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任何意外都可能出现,别说石木会受潮,粮草也会受潮。”
“一招错,步步错。”
“不要以为我在襄阳城有石木储备,他们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向我索要。”
或许是当了太守的原因,关兴比张苞的成长速度更快,考虑问题也更深刻了。
虽说刘禅本人是没什么意见,但关兴却看不惯法邈庞宏等人让刘禅来借物资。
身为腹心谋士,不仅没能及时的替刘禅规避风险,还让刘禅亲自来借物资。
这是缺少魄力的表现,比起法正和庞统这些父辈,法邈庞宏还是太怯事了。
也就刘禅宅心仁厚,才不会计较这些细节。
关兴这是故意要打压这群人的骄傲,只有品尝了酸甜苦辣、经历了现实毒打的人才不会天真的觉得世界都是围绕自己的观点转的。
对此。
诸葛乔也不干涉。
有父辈影响的小辈们,骄傲一些也很正常。
不是谁的父亲都是凤雏,也不是谁的父亲能当刘备的腹心肱骨。
别说法邈庞宏了,连诸葛亮的儿子诸葛瞻都只剩下了忠烈而缺少智勇。
龙的儿子即便有龙的血统,也未必是龙,也可能是头囚牛。
适当的打压,有助于这群新人俊杰蜕变成真正的俊杰。
当襄阳主簿文修将受潮的石木物资出库给刘禅的通粮官时,瞬间惹怒了这四个通粮官。
犍为人杨戏,《季汉辅臣赞》的作者。
巴西人程祁,祭酒程畿的儿子。
蜀郡人张表,第五任庲降都督,张松的儿子,即那个曾助刘备入蜀却死早了的张松。
巴郡人杨汰,自幼跟程祁、张表、杨戏齐名。
程祁“卓尔奇精”,张表“有威仪风观”,杨戏“职典刑狱,论法决疑,号为平当”,杨汰死得太早名望较浅。
这四人相对法邈、庞宏等人要年长些,皆已加冠,算弱冠之龄。
四人本就有些名望,又都是一时俊杰心骄气傲,如今又为刘禅办事,这脾气自然不小。
当场就让文修更换石木物资。
文修本就因为劝谏而被关兴喝斥,肚子里窝了一股气,此刻也不惯着杨戏四人。
“军争不是儿戏,谁告诉你们,受潮的石木物资就不能用来修缮城墙了?”
“今日有阳光,你们正好将这些石木运去樊城晒干再用。”
杨戏气道:“修缮樊城乃是重事,岂能耽误?”
“若是等石木都晒干了,这得耽误多少时日?”
文修冷笑:“你们既然知道修缮樊城是重事,又岂会不作防备让曹贼将物资一烧而空?”
“你们身上还有酒味,想必昨夜喝酒了吧?”
“身为通粮官,保护物资安全是头等大事,军中任何人都可以喝酒,唯独通粮官不能喝酒。”
“杨戏,我听闻你通晓律法,莫非连这基本的军规都不清楚?”
杨戏顿时满脸通红。
军规,杨戏自然是懂的。
可昨夜大家都在欢庆作乐,总不能他们四个就不合群吧?
张表见己方理亏,遂拱手问礼:“方才我等多有得罪,还请主簿见谅。”
“只是这修缮樊城事大,的确不能耽误,还请主簿能换批物资。”
文修见张表有了礼数,语气也缓和不少:“不是我不肯给你们换,而是这个命令乃是关府君下达的。”
“你们若是不服气,可去向关府君请命。”
“只要关府君同意了,我立马给你们更换!”
张表顿时蹙眉。
他们跟关兴又没交情,去了也不可能让关兴改变主意。
“先回去禀报太子吧。”程祁提议。
四人商议了一阵,张表和程祁留在此地,杨戏和杨汰则是去寻刘禅,告知刘禅详情。
得知石木是受了潮的,法邈、庞宏等人瞬间炸了。
“受了潮的石木如何能用来修缮城池?关府君为何要如此?”
“关府君可是答应了太子的,怎会朝令夕改?”
“给受潮的石木还不如直接去伐木采石呢。”
“关府君这是故意在刁难我等,太子,我等不服!”
“对,我等要去跟关府君论理!”
