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错犯得不轻啊！”
关羽见诸葛乔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默默的捋了捋美髯，眼中有欣慰。
似诸葛乔这般兵法理论头头是道的士人，关羽见过很多。
然而大部分的士人都不曾见过书中描述的兵法理论，在具体实施的时候是何等的场景。
即便是关羽，在昔日曹操引引沂河、泗河之水灌溃下邳城的时候，也是震撼莫名。
下邳坚城，围了三个月都难有进展，却被一招水计轻易破城。
而因此受灾的下邳城以及下游百姓，同样不知凡几！
洪水无情，若是妄用，必伤天和。
“经此一役，以阿乔的聪慧，想必也能真正的蜕去浮华，内外皆秀了。”关羽轻眯丹凤眼，内心对诸葛乔的期待远胜于今日进伐于禁。
围头。
山洪的威势远超于禁的预料。
虽然于禁已经对营寨的土堤进行了加固，又深挖了壕沟排水，却依旧挡不住这次山洪的威势。
“虽然折损了些辎重粮草，但有提前准备的干粮在，将士还不至于饿肚子。”
“山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会持续太久！”
于禁没有因此而慌乱。
将是卒的胆，于禁心态不蹦，这卒的心态自然也不会崩溃。
然而。
这世间常有俗语：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又有俗语：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挑细处断。
就在于禁以为险情会很快过去时，眼尖的郭安看到了顺着山洪而来的竹筏木筏，以及竹筏木筏上战意昂然的关羽军。
郭安惊惧而呼：“将军，是，是，是，是关羽的水军！”
于禁定睛一看，亦是心头大骇：关羽？关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趁着山洪爆发而用兵，古今战例，闻所未闻！
于禁有想过关羽可能会在洪水退去暴雨变小后来劫营，故而令备羌兵甲不离身。
然而，于禁却没想过关羽会顺着洪水而来！
借山洪水势，以竹筏木筏强渡，这对军卒未免也太狠了！
于禁的始料不及，也成就了关羽的势如劈竹。
“生擒于禁！”
“生擒于禁！”
“生擒于禁！”
吼声此起彼伏，随着竹筏木筏的增多，抵达的关羽军也越来越多。
一支支箭矢无情的向于禁的营寨抛射，对于关羽的水军而言，这竹筏木筏虽然在水上颠簸，却没有多大的影响。
水军日常训练中，就花了大量的时间在颠簸的环境下练习射术。
“喧哗者斩！”
“乱跑者斩！”
“闻鼓不进者，皆斩！”
“弓箭手回射！”
于禁虽然心中惊骇，但并未失去冷静，连忙下达军令。
然而，除了于禁自河西带来的备羌兵，其余的屯田兵早就慌了神，哪里还顾得上于禁的命令！
喧哗者、抱头鼠窜者、惊恐退后者，不知凡几。
于禁见状大怒，连杀好几个将校，又令备羌兵顶在前方。
这些备羌兵久随于禁，令行禁止远胜于屯田兵。
有备羌兵顶前方，后方的骚乱也逐渐平息。
关羽的将校也不傻，见于禁的备羌兵顶在前方，箭矢纷纷落向备羌兵。
只要将备羌兵射杀，后方的屯田兵不足为虑！
从巳时到午时，于禁的备羌兵从最初的两千人，逐渐只剩下不到三百人。
“将军，不如降吧。”眼见备羌兵越来越少，而后方的屯田兵又变得混乱，郭安心中惊惧不已。
话语刚落。
于禁直接一剑砍了郭安：“腐儒安敢乱我军心！”
虽然斩了郭安，但于禁却阻止不了屯田兵的混乱和后退。
于禁治军颇严，以法御下，这些屯田兵对于禁不满的人很多。
平日里于禁有两千备羌兵在，还能压制，而现在于禁的备羌兵只剩下不到三百人，又有山洪和关羽军双重压迫。
这些屯田兵逐渐的有了异心。
“我等只是屯田民，被迫从军，如若投降，可否免我等一死。”
不知谁先喊了“投降”，投降声此起彼伏。
