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这次挺守信的。
不仅没有延误日期,竟然还提前两日就将二十万石粮米运到了长沙。
而在这几日。
刘备也跟长沙境内的益州豪族商人谈成合作,由益州豪族商人速遣人回成都运输粮米入南郑,等孙权这二十万石粮米抵达长沙后就移交给益州的豪族商人。
原本刘备要向益州的豪族商人支付装卸和运输的耗费。
可这些益州的豪族商人都是人精,替大汉皇帝装卸和运输粮米都还要收费,那不是在自己找不痛快吗?
一个个都拍着胸口保证,替刘备免费装卸和运输。
刘备又采纳了诸葛乔的提议,承诺回成都后,会下诏彰奖这些豪族商人的义举。
就如同诸葛乔在陇右的施政:富户出米五十石以上者,旌为‘义士’,出米五百石者,旌表其门。
刘备以大汉皇帝的名义,给予道德和名望上的表扬和奖励。
对于这些豪族商人而言,钱粮不缺,缺的就是名望!
刘备下诏彰奖,那可是留作传家的!
假以时日,大汉再兴,这些豪族商人只需要将刘备的彰奖义举的圣旨拿出来显摆下,都足够羡煞人了。
如此。
刘备除了给孙权曲辕犁和龙骨水车的图纸外,仅月余的时间就能让二十万石粮米出现在南郑,还不用刘备劳时费力。
这其中节省的时间成本、人力和劳力成本,是很恐怖的。
举个简单例子,哪怕司马懿再聪明,他都料不到刘备的最早出兵时间!
因为司马懿绞尽脑汁都想不到刘备能如此轻易的筹集五万人半年的粮米!
这也是为何诸葛乔会说,二十万石粮米虽然亏,但综合上却是刘备赚足了好处。
解决了粮米问题后,刘备跟诸葛乔就乘船溯流而上返回成都。
途径南郡时,糜芳、傅肜、宗预等文武纷纷来觐见,刘备也是一一嘉奖众人的功绩。
唯独糜芳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当诸葛乔上前问礼的时候,糜芳的眼神躲躲闪闪的。
诸葛乔心知肚明,调侃道:“糜太守,好歹你我也曾并肩作战,怎如今变得如此生分?”
糜芳见躲不过,遂回礼讪笑:“伯松啊,那孙鲁班的事,我是真不知道;我也没想到他会是孙权的女儿啊。”
“伯松你放心,我现在已经对江东人有提防了,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诸葛乔伸手道:“糜太守,你多虑了。”
“若非你无心之举,我又岂会促成孙鲁班跟我堂兄诸葛恪缔结连理?”
“有堂兄父子在,必会尽力劝孙权去取淮南而不是贪图荆州,糜太守也算有功了。”
糜芳暗暗松了一口气:“伯松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又岂会对你不利?”
“我在成都有处宅子,山清水秀,冬暖夏凉;稍后我遣人去成都,将这宅子送给伯松的长子。”
“作为长辈,我别的没有,也就有点闲钱宅子。”
诸葛乔笑道:“那伱送的时候可得说清楚了,别坏了法度。”
糜芳保证道:“伯松放心,那是我私人钱财购买的。送也是送给伯松的长子,长辈送晚辈,怎会坏了法度?”
诸葛乔又扫了一眼左右,压低声音道:“糜太守,江东孙权反复无常。”
“虽说现在与陛下同盟,但孙权毕竟不姓刘,来日必会再谋荆州。”
“糜太守可不要松懈了,这荆州刺史的位置,如今可还空着呢!”
糜芳偷眼看向刘备:“伯松,陛下可是跟你说了什么?”
诸葛乔摇头:“陛下虽然未有说过,但你应该相信我的判断。”
“倘若来日孙权再谋荆州,而糜太守你又成功挫败了孙权的阴谋,这荆州刺史,非糜太守莫属!”
“等糜太守再在荆州刺史待几年,今后未必不能回成都,位享三公殊荣。”
“到那时,东海糜家,也是三公之家了!”
糜芳倒吸了一口凉气:“伯松你这张嘴可真能说!”
诸葛乔面带笑意:“糜太守,你年龄也不小了,这钱是赚不完的。”
“哪怕糜太守在虚衔上待一个月,就告老辞官了,那也是曾经位尊三公啊!”
