招揽,倒也没有什么惋惜或者被挖墙脚的愤怒,反而还觉得挺有意思。骆超这里投靠宇文护,兴许东边再过些年宇文护他娘还能受骆超媳妇关照呢。
宇文护也在仔细观察李泰神情,见其并没有什么异常,便转头给骆超打了一个眼色,待到彼此坐定之后,宇文护才又掏出一份纸卷说道:“与骆车骑交谈一番后,使我受益匪浅,尤其对东贼情势了解许多。如今又逢河南变故,凡所知者心内皆躁动不安,我便也将心腹计议浅作一番梳理,想请伯山你共为参详。”
“这……我来过目,没有问题?”
瞧着宇文护将这纸卷递上来,李泰不免暗生警惕,他也是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怀疑宇文护会不会拿中军秘密公文来陷害自己,并没有第一时间展开。
“只是我自己的一点浅计,共骆车骑等群智汇总,尚未呈于军府,伯山但阅无妨。”
宇文护闻言后便又笑语说道,并感叹道:“我是非常怀念去年同伯山你在咸阳阅场军帐内共定谋计的时光,虽然遗憾没能相共成事,但对伯山你的谋略精巧也是印象深刻。此计再相参详,但能有益当下局面一二,我也深感荣幸。”
李泰听到这话便也不再拘泥,他也很好奇宇文护针对当下这一局面有什么设想,若真接下来局势受他影响而发生什么大的改变,让他也无从判断的时候,总之避开宇文护的思路,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将这纸卷平铺在案,便见内容段落分明,当中还有几张简略的草图,便不由得会心一笑,这萨保兄气量不大,但接受和学习新事物却快。
他是非常不喜欢时人行文不加句读的习惯,就算读得懂但是累,而且时下需要文书交流还有许多人也只是勉强脱盲的文化水平,训诂句读对他们而言还是有些吃力。文中附图,则就是为了让文义表达的更直观明确,特别讲到一些地理问题,更比单纯的文字描述更清晰。
之前咸阳制定攻袭晋阳的计划时,虽然李泰也有敷衍宇文护、等待变数的意思,但对这计划本身也是用了心。当时行文表达的特点,便也都被宇文护吸收过去。
李泰认真阅读下去,发现这是一篇东征的计划书,而且讲述的非常详实具体,每一个步骤都很清晰,目标也很明确,是以洛阳、河阳以至于邺都等三个作战阶段。
每一个阶段所需要投入的兵力、要达成的时间以及或可遭遇的敌方反应,全都讲述的非常清楚。通篇阅读下来,文辞逻辑上倒也找不出什么明显的漏洞。
是的,文辞逻辑而非事实逻辑,这是一篇非常用功且扎实的纸上谈兵之作,看起来煞有介事,对敌我推演都颇有精彩构想,但也仅止于此。因为许多的条件都是想当然的臆测,没有事实作为支撑。
就比如说在攻夺下河阳这一阶段后,计划中用了相当大的篇幅描写立足河阳招取反对东魏统治的河北义师。
因为当年东魏粗暴的迁都邺城,大量河洛百姓被迫的背井离乡,而在河北的迁民安置又使得积累了大量的土客矛盾。河阳与邺都之间,还分布着不少侨立的州郡用以安置河南遗民与投附之众。
按照文中描述,只要西魏大军抵达河阳并立足下来,这些力量都可以煽动起来,和豫西的土豪义师们一样不畏艰险的投入到与东魏的作战中去。
李泰不看这篇文章都不知道,原来东魏的邺都是建立在这么大一个民情火药桶上。其实真要说全无道理的话倒也不尽然,毕竟历史上晋阳被打爆了,后续河北方面的抵抗也就那么回事,周军进邺城较之高欢当年进邺城也没难多少,这当中几十年的时间高家子孙也没用恩义把邺城浇灌成一座坚不可摧的雄城。
但你这拿后朝的剑来攻本朝的城,这想法是不是狂野点了?而且有关晋阳方面的反应论述颇为单薄,仿佛那些晋阳勋贵们都忙着给高王披麻戴孝,索性把邺城拱手相让。
抛开这些战略上的愿景描述,具体的战术施行上倒也不乏可采之处,比如说初期进兵时对于豫西复杂地理和民情的利用,一些内容和思路都是李泰所不了解的,很显然这些内容应该不少都是出自骆超。
这家伙当年就是在广州投降了东魏,多年郁郁而不得志,肯定经常要复盘当年如何如何能够避免被东魏打败的可能,故而这一部分内容也的确非常精彩,给整篇文章算是开了一个凤头,让后面一些内容都因此而增色不少。
李泰在翻阅完毕之后,便猜测宇文泰之所以对局势那么乐观,倒也不是完全被自己那个大火箭壮了胆,感情在宇文护这里已经先感受了一把头脑风暴。
不过宇文泰倒也没像宇文护这么狂直接剑指邺城,而是稍作折中把目标定在了河阳,估计也是想看一看若把河阳攻夺下来,河北方面会不会发生系统性的崩溃。
“伯山你览过此计之后,对此意下如何?”
