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汉大司马 第558节

  田豫望着空阔的原野,无奈说道:“胡虏迁徙无常,我军难以远追。如主动用兵,恐会落人口舌。为今之计,当聚民收边,出屯陉北,与胡相据。”

  魏延心中有些憋屈,没有过多说话。

  在陆逊平并州之后,魏延先以将军职出任并州刺史,负责解决治下残兵、乱党。及南汉调整军职体系之后,魏延则以并州都督领兵,将并州刺史让出。

  坐镇并州期间,魏延与鲜卑交手颇多,但从交手记录来看,魏延很少占到便宜。因王庭在朔上诸郡缘故,胡人频繁性劫掠并州,故魏延承受了最大的边防压力。

  且因胡人迁徙无迹,魏延收到消息之后追击,鲜卑人早已消失不见。那种有力难施,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魏延十分憋屈。

  在二人讨论期间,另有一小队骑卒奔驰而来。

  候骑挽住缰绳,汇报说道:“都督,朝廷使节来见,符节核对无误。”

  使者观望周边草原景色,上前行礼道:“仆拜见并州都督!”

  魏延听着荆州口音,以及陌生的面孔,笑道:“天使可是南阳人?”

  “正是!”

  使者神情谦逊,说道:“仆乃南阳平氏人,与都督家乡义阳相距不远。寻常时候,仆负责向南传令。今边郡有事,人手不足,暂时出使并州。”

  魏延笑了笑,说道:“边郡不比荆州,更不比长安。胡、汉杂糅而居,民风格外彪悍。鲜卑王庭距此仅有三、四百里,一日突袭远奔,则可杀至雁门。”

  使者胆怯而望四周,生怕有胡骑突然出现。

  见状,魏延心中升起了几分藐视,态度转变,说道:“我追胡骑至此,今周围二十里已无外寇。”

  使者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怯弱,尴尬笑了笑,说道:“有都督在此,仆无所畏惧。”

  魏延不过多计较,问道:“朝廷临时调你出使并州,可是欲在边郡有所动作?”

  “都督英明!”

  使者拱手说道:“陛下、丞相不满鲜卑屡次进犯,为寻反击之策,故广与边郡诸将联络。”

  “朝廷有何吩咐?”魏延问道。

  使者从怀中取出巾帛奉上,说道:“丞相书信在此,都督可自行浏览。”

  魏延伸手拆开系带,摊开巾帛,仔细阅读起来。却见诸葛亮在信中,阐述了北击鲜卑的方略。今为了施行方略,下令让泻归泥写信劝降步度根,以来离间轲比能与步度根关系,且魏延需配合谋略。

  不仅于此,诸葛亮指出并州毗邻鲜卑王庭,魏延、田豫二人于在边境布防,以便日后向轲比能用兵。

  “都督,朝廷有何军令?”田豫问道。

  魏延将书信交于田豫,而后询问使者道:“丞相可有其他吩咐?”

  使者迟疑少许,说道:“别无吩咐!”

  说着,使者自作聪明,笑道:“陛下喜欢骑马狩猎,今都督如能向陛下献上良驹,陛下当会为之欢喜。”

  魏延看了眼自己的战马,神情略有厌恶,说道:“千里马从征沙场,陛下寻常狩猎用不到千里马。”

  挥了挥手,魏延吩咐左右,说道:“使者累了,可先回去休息。”

  见魏延态度骤变,使者心中多有无语。他一片好心,却换来魏延如此对待,总算明白魏延为什么遭人厌恶了。

  待使者走后,田豫苦笑了下,说道:“都督为边将,远离京师,岂能轻易得罪天使。”

  魏延不以为然,说道:“跑腿之人,何须在意?”

  继而,魏延换了个话题,问道:“丞相书信,不知国让有何高见?”

  田豫沉吟少数,说道:“据丞相书信来看,朝廷不日有向鲜卑用武之意。我军并州将校当配合朝廷行事,且需上报边郡细情。”

  “如何配合?”

  田豫思考片刻,说道:“丞相令泻归泥写信劝步度根归降,以为离间鲜卑上下。而我军不如出兵远袭鲜卑各部,唯独不掠步度根。且为令轲比能生疑,当可写信故意遗落到别部。”

  “好!”

  魏延闻言大喜,笑道:“轲比能为示胸襟,常礼遇步度根。但步度根为檀石槐之后,岂会轻易臣服。且轲比能与之有杀兄夺位之仇,今见步度根与我朝有紧密来往,必会心生疑虑。”

  “至于布防边境之事!”