糜芳再也忍不住笑意:“伯松你说话,可真中听。我知道你的担忧,我会盯着孙权小儿的。”
刘备并未向糜芳等人泄露要亲征的情报,只是以帝王督巡各郡的方式,沿途返回成都。
返回建业的孙权,则是召回了夏口的陆逊,暗中备战。
成都。
自去年北伐离开成都,诸葛乔已经离开成都近一年了。
再回成都,诸葛乔也忍不住有些心情澎湃,都说近乡情怯,诸葛乔亦有这种感触。
“伯松,先去见你阿母和妻儿吧。”
“这一走关中,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返回。”
刘备也看出了诸葛乔强忍的激动。
“陛下,那我先告退了。”
诸葛乔行了一礼,遂策马往府邸而去。
不论是黄月英还是关凤,亦或者从未见面的长子诸葛攀,都让诸葛乔的心中潜藏的期待难以按捺。
丞相府。
黄月英在院中晒着切细的菜根,这是腌制干菜的前期工作。
虽说已经是丞相夫人了,但黄月英在隆中跟着诸葛亮耕种的习惯依旧还在。
这丞相府的后院是有菜园子的,黄月英时不时的会在菜园子中种些菜蔬,然后腌制一些备用。
亲力亲为,并未因此而养尊处优。
在黄月英旁边,关凤则是逗着摇篮中的诸葛攀。
几个月的婴儿,对外界的一切都很好奇,时不时的咧嘴而笑,露出那尚未有牙齿的婴儿口。
本是闲适的画面,却被火急火燎而来的侍女青衣打断。
“夫人,将军回府了。”青衣喘着气,急声禀道。
黄月英轻笑:“青衣,你在说什么胡话,丞相府中哪有什么将军。”
话音刚落,黄月英理菜根的手一滞,语气也多了几分急促:“你说谁回府了?”
青衣遂补充道:“是辅汉将军、乔公子回来了。”
一旁的关凤豁然起身,扭头看向门口的诸葛乔,死死的咬着嘴唇。
摇篮中的诸葛攀,见关凤忽然起身,那双清澈的双眸中有似有似无的疑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不来逗自己了。
黄月英的目光也看向了门口,眼中有惊讶有喜色。
诸葛乔快步向前,向黄月英跪拜行礼:“孩儿不孝,未能如约返回成都,让阿母担忧了!”
黄月英颤抖着扶起诸葛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青衣,快去准备热水,给伯松接风洗尘。”
青衣领命而去。
黄月英又看向咬唇不语的关凤,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笑道:“银屏,你先跟伯松说些话,我去厨房准备些吃食。”
诸葛乔徐步上前,轻轻将关凤搂在怀中,满怀愧疚:“银屏,是我爽约了。”
关凤将头埋在诸葛乔怀中,低声啜泣。
去年年底诸葛亮返回成都,说诸葛乔留在了凉州,让关凤失落了很久。
怀孕的时候诸葛乔就去了汉中,直到诸葛攀出生,诸葛乔都未能返回,也就关凤心志比常人要坚韧,否则都得因此而产后抑郁。
“哇哇哇——”
就在诸葛乔安慰关凤的时候,摇篮中的诸葛攀似乎是听到了关凤的啜泣声,在向诸葛乔表达不满。
这一声声的哭声直接破坏了气氛。
关凤顿时反应过来,连忙挥袖擦干了泪水,蹲下声来安抚诸葛攀,只是那脸颊上多了几分红晕,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热的。
“这小子,哭得可真不是时候!”
诸葛乔无奈的看着摇篮中停止了哭泣的小机灵,也蹲下身来逗诸葛攀。
诸葛攀一开始还对眼前这个陌生男子有些惧怕,很快又被诸葛乔扮的鬼脸给逗笑了。
看着只是片刻时间就让诸葛攀亲近了的诸葛乔,关凤微微捂着嘴而笑:“夫君你可真会骗小孩,君舅去年回来的时候,只要一靠近攀儿,攀儿就哭。”
诸葛乔面有得意:“阿父哪会懂,我这叫见多识广!”
后世的网络时代,诸葛乔可见了不少秀孩子的,自然也就学会了不少的技巧。
“夫君,不如给攀儿取个小名吧。”关凤提议。
诸葛乔看了一眼诸葛攀,又想到诸葛攀刚才那破坏气氛的哭声,遂道:“小名啊,就叫阿狗吧。”
关凤的脸色瞬间一变:“夫君,你好歹是丞相长子、大将军女婿、大汉的凉州刺史、辅汉将军,你给攀儿取小名阿狗?”
诸葛乔一本正经地道:“银屏啊,你有所不知!攀儿出生于富贵之家,本就夺了天地造化。”
“倘若这小名也太尊贵,容易承受不住这泼天的富贵,命短早夭。”
“命音同名,取名阿狗,命贵而名贱,贵贱中和,这才好养活。”
关凤眨了眨眼睛,清澈的双眸中多了迷惑:“夫君,你从哪本书看到的?”
诸葛乔胡诌道:“我自幼读书千万卷,哪里记得住哪本书,以后攀儿的小命就叫阿狗了。”
见状,关凤哪里还不明白。
诸葛乔这是被诸葛攀刚才的哭声打扰了,在这记小心眼儿呢。
“夫君开心就好。”关凤看向诸葛攀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
不是我这当阿母的不帮你,谁让你刚才非得哭那几声。
“阿狗啊,以后你可要坚强啊。”
“为父是在为你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器量是要从小练出来的。”
“只要有坚强的心志,以后跟人骂阵的时候才能心平气和。”
“你得明白,心平气和的怼人,才是诸葛家的传统。”
诸葛乔笑眯眯的逗着诸葛攀,只是诸葛攀那尚未发育好的大脑完全不懂这阿狗是什么意思,张口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