宇文护见李泰将文章看完,便有些着急的开口发问道。
“很是精彩,让我大感受教!”
李泰先是略作夸赞,旋即便又叹息道:“我虽然出生于河北,但是冲幼之年顽劣好乐,竟然不知彼处乡情如此纠结繁杂。若能扬鞭故里、拨乱反正,亦我所愿啊!”
宇文护听到这话后却又略露警觉之态,连忙干笑道:“伯山旧功已经是夸耀于人间、让人羡而不能,此番陈计当面得你赞许,我也庆幸于总算没有智穷于前事,仍有别处谋略可图。所以也想恳请伯山,来日诸府论事择员时,能否为我助言一二?”
李泰听到这里也明白过来,感情这家伙过来是拉票的,大概是觉得自己乏甚事功、好不容易制定出的一个宏伟计划到最后选人执行的时候又被撇在一边。毕竟这个计划如果执行起来,可要比之前李泰奇袭晋阳时所投入的人事资源和战斗规模大得多。
“此事本就立策于萨保兄,若需执行,自然也应该由萨保兄来做最好。不需告请,来日若有此议,我必进荐萨保兄。”
李泰笑着点头说道,有了于谨和李弼两个榜样,他倒也不急于泼人冷水,反正只要时机到了,那个男人就会出手,你们爷俩想要兵进河北那是做梦!
(本章完)
第472章 次第入场
战场上烽烟仍未熄灭,凌乱的旗帜迎风舞荡,无主的战马仓皇游走,弃械的败卒叩地乞饶,唯有相枕的尸首最是安静,只是那血淋淋的画面刺痛人的眼球。
“这些六坊徒卒真是越发不堪,瞧着衣装光鲜,结果难当一战!可笑可笑,可恨可恨!”
司马世云等将领们追击败军一段距离后便陆续返回,待到侯景大纛所在的高岗上后便大笑说道,脸色则是愤慨不已:“高王旧与群众共勤王事时,自以豪武御众、恩奖丰厚,只可惜虎父偏生犬子、将门独出孽种,家事国事竟然托于此等昏聩偏执的竖子之手!目我等旧功将士为仇,却将汉儿腐儒、六坊浊物引作心腹,家业焉能不败啊!”
侯景指挥若定、刚刚击败了国中派来的平叛大军,心情也正自轻松,本就略微显赤的皮色更露红光,闻言后便摆手笑语道:“今日此战,也只是浅给那鲜卑小儿一点教训,同我往年交战所败者相比倒也不值得矜夸。
着令儿郎们仔细清点战场,凡所缴获一概分赏诸军。但要切记均匀拿取,若因多寡有别而滋生营斗,休怪捉杀问罪!如此阵仗缴获,后继陆续有来,谁若贪顾眼前而自伤性命,也绝不值得怜惜!”
他治军赏罚分明,并不会因为刚刚取得大胜便有松懈,奖赏功士起来自是慷慨,可对违反军令者也都绝不手软。
诸将闻言后也都连忙正色应是,将刚刚因为战胜而略有放纵的心情稍加收敛,各自回头嘱令麾下卒众们不要违抗军令,以免乐极生悲。
发生在颍川北的这一场战事,结果如何很快便向四方传播开来。如今河南的局势变化本就牵动人心,当得知侯景一战击溃数万邺都平叛人马,诸方反应也都不尽相同。
这当中最感到震惊的自然是东魏一方,世子高澄前困于晋阳人事局面,好不容易在巡察河北诸州、使得人心局面略有稳定之后抵达邺都,利用自己久掌邺都朝政的威望,将邺都禁军派遣南下。
在高澄看来,侯景举兵叛乱,其部伍群众难免做贼心虚、暗有摇摆之意,听闻朝廷大军南下平叛之后,必然也会怯与论战。
数万武装精良的六坊禁军,哪怕是不能顷刻间便战胜侯景这一桀骜巨寇,相持对峙于河南一段时间也是可以做到的。
晋阳众勋贵老将们之所以轻视他,甚至趁此对他进行威逼,不正是因为觉得他唯有依仗晋阳人马才可平定侯景?
大军相持于外,哪怕短时间内没有结果,高澄也可在国中利用这段时间对诸老将们进行分化拉拢,他心中甚至都已经做出了分类和步骤计划。
但却没想到现实又给了他沉重一击,足足数万武装精良的六坊禁军,结果只是行军赶路的几天时间,刚刚抵达颍川北面的战场,竟然就被侯景干净利落的击败!