  魏延斟酌几许,指点说道:“胡虏迁徙无常,我军难以远追。如欲突袭塞上诸部,则山险路远,难以密办。今朝廷既有用兵之念,我军不如据雁门、楼烦二城,出屯陉北,外抚诸夷,内操兵田。”

  “更待兵强马壮,朝廷下令出击,你我从军征讨,以为先锋向导,则可建功立业。”

  田豫点了点头,说道:“朝堂既有突袭王庭之意图,我军暗中探寻路线,而后上奏于京师。”

  “善!”

  南汉为了创造用兵机会,除了让魏延、田豫谋划边郡之事外,同时还有让太史亨招抚幽州塞外诸部,如塞外乌桓,以及慕容、段、宇文三部鲜卑。

  接下来,先是泻归泥书信寄于步度根,以檀石槐血统为由,表示如果步度根能归附汉朝,大汉将会封步度根为单于。而步度根考虑到大汉已有南匈奴,犹豫不决,并未表态归降。

  为了让二人生疑,田豫指挥帐下骑卒出陉北,袭击了鲜卑诸部,唯独遗落步度根。

  且为了激化矛盾,魏延故意将书信让其他部落得到,并在信中称呼步度根为单于,假意承诺步度根归降,他将出兵接应。

  成乐,鲜卑王庭。

  大帐中,轲比能将书信放下,神情多有阴沉。

  “单于,步度根通敌欲叛,今当擒杀之。”郁筑鞬建议道。

  轲比能略有犹豫,说道:“汉人素来狡诈,今书信或许为离间之信,不可中汉人计策。”

  郁筑鞬略有着急,说道:“步度根非我族人,其为檀石槐之后。与单于有杀兄之仇。早些年与单于争霸,归顺曹魏,而后因利反叛,今汉人许封单于,其怎会不动心?”

  说着,郁筑鞬压低声音,说道:“单于,汉骑出塞劫掠诸部,唯不劫掠步度根,不可不疑!”

  闻言,轲比能神情略变,陷入沉思当中。

  许久之后,轲比能问道:“汉人动向如何?”

  “启禀单于,上郡汉人重修塞上长城,雁门汉人收边外御。”侍从说道。

  轲比能看向儿子暾伟则,问道:“步度根有与汉人通敌之迹象,有何不同之见?”

  “父亲!”

  暾伟则考虑少许,说道:“今将出兵北讨漠北,而我王庭毗邻并州,如有不顺之人反叛,引汉军出塞,或是暗中夺位,则形势不可料。步度根帐下有万余落,不可不防。”

  轲比能所处局势有些复杂,因中原出现大一统的南汉,而他并未统一大漠。欲解决漠北,他必须出兵远征。一旦出兵远征,汉军则容易突袭王庭,这让轲比能格外头疼。

  如他儿子暾伟则所言,步度根如果有暗中谋逆之心,则有可能趁王庭兵力空虚,引汉军入塞,从而夺取他的单于位。

  轲比能微眯眼睛,露出狠辣之色,说道:“步度根屡次反复,常暗中吞并小部,乃内部之忧。今欲征讨漠北,此人不可留。”

  说着,轲比能吩咐暾伟则,说道:“步度根性情如狡狐,我不可出面。今由你以赴宴之名,招步度根而来,于宴上杀之,进吞其帐下部众。”

  “诺!”

  轲比能吸取檀石槐教训,在培养儿子暾伟则上不留余力。在他去世之后,暾伟则将会继承单于位。

  暾伟则也不负轲比能所望,能力上或不如父亲,但因性情豪爽,懂得政治人心,算是合格的二代目。今让暾伟则处理步度根,算是在培养暾伟则。

  在轲比能的吩咐下,暾伟则以商讨出征漠北为由,假意邀请步度根赴宴。因与泻归泥往来书信,步度根心中多有顾忌。但在犹豫一番下,依旧率部赴宴。

  走至途中,步度根得知仅有自己赴宴,心中顿时生疑。先派部众先至暾伟则部落中,探寻详细消息。

  暾伟则见步度根未至,自以为步度根察觉异样,扣留下其部众,率帐下兵马突袭步度根。

  步度根得知暾伟则动兵,大惊失色,遂逃回本部。然暾伟则奔袭速度太快,步度根无法纠集兵马反抗。

  当夜,暾伟则大破步度根,俘虏其部万余户,牛马不计其数。

  步度根率千骑南逃雁门,寻求田豫的庇护。田豫出兵接应,将其迎入雁门,并上报于朝堂。

  (本章完)

第750章 功臣立阁

  建兴九年,春。

  长安,大兴宫。

  宫内,大汉君臣坐而论道,即便是少有出面的霍峻,在诸葛亮的邀请下,参与军国政事。

  阳光透过窗台,洒满殿中,为大汉君臣披上一层薄纱。

  刘禅坐在凭几上,微叹说道:“短短一月之内,我大汉竟连丧两位栋梁大臣,痛杀我心矣!”

