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同样也是他想问的,为什么夏尔要上战场,而那些什么也没付出的议员及其孩子,还有资本家的孩子就不需要。
就在气氛陷入尴尬时,门外传来一阵惊呼:“上帝,是夏尔,夏尔回来了!”
还有邻居大声朝屋内喊:“伯纳德夫人,夏尔回来了,真的是他!”
第326章 签名
夏尔的汽车在邻居的欢呼声中缓缓驶入达瓦兹镇,如果不是因为洛朗事先命令警卫严禁所有陌生人进入,此时肯定会有大批记者围上来采访。
不过,当夏尔下车时,还是有几个人不顾警卫的阻拦挤到夏尔面前要求签名。
其中一个是特迪,他手里拿着三本笔记本,一本接着一本的翻开让夏尔签。
夏尔疑惑的问:“你要签名有什么用,我在学校时,每本作业本上都写有名字。”
“不是我要的。”特迪带无辜的眼神解释:“是别人雇我这么做的,他们认为我是您的同学,更容易要到签名。”
“雇你?”夏尔手上飞快的在笔记本上写名字,目光则疑惑的望向特迪。
“是的。”特迪点了点头,一脸天真的回答:“一本1法郎!”
夏尔翻了翻白眼,把签好名的笔记本逐一递还给特迪:“那你应该分我一半。我有一个主意,我们或许可以合作,我负责签名你负责联系买家,你看怎么样?”
特迪眼睛一亮:“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太棒了,非常好的主意!”
邻居们哄然大笑,他们都知道夏尔是在开玩笑,以夏尔现在的财力和实力,怎么可能做这种卖签名的事。
然而,夏尔心下却想,如果写一个名字就能赚一法郎,那么他一天可以轻松赚几百法郎,这或许也比在资本和军工领域与资本家明争暗斗强得多了。
……
再次走进家门时,对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家忽然有了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它无法用言语形容。
这一刻,夏尔不自觉的重新审视这个世界,并体会生命的气息、味道和意义。
像是灵魂触摸着肉体。
过去的经历是一场噩梦,他从恐惧中走出来后依旧无法完全抹去,因而对幸存的喜悦爆发得更为激烈。
恍愡间,卡米尔为夏尔端上了一杯热牛奶,再端上一盘早餐剩下的蛋糕。
夏尔其实一点都不饿,在战场时他的饮食规律完全打乱了,只有饥肠辘辘时才会啃几口面包,但他还是满怀感恩静静的吃着。
这才是生活,夏尔想。
“他们说你登陆了加利波利?”卡米尔眼神带着一丝紧张。
“是的。”夏尔点了点头。
“那怎么样?”卡米尔问得很艰难,似乎担心揭开夏尔不愉快的经历。
“别担心,妈妈。”夏尔一脸轻松的回答:“那是海边,而我是一名参谋,我始终都在别人的保护下作战,只是换一个地方而已。我甚至可以在沙滩上晒晒太阳,然后在摇晃的吊篮上睡觉。你看看我,都晒黑了。”
反正卡米尔不知道战场是怎样的,怎么说她都会信。
卡米尔似乎松了一口气。
但德约卡却看出了夏尔在说谎,如果真像他说的那么顺利,就不会走进家门时每个眼神都是满满的庆幸和回忆。
不过德约卡没有说破,只是微微点头。
……
夏尔的谎言几乎被戳破了,他足足睡了两天,每天只起来吃一餐,然后又接着睡。
这是他体力透支严重,在战壕里几乎无法入睡,现在似乎要把这一切都补回来。
有时夏尔忍不住想,那些一直呆在战壕里与敌人对阵的士兵们怎么办?
夏尔实打实呆在战壕里的时间不过两周,而士兵们普遍都要在前线呆足三四个月,如果还能活着就能获得一个难得的假期。
夏尔想,他们或许已经把战壕当作一种习惯了吧。
第三天早晨,夏尔是被德约卡叫醒的:“洛朗少校在楼下等着,他说你今天要接受议会的质询。”
“哦?”夏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的确有这么回事。
“是因为什么?”德约卡进来后小心的把门掩上,坐在椅子上压低声音问:“是为了你战场的事?”
“不,父亲。”夏尔回答:“应该是因为军装,我希望换一种军装。”
德约卡小心翼翼的问:“如果可以,你是否能做出某种妥协而不上战场?我的意思是,就像某种交换。”
夏尔沉默了。
他能理解德约卡和卡米尔的想法,他们宁愿什么也不要,放弃所有的一切向资本家投降以换取自身的安全。
夏尔起身穿着军装,回答:“我们没有回头路,父亲。就算我愿意放弃一切,你以为资本家就会放过我?”
