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宗皇帝朱厚照驾崩时三十一岁,并无子嗣,后来皇位便由他的堂弟,也就是世宗朱厚熜继承。”
“我皇兄是熹宗朱由校,二十二岁便病逝了,也没有子嗣,加上因为种种原因我一直没能去就藩,住在京城里,所以他病逝时紧急召我入宫,皇位就到了我手里。”
“即位时,我也就十六岁。”
朱棣面色阴晴不定。
自己这一脉看着……怎么身体都不大对劲的样子?
拢共十代人,就有朱祁钰、朱厚照、朱由校这三个短命鬼,后面两个不知道是不是好皇帝,但是朱祁钰肯定是比朱祁镇要能干的,好皇帝就不能多活两年么?
更何况,这对太子的教育,和对普通皇子藩王的教育,那能一样吗。
朱棣自己就是体会最深刻的。
他年轻时候虽然大家都在大本堂内读书上课,但显然大哥每天都忙得脱不开身,又是要替父皇处理奏折,又是要练习骑射,还有诸多课业要温习,这样的高压教育只有他一个人在承担。
如今,朱棣当了皇帝,前两天紧急立了太子,也已经想明白了朱高炽绝对是更加适合继承皇位的人选。
朱高炽从小就是个喜静不喜动的,性格沉稳、爱读书,做事大气端方,哪怕朱高煦比他身体强壮能冲锋陷阵,又如何呢?朱高煦甚至还比不上年轻时的自己,至少自己少年时期的课业还能看得过去,也没做过什么欺男霸女的事。
皇位的继承一定是按照嫡长子继承才最优,如果嫡长子是个朱祁镇这样扶不上墙的废物东西,那就多生几个儿子,多培养嫡次子、三子,总能找出一个好苗子来。
但是其他皇子就没必要教得那么出色了,否则如果教出第二个靖难的燕王来,又是一片大乱。
这个思路,相信后世子孙都能明白,所以——
临时找上来顶包的,能不能干好当皇帝这件事呢?
朱元璋的脑回路也诡异地跟老四撞到了一起去。
他瞟了一眼朱棣,幽幽道:
“你这脉的子孙好像都不大长命啊,二三十就死了的未免也太多了些,儿子都没来得及生,哪怕生下来了也就是个幼帝,能当个啥好皇帝。”
朱棣憋得面色通红,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要问的事情。
他转向朱由检,问:
“是哪个混账玩意儿将朕的庙号改成了成祖的?!”
朱由检刚才回答的时候倒是没想那么多,但现在朱棣本人就站在了面前,这件事又本来就很离谱,所以朱由检沉默稍许,才有些迟疑地回答。
“是……是我方才说过的世宗皇帝朱厚熜,年号为嘉靖。”
“因为他是依照兄终弟及这个祖训即位,但他与武宗皇帝并不是亲兄弟,而是小宗入大宗,所以他与武宗不是一个父亲所生的,这个,您理解吧?”
朱棣额头青筋突突突地跳。
他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暴躁了:
“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有话你直说,不要弄那些弯弯绕,我们时间紧!”
朱由检不敢再多说,只能尽量简单地平铺直叙:
“当时他想让他的生父兴献王入太庙,但朝臣不同意,大致是由于按照规矩他算是继承了孝宗皇帝——也就是武宗父亲——的皇位,所以按理说他应当是被过继给了孝宗。”
“而世宗也不同意这个说法,当时朝廷已经找不到人继承皇位了,他是被求来的,并不是他想要……”
“两方因此爆发了大礼仪事件,最后朝臣妥协。”
“太庙内那时已经被供奉满了,他没法再将兴献王加进去,于是就将太宗皇帝的庙号给改成了成祖,再将仁宗皇帝,也就是朱高炽的牌位给请了出去。”
“事情就是这样。”
朱棣一双手死死捏着自己旁边的桌面。
他是个正经上过战场冲锋陷阵的武将,这要是普通桌子,怕是已经被他给捏碎了。
但这里是系统空间里,所以朱棣捏不碎,只能暗自咬牙,差点没把牙咬碎。
朱元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朱厚熜倒是又有脑子又孝顺啊……?”
“给你把庙号从太宗改成了成祖,让你这功绩跟咱抬到了一处来,拍了好大一个马屁,也算是替搬走你儿子牌位这件事给赔罪了。”
朱棣只想呕血。
但是眼前是亲爹,他没法发脾气。
他捂着额头,强忍着怒火,忍气吞声解释:
“父皇,您听我说,我没觉得这是个孝顺的,我恨不能把他弄死……”
朱标在旁边看得好笑。
其余学生也都想笑。
就算是时代比较久远、并不在意什么庙号谥号的嬴政和刘彻,在经历了这么多节课之后,也已经对后世这帮人的德行有所了解。
当皇帝无非在意的就是两件事——国运,以及脸面。
在秦汉时期,脸面是功绩,是开疆拓土,是治下兴盛,那些都是会写在史书上的,至于庙号啊谥号什么的,身后事他们的确很在意,但也没到连一个称号都如此斤斤计较的份上。嚣张如嬴政,他甚至觉得没人有资格用这种东西来评判自己。
不过在唐朝之后,大家都很看重这玩意儿了。
看看,先前朱标甚至都还没有听宋慎讲过朱祁镇的光辉事迹,就能从一个英宗的庙号里看出端倪来,这一个庙号能代表的事情简直太多了,几乎可以囊括一个皇帝的身后评判!
