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领兵平叛,确实能极大的提振朝堂平叛大军的士气,并狠狠给老刘家挣一把颜面;
但相应的:万一刘非有个闪失,那无论是对朝堂大军的军心士气,还是刘氏皇族的颜面,都将会是极大的打击……
比如母亲栗姬,若是论智商情商,怕是都比不上乡野之间的村夫愚妇!
又或是三弟刘淤,随便生在某个小地主家中,便大概率是要被兄弟手足们耍得团团转。
“对了——还有舅父那匹枣红马,也给牵回来。”
含笑起身上前,稍一用力,将那玉印从刘非手里‘抢’过来,便在刘非焦急的目光注视下,弯腰俯身,将玉印系在了刘非腰间。
“怎么?”
“——不必多言。”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见将军们都一言不发,既没有出言反驳自己,也没有点头附和自己,天子启这才隐约意识到:气氛,似乎有些过于诡异了……
不等刘余开口推辞,刘荣便笑着一抬手,将刘余的话摁回肚中的同时,也算是解了刘余焦急万分的想要开口,却是越急越说不出话的处境。
在众将注视下大步上前,申屠嘉只低头在沙盘上扫了一眼,便当即拱手,朝天子启单膝跪倒在地。
稍有些尴尬的强笑着一声夸赞,又多看了五弟刘非那足近八尺高,更生的虎背熊腰的身姿,刘荣终还是笑着招呼弟弟们坐下身来。
“无论刘濞作何抉择、从哪条路走,最终目标,都必定是睢阳!”
“陛下即问,臣,不敢不言。”
说到此处,郦寄不忘稍抬起头,朝其余众将扫视一周;
见没人有反对意见,大都是点头表示认可,才笃定道:“依臣之见,吴王刘濞的吴楚贼军,自彭城出发北上之后,或许会去和齐系汇合。”
而在宣室殿,天子启送走了本该为此——本该为刘荣头疼的少府令岑迈之后,便随之出现在了侧殿的演武堂。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丞相申屠嘉,此刻已是身着甲胄,颌下花白的髯须,更是被胄下系带顶的向前翘起。
岑迈很希望刘荣能再变几次‘戏法’,给少府再多开几条源源不断的财路。
“我去趟少府,看能不能给老五摸点好东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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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荣那边,正在少府官员的胆战心惊下,为五弟刘非量身挑选着合适的甲具。
“想来近几日,率军平叛的人选便会定下来,至多不过十日之后,朝堂平叛大军便要开拔。”
看着五弟就像是个如愿得到玩具的孩童般,捧着那将军印眉开眼笑的把玩起来,还时不时往腰间比划着,刘荣自又是一阵莞尔。
“千里,哪怕是急行军,也至少需要十五日;”
——若是关东送来战报,便必定会是八百里加急,从消息发出的起点开始,一路换人换马,片刻不停地送到终点。
“——甚至花费三个月乃至半年,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
究其原因,自是天子启清楚的知道:长安朝堂中央,同关东宗亲诸侯割据势力之间,必有一战!
且由于吴王刘濞的存在,这一战,绝不会太过遥远。
“老五,做了件我众兄弟都该做,却都不敢做、也没能力做的事。”
听刘荣说起正事,刘余也终于止住了投向五弟的眼刀,面色也随之稍一正。
···
“日行五十里,这一千里的距离,便是二十日;”
“日行七十里,更是不过十五日而已。”
说到最后,申屠嘉又深吸一口气,丢出一个令在场众人——包括天子启,都瞠目结舌的数字。
而后又抬起头,朝十几步开外的睢阳‘城’指了指。
“若是能紧闭城门,只是让叛军自城外绕过,便已然是难能可贵;”
便见刘荣闻言,只面色如常的缓缓一点头。
对于大哥刘荣的好意,刘余、刘非兄弟二人,都是盛情难却。
刘余是担心自己是否还有哪一方面没有考虑到,担心自己不该替弟弟接受这份好意。
便见众将无不低着头,在地上的山川、河流上审视着,多数人还是点头,对郦寄的推断表示认可。
“别说是撑——甚至都未必会有人,当真敢出兵阻拦刘濞西进的脚步!”
“——甚至是仅凭一己之力,便为我刘氏皇族,挣下了好大一份体面。”
“父皇召诸位将军至演武堂,又先单独召见了少府。”
刘非则简单许多——想接受,又怕被自家兄长训斥。
同时,作为兄长,刘荣也希望能尽量保证此番,刘非出征平叛过程中的人身安全。
而这终点,又必定是未央宫宣室殿。
“更何况老五这幅身子骨……”
片刻之后,又言辞温和,语调却不容置疑到:“要出宫的时候,把老二也一起带上。”
淡然一语,自是引得刘德淡淡一点头,却吓得刘余赶忙从座位上弹起身!
“大、大哥……”
“关东地方郡县,绝对撑不了那么久!”
刘荣随手一扔,刘非却是如临大敌般从座位上弹起,稳稳接下那将军印,又如获珍宝的捧在了手心。
“无妨的。”
“而今日,已经是刘濞率军抵达彭城,与楚王刘戊汇合之后的第八日了……”
在这个时代,男子身高能达到七尺(1米61)以上,其实就已经是过了平均身高,算得上是仪表堂堂;
到了八尺(1米84),更是足以被称一声:伟岸丈夫!