这打击来得太猛烈,让高澄在震惊之余,也由衷感觉到侯景这跛奴专制一方绝非浪得虚名,凭邺都这些久疏于军阵战争的六坊禁军确是难以战胜。
高澄虽然自负,但却绝不顽固,意识到敌人之棘手之后,快速的调整战略,对诸勋贵老将们不再是冷漠以待的态度,当即便奏告朝廷加诸大将三公等高位,率先做出示好表态,希望众人能够捐弃前嫌、共同度过眼前这一难关。
随着高澄的低头表态,东魏这方面人事调度顿时就变得顺畅活跃起来,很快便组织起了第二次针对河南叛军的军事行动。
这一次以新晋司徒韩轨为大军统帅,太师厍狄干、太保贺拔仁、司空可朱浑元等南去瑕丘,一面安抚此间群情,一面绕道奔赴颍川。与此同时,又以斛律金率领潘乐、薛孤延等诸将前往河阳驻兵以备西患。
东魏这一系列由静至动的人事调度,不独让刚得新胜的侯景忧虑不已,正自摩拳擦掌、整军备战的西魏方面也是颇受打击。
近日来,原本霸府洋溢着各种欢快乐观的气氛,不乏文武官属畅谈阔论大计,认为此番河南动乱乃是一个难得的逆袭机会。
这当中尤以中山公宇文护和其党羽为最,大行台虽然还未向群众公布将要图谋河阳的计划,但宇文护却已经将他那一套计谋流程向许多人透露过了,因其张扬雄阔的计划而颇聚拥趸,为其宣扬造势。
可是随着侯景击败东魏平叛大军的消息传来,这股乐观的氛围就渐渐变得有些古怪。
因为这一计划前提一项是侯景将要与邺都的禁军在河南有一段相持对峙期,彼此谁都奈何不了对方,这才给西魏提供了一个火中取栗、长驱直入的机会。
可是按照现在的局势表现来看,侯景似乎强的有点过分啊,几万邺城禁军砍瓜切菜般的就被解决了,其人虽然退守颍川,但今没有对手牵绊,也不可杜绝挥军北上的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西魏即便是进据河阳,怕也要被侯景遏阻退路而成孤军。
这当中受挫最大的便是宇文护,他制定这一计划是真的用了心,而且还获得了叔父以及群众们的赞赏附和,自己也在乐滋滋拉票造势,已经幻想将此当作自己前半生最辉煌的一页履历,结果却没想到计划还未开始便直接胎死腹中。
一时间,宇文护仿佛一只斗败的小鸡崽儿,垂头丧气、全无精神,甚至离群索居、不愿往人多处去,之前有多么风光,现在就有多么落寞。
很快,东魏方面的军事动态便快速传来,当得知东贼再向河南增兵继续平定叛乱时,宇文护众党羽们又变得激动起来,纷纷又聚在宇文护府上,希望他能挑头劝告大行台一定要抓住这个失而复得的机会,趁着东魏内部虚弱之际派遣人马长驱直入、一战克定河北局面!
宇文护得知这一消息后,最开始的时候也是颇为兴奋,但他较之诸将总还算是多了几分谋略,经历过一次打击后不敢再纯作乐观之想,内心里开始反思起来。
侯景作乱之初,整整几个月的时间,东魏方面都全无动态应对,但今极短时间内便发动两次攻势,而且越挫越勇,一次比一次投入越大,这必然是有些不同寻常的。
还有一点也让宇文护怀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那就是计划能否实施都要建立在敌人战况如何,己方却完全做不到对战争环境和条件的因势利导,如此被动的局面,值不值得冒险?
所以这一次他也并没有急于张扬,而是先归府请教一下叔父对此的看法。
台府内堂中,宇文泰这几日也一直没有睡好,每天都在等待河南方面最新的消息,听到宇文护在外求见,便着员引入进来。
“阿叔,东贼近日频作调度,我想请问前计还可行否?”
登堂坐定之后,宇文护便直接开口问道。
宇文泰闻言后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沉声说道:“贺六浑所部众老兵虽然未必尽如跛奴般刁恶难驯,但也绝非恭顺良善之类,贺六浑子近日指挥如臂使指,让人惊疑,此诸类竟然真有相忍为国的心肠?”
讲到兵法韬略,或是宇文护的薄弱项,可若是这方面的疑问,他倒是不乏思路,略作沉吟后便说道:“新旧交替,无威不立。何以立威?杀以立威!若无刀刃横于颈项、铁环贯过颊齿,诸镇人安肯俯首为奴?
如今侯景躁闹于外,实则是给内里群众挣得从容,让贺六浑嗣不敢用强立威。群众尽从驱使,未必全是好事,此子何德,能御群众?事出有妖,必有潜图。我倒是觉得,东贼群徒状似恭谨,内里恐怕各有拥兵自重之谋。”
宇文泰听到宇文护这么说,便又开口道:“这么说倒也不无道理,当中一二或许确有此想,想要挟势长养寇于己手。但若漫言所有皆是,便有失于诡谲阴谋,不合霸道。我今立足事外,旁观者仍迷,其事内群众想必也未有笃定之计。”
讲到这里,他便又沉声道:“进谋河阳之计,未必不可继续,但也需要对局势且观且行。河阳乃贼之心门,若力不足以一战克定,反复再三,或可使贼警于存亡、同仇敌忾。”
原本稍显明朗的局面,又因为河南局势的变化而变得迷雾重重。
宇文泰自知他若插手涉入局面中,或许会令东朝群众警觉、搁置彼此矛盾从而一致对外,所以何时介入、又该如何介入才能获得最大价值,也是需要认真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