督战的关羽闻言，当即令众军卒大呼传令“弃械投降者，可免一死！”“生擒军中将校者，可论功！”“生擒于禁者，分田赏金！”
于禁脸色大变，厉声大喝：“谁敢投降，立斩！”
然而此刻军心哗变，为求活命的屯田兵压根不理睬于禁，纷纷丢下武器将军中将校扑倒。
而有野心的，则是将赤红的目光看向了于禁。
“关羽狗贼！”于禁怒不可遏。
关羽见于禁营中内乱，不由冷笑：“以法御下，若不能与士卒同苦，又如何能得士卒众心。”
片刻后。
包括于禁在内的军中将校和备羌兵，全都被想要活命的屯田兵给卸了甲胄武器。
“文则，可愿降？”关羽跳下木筏，令人押上于禁。
于禁冷笑：“我追随魏王多年，又岂能降你？今日兵败，你要杀就杀，何须多言？”
关羽微眯丹凤眼：“昔日关某在下邳兵败，张文远来劝降时，关某曾言降汉不降曹。”
“如今天子受曹贼胁迫，你身为大汉的左将军，却助曹不助汉，岂不知羞？”
“伱虽引兵攻伐关某，但关某却不能因此杀你。”
于禁眉头紧蹙，喝道：“关羽，你以为如此说辞，我就会降你吗？”
关羽闻言大笑：“文则你误会了。你今日降的不是关某，而是大汉的天子！”
话音一落，于禁脸色骤变，挣扎怒喝：“关羽，速速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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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关羽造势，于禁去曹降汉（求追定）
显然。
于禁已经猜到了关羽的用意。
然而。
关羽却是无视了于禁的挣扎，登高而呼：“吾乃天子亲封，汉寿亭侯关羽！”
“今有贼臣曹操，穷凶极恶，篡权欺君；又戮杀主后，鸩害皇子，欺凌公卿，屠戮士民。”
“其罪罄竹难书，神人愤怒。”
“昔日王莽篡汉，天神震怒，故有天降陨石助光武帝。”
“今有汉江水神，应天顺时，施以山洪水威助汉天子。”
“尔等兵败，非战之罪，乃是天罚！”
“大汉左将军于禁，虽有助曹为虐之举，但也有忠义之心，如今迷途知返，愿率众军去曹降汉。”
“左将军今日义举，定会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尔等众人，即日起前往江陵城屯田待命，莫要再生异心助曹为虐。”
“关某以汉寿亭侯之名承诺尔等，来日定会亲往许都，请天子赦免尔等罪行。”
“如有毁诺，当如此箭！”
伴随咔嚓声，关羽取出箭矢，当众人面折断。
于禁的脸色变得惨白。
这慷慨激昂的演讲，关羽这是在趁机造势！
胜败乃兵家常事。
于禁若是战败被杀，对曹操造成的影响最多跟夏侯渊战亡相等。
然而。
于禁若是战败投降，对曹操造成的影响就远胜于夏侯渊战亡了。
追随曹操多年的假节钺大将于禁，都选择了应天顺时去曹降汉，那是否意味着曹操已经众叛亲离了？
汉水以北，听闻于禁投降的公卿士民，又有多人会趁机反曹？
曹操麾下，又有多少外姓大将会去效仿于禁？
听着屯田兵们的欢呼，于禁精气神在一瞬间被抽空，颓然坐下。
“魏王，于禁有罪！”
于禁没想到关羽竟会用如此狠辣的离间计，即便曹操内心不相信于禁会主动投降，也改变不了关羽造势引发的舆论影响。
对于不满曹操的公卿士民而言，没有人会在意于禁是被俘虏还是主动投降，他们只会去在意是否能借“于禁主动投降”这件事来反抗曹操。
而于禁，今后也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受曹操猜忌，受曹操后人嫉恨，受追随曹操多年的文武鄙视。
这比杀了于禁更狠！
关羽没有再去理会颓坐在地的于禁，如今各为其主，关羽纵然欣赏于禁对曹操的忠诚，也不可能为了于禁而坏刘备王业。
“苏非，分你五千兵，你将这些青壮都送往江陵城，让糜芳好生安置。”
“于禁等人押入大牢好生看管，若走了于禁，你就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