“.”
刘禅尚未开口,一旁的张苞早已忍不住了。
张苞今日本来想去寻关兴叙旧的,结果一大早起来樊城物资都被烧毁了。
气得张苞饭都吃不下。
这还有脸去见关兴?这要去见了关兴,关兴不知道得笑多久!
都在战场上摸爬打滚过,居然还能被曹军烧了物资。
尤其是前几日张苞还跟关兴吹“别看你是襄阳太守,我只是军功累积尚未升迁,等我军功累积够了,我直接督巡雍凉。”
结果就这?
张苞方才一直在反思,思考怎么才能扳回一局。
结果却听得法邈、庞宏、李丰、许游等人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更是要跟关兴去理论。
“你们是太子任命的腹心和谋士,我本不想多干涉。”
“可你们现在想干什么?聚众去理论?”
“你们还当自己是未出仕的学子,仗着儒生的身份就可以兴师问罪吗?”
“你们不要脸我要脸!”
“那么多的物资被焚烧一空,你们口中的关府君可有谩骂过一句?”
“真当襄阳的物资是无穷尽的吗?”
“石木受潮,那就晒干!什么都要别人来准备,你们是干什么用的?”
“若是当不了这腹心和谋士,就退位让贤。”
“讲武堂近两千学员,难道还找不到五个人来担任腹心和谋士吗?”
张苞一通喝骂,瞬间止住了众人的吵闹声。
霍弋、魏昌、赵彤等武将也是面色不善的看向法邈等人。
张苞感到羞耻,霍弋、魏昌等将也感到羞耻。
知耻而后勇,这个时候不去考虑怎么将耻辱洗掉,却还要去计较石木是否受潮。
理论?
就跟张苞说的一样,你们不要脸我们要脸。
只是张苞这一通喝骂,让法邈、庞宏等人面子难堪,一个都憋着气。
眼见文武有了分歧,又似有冲突的迹象,刘禅连忙出声制止:“诸君,何必为了这点小事而争执?”
“樊城物资因我等的疏忽而被焚毁,这本就是我等的错误。”
“襄阳的物资也不是无穷尽的,即便是安国兄也不能随便抽调物资给我等。”
“如今正好有一批受潮的物资在襄阳的仓库中,是我等的幸运。”
“我跟安国兄虽非同宗,却也情似兄弟,安国兄又岂会故意来刁难我等。”
“亦或者说,你们想闹大此事,让大将军出面来处理吗?”
法邈庞宏等人,顿时脖子一缩。
这等小事都要惊动大将军关羽,不仅关兴要受罚,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问罪。
见众人不再争论,刘禅下令道:“杨戏、杨汰,你二人即刻去寻文主簿,晌午之前要将这些物资运到樊城。”
“今日正好有阳光,下午可以晒上几个时辰,若是去晚了,又得多耽误一日。”
杨戏和杨汰不敢多言,连忙领命而去。
新的物资很快运到樊城。
由于物资暂时不能用,刘禅又令众人去樊城外深挖壕沟、摆放鹿角,提防曹魏的骑兵再次来偷袭樊城。
刘禅在樊城的反应,也未瞒过曹休和夏侯尚的探子。
“挖壕沟?筑鹿角?”
“这是一点不将我的威胁当回事啊。”
“伯仁,可敢跟我再去一趟樊城?”
曹休面有骄矜,对刘禅在樊城外挖壕沟放鹿角心存鄙夷。
夏侯尚亦是大笑:“正好,我的儿郎们许久都未射过真人了。”
“这弓箭手不射真人,如何能习得真正的射术?”
两人商议已定,遂唤醒正在休憩的骑兵,向樊城扬鞭而来。
比起昨日猝不及防,今日的樊城众人表现要好不少。
曹休和夏侯尚的骑兵在樊城北十里的郾城一带就被刘禅的耳目探得。
“可恶的曹贼,真以为能故技重施吗?”
“定要报物资烧毁之仇。”
探得消息的法邈等人,连忙遣人去请关兴发兵。
然而。
令法邈等人没料到的是,关兴竟然拒绝发兵,让樊城众人速速退回襄阳城。
这个消息,再次让法邈等人愣在当场。
“什么意思?不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