朱标阻止了弟弟的解释,好笑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都明白你没有那意思,都是这不肖子孙的问题。”
“这些等到日后再说也不迟,既然朱由检是在场年代最靠后的,那不如多问问他,现在距离上课还有一阵子,听他说说大明往后的大体发展,若答卷有遗漏,再补充应该也来得及。”
朱家众人登时眼前一亮!
对啊,这才是正经事!
朱元璋也不管自己儿子那点子破事儿了,赶紧拉着朱由检问:
“你如今多少岁,即位多久了,朝政如何,有没有跟朱祁镇那个草包一样被蛮子打?”
“百姓都还吃得饱饭吗,贪官污吏多不多?”
朱由检:……
您就问吧,一问一个不吱声。
他事前看过了祖宗画像,自然认得出谁是谁,眼前这位头发花白不怒自威、又很关心这些事情的,除了开国之主老祖宗朱元璋也没别人了。
旁边两位,一个年轻一个年老,后者肯定是成祖朱棣了,而前者,看那跟朱元璋的亲近程度,绝对是懿文太子朱标无疑。
朱由检当然知道,现在自己困扰的问题要是放到这几个人跟前,恐怕会轻而易举地解决。
但是他看了看旁边那个跟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不敢吱声的人,也有点害怕。
朱祁镇被骂成这样,估计是因为打了败仗的缘故……
而自己皇兄的所作所为,以及自己即位这两年发生的事情,恐怕比朱祁镇的还要严重。
半晌。
朱由检叹了口气,简明扼要道:
“我即位不过两年,如今十八岁了。”
“接手皇位时起,就是朝廷里党争打得头破血流不可开交,外面有金人不停叩关扰边,对我大明劫掠不休,打不过追不上。”
“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唯一好的一点,就是我即位后便将阉党魏忠贤给杀了,但是其他的问题一直没能解决。”
朱元璋的眉毛越听越是皱。
但他最关心的还是那一件事:
“收成呢?百姓吃不吃的饱,你还没说。”
朱由检愣了愣,羞愧低头:
“我……我不知道。”
老朱心头一阵火起!
一个当皇帝的,在意朝政没错,忧心外敌也没错,这小子今年十八岁,即位两年,算起来十六岁就当了皇帝,而且还是突然当的,做成什么样子都没法说他。
但你连百姓吃饱穿暖都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更何况,按照朱由检刚才的意思,他本来是个王爷,是皇兄突然死了才继承皇位的,事前一直在京城里呆着,应当不至于长在深宫不知民间疾苦,为什么连这最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
朱标这个太子都是常常跟他一起出去民间走访的,更不用说其他皇子要挨个送去凤阳练兵苦训!
正当朱元璋要发火时,朱标打了个圆场:
“爹,他才多大年纪?这儿年纪最小的就是他了,有些事情不要那么着急,我看他性子还是个本分老实的,等会儿问问先生不就好了,你急什么。”
朱元璋缓了口气,只冷哼一声就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去,没再多说。
也是。
反正等会儿宋慎就来了,届时再问问朱由检是个什么样的皇帝也不迟,听他意思,大明风雨飘摇的,要是个有救的,这个年纪也还能教,要是个跟朱祁镇一样的废物……
那就让他去死吧!
第137章 努力努力白努力
除了老朱家的之外,其他人这会儿也没功夫闲扯淡了。
若换做平常,有个新来的,还是年份最靠后那种,大家一定会抓着他问个不停,但现在不一样啊,大家辛辛苦苦花了那么多精力,都是为了这次的考试,而且还事关国运,要是答题答的好了,说不准能拿到个什么很厉害的奖励,注意力自然都在这上头。
更何况现在周末已经过去,众人每天都能见一面,有什么事情放在明天就行了,何必急这一时?
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带进来的试卷发呆,教室里瞬间寂静无声。
直到上课铃响起,宋慎打开门进来,他们才齐刷刷抬起头对着宋慎行注目礼。
宋慎被这诡异场景吓了一跳:
“你们干啥呢?”
朱标主动起身,解释道:
“大家很重视此次考试,这几日都为考试劳心劳力,希望先生能为我们答疑解惑,即便这试卷有什么错漏之处,没能考出好的评分,也劳烦您多给我们讲讲。”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宋慎琢磨了下,想到他们实际上也都各自在虚拟世界里继续自己的职责,当然会很在意这次考试。
毕竟考的又不是什么普通题目,而是有关自己朝代的国策。
正常正常。
想了想,宋慎扫视一遍全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教室里他最不喜欢看见的两人身上。
“李隆基,朱祁镇,你们答题了么?”
前者没什么反应,后者反应倒是快得很,当时就一个激灵蹦得老高,激动得面红脖子粗,手里还不停挥舞着自己的卷子:
“先生,我认认真真答了题的!你看,都写满了!”
确实,他手里那张展开有半人高的上好宣纸被墨迹填得满满当当,一看就是长篇大论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