“没有其它办法?”德约卡还抱着一丝幻想。
夏尔轻轻摇头。
夏尔的存在对资本家是个危险,资本家害怕的不是夏尔拥有的工厂、工人和资金,而是夏尔脑袋里的想法,是法兰西人民的支持。
夏尔能怎么投降?
把脑袋交给他们吗?或者在法兰西人民面前自毁形像?
夏尔穿戴完毕,对德约卡说:“安全是自己创造出来的,父亲,我们永远不能寄希望于别人的怜悯,那恰恰是把自己生死的决定权交到敌人手里!”
说着,夏尔就开门下楼了。
德约卡愣愣的望着夏尔的背影,忽然发现夏尔已不是以前的夏尔,他似乎长大了,也坚强了许多。
甚至,还从骨子里透一股杀气和狠意。
接着德约卡就明白了,那是在战场上磨炼出来的。
他几乎可以肯定加利波利的情况不像夏尔说的那样。相反,它是一种残酷一种折磨,乃至生死考验!
……
在赶往众议院的汽车上,夏尔随手翻看着洛朗上校递来的文件,那是加利埃尼这两天为夏尔这次质询做的准备工作。
夏尔原以为议会质询就是他们问什么答什么,或者跟议员们说明更换军装的理由。
看了文件才知道,他应该了解一些基本常识,比如哪些议员反对更换军装,为什么反对,有什么不同的原因等等。
不过,夏尔只是翻了翻文件就它们放在一旁,打了个哈欠紧了紧步兵大衣,闭上眼睛小睡。
“它们没用吗?”洛朗好奇的问:“那是将军命令费尔南中校收集的。”
“不,它们很有用。”夏尔轻声回答:“但是,它们无法左右结果!”
第327章 夏尔理论
巴黎众议院,它的常态是喧闹凌乱,争论着的议员们看起来就像菜市场里讨价还价的大妈,丑态百出毫无礼节。
然而,当身着军装的夏尔出现在门口时,整个会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向夏尔投来了注目礼,看着他穿过座椅前的通道稳步走向演讲台。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就连加利埃尼接受质询也不至于全场鸦雀无声。
议员们表情不一,有欣赏的、有感激的,但更多的是妒嫉和愤怒。
格雷维的表情有些复杂,有时他忍不住想,他真的希望夏尔上战场后回不来?
或者某一天这真的发生了,他会因此而高兴?只怕未必!
夏尔在演讲台上站好,不卑不亢的说:“你们好,先生们!”
接着他松了一口气:“总算不需要在枪炮声中说话了,这种感觉很好。”
议员们笑了起来,斯蒂德带头鼓掌,大喊:“好样的,夏尔,你是法兰西的骄傲!”
其它几人也跟着喊:
“你打败了德国人、奥斯曼人,还打败了英国人!”
“你拯救了许多人的性命,还有这场战争!”
……
这是在为夏尔造势。
但他们说的都是实话,反对夏尔的议员即便脸上不悦却无从反驳,只能静静的等掌声和喊叫平息。
夏尔先声夺人,不等议员发问抢先说:
“我说明我的来意。”
“我来此不是为自己发声,改变军装的款式和颜色对我没有半点好处,我拥有的工厂没有纺织厂、没有染色厂,更没有生产军装的服装厂。”
“我来此只有一个目的,不要让我们勇敢的士兵们因为某些不必要的因素冒着生命危险。”
“这会让战斗变得更复杂,胜利变得更困难,活着变得不容易。”
……
坐在座位正中的韦尔斯在台下暗赞了声。
很高明的话术,夏尔一开始就申明是“为民请命”,如果有谁反对,那就是与人民作对置前线士兵的生死不顾,这个“罪名”可不小,它会让议员瞬间失去支持者甚至被人民唾弃。
但议员们却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
阿曼德起身打断了夏尔的话。
“上校。”阿曼德问:“你反对的是军装鲜艳的颜色吗?”
“是的。”夏尔平静的回答。
“那么。”阿曼德说:“英国人的军装也有鲜艳颜色?”
“不。”夏尔回答。
议会质询通常很简单,别有用心的议员往往不会给受质询者解释的时间和空间。
“那为什么是身着鲜艳军装的法兰西军队获得胜利?”阿曼德问:“而英国人却一败涂地?”
会场瞬间一阵起哄:
“是的,胜负与军装是否鲜艳无关。”
“或者鲜艳的军装更能带来胜利。”
“这是法兰西的传统,更换军装就是向敌人妥协!”
……
夏尔等他们喊完,冷冷的回了一句:“先生们,如果你们这么认为,那么,我可以请你们穿着鲜艳的军装到战场走一趟吗?”
反对的议员瞬间势弱,他们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回答都不合适。
肯定,那意味着他们要走上战场。
否定,那就是要求别人穿着鲜艳的军装在战场上英勇作战,而自己却躲在后方当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