却见申屠嘉闻言,只深吸一口气,混浊的双眸,也深深凝望向天子启目光深处。
“不愧为我刘氏儿郎!”
终,还是由在场众人中,资历最高的曲周侯郦寄站出身来,面色稍有些古怪的对天子启一拱手。
所以,毫不夸张的说:吴王刘濞举兵反叛之后,可能采取的策略、选择的行军路线——每一种可能,都被天子启在脑中推演过无数次。
言罢,郦寄再看向众将,似是在询问同僚们的意见。
“嘿,嘿嘿,谢大哥!”
“陛下,可以这么认为;”
但天子启来的很多。
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刘非便不顾哥哥们在场,便稍扬着手臂,在小院内左右踱起步,似是想看看腰间挂着的将印,能为自己增添多少风采。
时间长了,刘荣难免对这些阴暗的东西心生抗拒,对于母亲、弟弟这样‘纯善’的性格,自也就愈发宽容了起来。
“嗯~”
“待吴楚联军,变成吴楚齐三国——更或是多国联军之后,刘濞才会西进。”
···
“——陛下说,此战的关键,是睢阳城的得失。”
大家多担待,实在是婚期将至,要头疼的事儿太多,动不动就分神,写起文来就不顺畅,我又不愿意随便糊弄……
“单就是有这份心,便足矣让天下人——让我这个做兄长的敬佩!”
“——睢阳城破,则吴楚叛军可继续西进,兵临函谷,以至于关中人心大乱,宗庙、社稷震荡!”
有了刘荣这句话,刘余面上忧虑之色才散去大半,也不忘在坐下身之后,恶狠狠瞪了蠢弟弟一眼。
最终,刘荣再三坚持,还是让兄弟二人不得不接受了这份沉甸甸的手足之情。
“嘿,当也不会仅仅只是去关东晃悠一圈?”
而在这个前提下,刘荣多的不敢说:在有天子启许可——至少是默认的前提下,从少府摸几件甲具之类,当还是不在话下的。
铿锵有力的一声赞叹,却惹得刘非满不在乎的笑着一摆手,目光直勾勾锁定在腰间挂着的将军印上,嘴上也不忘瓮声瓮气道:“什么丈夫不丈夫、刘氏不刘氏的;”
“安心收下我这份心意,再让老五回头,给我多带回几颗贼军首级便是。”
如是想着,刘荣便又是摇头一笑,任由五弟刘非来回走着嘚瑟,语带轻松的和四弟刘余交谈起来。
“先前,此事尚无定论,弟不敢先行准备;”
只刚落座,刘非便不安的撇了眼老四刘余,才半带忐忑,半带期许的望向刘荣。
“路上,应该还会遭到各地方郡县,尤其是淮阳郡的阻拦。”
说到最后,刘荣再度撇了眼虎背熊腰,身高足近七尺六寸(1米75)的五弟刘非。
才刚十四岁出头的年纪,便长的七尺六寸高,体重更是直奔四百斤(100千克)!
要知道哪怕是年近十七的刘荣,身高也才不过七尺三寸(1米67),体重更不过二百四十来斤(60千克)。
——主要是利益同盟。
“更何况这千里,吴楚贼军,总不至于畅通无阻,连一点抵抗都不会遇到?”
“更大的可能,是地方郡县也被叛军的兵势所裹挟,或主动、或被动的加入叛军。”
“想来~”
“就好似刚一开战,便会是刘濞老贼,与梁王决战于睢阳。”
“——老五这边,你程氏可有准备?”
“父皇当年喜欢上母亲,也是出于类似的心理?”
这也就导致此刻,天子启才刚出现在演武堂,都不等将军们提出自己的看法,天子启便拿着一根长棍,径直点在了梁国都城:睢阳。
原本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开口提醒天子启的众将军,听闻天子启这一闻,心下却是更加纠结了起来。
嘴上也不忘说道:“毕竟年纪还小,又是武人,历来都是直率的性子。”
直起身,上下打量一番,才颇有些满意的点点头,又在这个肌肉男弟弟的肩侧轻轻拍了拍。
“刘濞的叛军,从彭城一直到兵临睢阳城下——这一路上,都不会遇到哪怕一丝、一毫的阻碍。”
——在宫里呆久了,见惯了勾心斗角、蝇营狗苟,见惯了心机深沉、狡诈阴险之人,实在是很容易感到精神疲惫。
只能说:皇五子刘非,那就是错生在皇家的武将胚子——而且还是冲锋陷阵,能开无双的那种!
作为皇长子,刘荣对自己有这么一个‘胸大无脑’的弟弟,自是感到莫名的安心,也对刘非这纯善的性格感到亲近。
“睢阳城,将会是这一战的关键!”
唯独中尉周亚夫,带着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并不很赞同郦寄的意见,却也没有直接开口否决。
“若是刘濞直接放弃北上接应齐系,而是自彭城一路西进,直接自淮南横穿而过,直扑睢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