  诸葛亮心情略有沉重,说道:“元直、翼德二君前后病逝,先帝老臣逐渐凋零,今所剩者已是不多。”

  去年冬天,霍峻下山探望张飞、徐庶二人,然就在后续两个月里,先是张飞卧榻病逝,再是徐庶因头疾不幸去世。

  霍峻与刘禅、诸葛亮一同参加了张飞、徐庶二人的葬礼,因二人为托孤大臣,又是刘备老臣,在下葬之后没多久,二人陪葬惠陵,立雕像于中祖陵前。

  刘备的惠陵有两座,原有的棺椁被按照在武汉,迁都长安之后,为了执行陵邑制,刘禅在关中建庙宇与衣冠冢,而后在周围设立惠陵邑。

  陵邑制需要二部分组成,陵为皇帝陵,邑为陪陵邑。无陵则无邑,故刘禅以庙宇、衣冠冢代为陵。

  同时考虑到迁入长安的关东大族不少,单独一邑不好安置。刘禅主动为自己修了陵墓,主动取名为景陵,又设了景陵邑。

  刘禅拍了拍扶手,神情多有惋惜,问道:“张、徐二公之谥号,不知拟定情况如何?”

  “禀陛下,张公以武建功,匡扶先帝,奠定基业,臣以为可以‘桓’为谥。”

  王粲上承奏疏,说道:“桓者,辟土服远,武定兼国,克敬动民。张公辅佐先帝有功,托孤安政有绩,可受称‘桓’公。”

  顿了顿,王粲说道:“徐公以政建业,辅佐二帝,秉持律法,肃清法纪,粲与诸君以为当以‘敬’为谥。”

  “敬者,夙夜警戒,敬身思戒,合善典法曰敬。徐公久掌御史台,监察百官行为,令朝吏肃然,政风清明,持公如一,可受称‘敬’侯。”

  “桓公,敬侯?”

  见诸葛亮未有意见,刘禅念叨了下,说道:“王君选谥恰当,朕无异议。”

  说着,刘禅看向诸葛亮,关心说道:“朕听闻左右言,丞相自执政以来,事必躬亲,事无巨细。凡县以上奏事,公必亲览,不假他人之手,不知可有此事?”

  诸葛亮迟疑少许,拱手说道:“禀陛下,确实如此!”

  闻言,刘禅神情骤变,不满说道:“朝廷之所以分发俸禄与尚书诸公,皆是为辅佐丞相理政。今丞相事必躬亲,尚书诸公碌碌无事,岂不有违常理?”

  “尚书台日常事务,由尚书仆射负责;涉及郡县政事,当由尚书令负责。如有难以料理之事,方需丞相出面理政。今丞相下夺他权,事必躬亲,非长久之策!”

  “今桓公、敬侯离朕而去,若丞相因累成疾,于大汉大害。望丞相善用诸卿辅政,不可事事亲为,徒增劳累。”

  “多谢陛下关心!”

  诸葛亮愕然而笑,说道:“昔大汉初安天下,若县长治政不严,持法不以公,则天下难安。为速安天下,臣不得不事事躬亲。从今之后,臣当谨记。”

  霍峻看向顾雍、蒋琬二人,笑道:“二君当为丞相左右臂膀,从今往后,当防丞相向下夺权,事事躬亲。如有差错,勿怪陛下罢黜二君官职,省得空耗俸禄。”

  见霍峻以玩笑性质敲打二人,诸葛亮心中多有感动,说道:“今岁之后,天下郡县已安,亮已无需躬亲理事,日后二君当多有忙碌。”

  “诺!”

  顾雍、蒋琬坐席而拜,神情严肃道。、

  刘禅语气沉重,说道:“迁都以来,朕常思如何令天下兴盛。昔丞相上疏言,前汉用贤人以兴,后汉用小人以衰。而我季汉继承两汉之国祚,衰则同两汉,兴则亦同两汉。”

  “如相国所言,以史为镜可知兴替,以铜为镜可正衣冠。我朝以两汉为鉴,以明两代治国得失。朕已令诸才士修汉末诸雄史,而中汉史暂未修著。今不如委上卿著中汉史,总督诸才士修诸雄史。”

  “不知诸卿可有人选?”

  诸葛亮考虑少许,说道:“王君有文史之才,不如修后汉史,再督修诸雄史。”

  王粲推脱说道:“粲奉先帝令,修著汉末豪杰史,今无瑕顾及中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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