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稷翻开起眼前的报纸,很快就被其中的内容紧紧吸引住了视线,神色却在不住变换,从怜悯到震惊,再从震惊到愤怒。
连奕从未见过萧稷如此模样,不由心中有些好奇,悄悄顺着萧稷的目光凑过去一看,瞬间恍然大悟。
这是一篇以淮河灾民的口吻写的文章,说的是因为淮河决堤,导致田地被淹,房屋倒塌,虽然一家人侥幸不死,但家中的一切都被洪水冲走,自己一家人眼看就要活活饿死,好在这时候朝廷派人来救灾,但不知道为何朝廷赈灾的粮食迟迟不到,最终他年迈的父母还是饿死了,而与他有同样遭遇的灾民不在少数……文章的最后,作者愤而写道,圣人教导我们要爱民,为官者若不爱民,甚至害民,与禽兽何异。
文章虽然没有一个字提到周骏的名字,字里行间却无一不在周骏口诛笔伐。
萧稷一连看了几篇相关文章,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嘴上却在感慨:
“如此文章,当为世人知晓,让他们也看看这些无辜灾民的处境,可惜百姓大多目不识丁,看不懂。”
张初却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臣听说齐王殿下雇佣了不少读书人,到处去给人念报,如今洛阳城中人人都在可怜灾民的遭遇,愤慨周骏的所作所为,皆呼吁皇上务必要杀此人,若是谁敢为周骏说半句好话,无不痛骂之。。”
萧稷先是一愣,继而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冷声道:“既然民心如此,传旨下去,明日午时,将周骏开刀问斩!”
而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吩咐下去,除了传旨天下,再让齐王将此事刊登到《司隶时报》上。”
第258章 波诡云谲
周骏最终还是没有保住性命,而且还是以一种最不体面的方式,在洛阳百姓的叫好声中被当众处斩。
但周骏的死并没有引起任何动荡。
除了周骏自己的家人,再没有一个门生故吏敢公开为他喊冤。
因为《司隶时报》的大肆宣扬,周骏在淮河决堤之后的所作所为人尽皆知,百姓无不为之愤慨,周骏已经到了人人皆可曰杀的地步。
而天子公开处斩周骏,可以说是顺应民意,百姓无不拍手叫好,若是有人胆敢提出异议,反而会被认为是周骏的同党。
只有周骏的儿子周权不信邪,到处奔走喊冤,不断拜见周骏生前的故交,想要为自己父亲平反,但那些世叔世伯却一个个对他唯恐避之不及,根本没有一个世家敢为周骏出头。
原因很简单,对于世家而言,名声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一个世家能够传承几百年不倒,除了经学传家之外,最重要就是几百年清誉和声望。而家族的盛衰兴替,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功德的薄厚。一个家族失去名声,必然会遭到其他世家的鄙夷和排挤,不屑于再与之为伍,朝廷也不可能会再重用一个名声有缺德行有亏的家族,最终的下场就是整个家族不断衰退没落,最终彻底掉出名门望族的行列。
如今周骏罪行被《司隶时报》公诸于天下,闹得人尽皆知,周家家声已坠,成为了名门望族之耻,其他世家大族自然个个避而远之,唯恐受到周家连累。
不过周骏一案也使不少世家大族意识到,洛阳的局势真的要变天了,他们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报纸支配的恐惧,感受到了被民意裹挟的可怕。
以前朝野之间可谓是泾渭分明。虽说当权者都喜欢强调官为船民为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但事实上,民间百姓根本不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朝中官员也根本不会在意百姓对自己看法,只在乎上官怎么看自己。
但现在,因为《司隶时报》的出现,再加上始作俑者的萧玠还贴心派一些读书人到处给人念报,使得京城不少原本目不识丁的百姓也得以知道朝堂之事,并进而以民意舆情影响到朝堂上的决策。
以前世家大族掌控了天下的话语权,可以肆意捏造民意,颠倒黑白,可是随着《司隶时报》的出现,他们也终于尝到了话语权受制于人的滋味。
这也意味着萧玠终于站到了不少世家大族的对立面上,周骏之死仅仅是一个开始,而不会是结束。
……
凉州,武威郡,姑臧城。
大都督府书房内,王澄看着眼前的线报,禁不住仰天一阵大笑,笑得极为痛快。
王澄尽管人在凉州,却也很是关心京城的动向,还在京城安插了不少眼线耳目,每隔几日就会派人给凉州传来一份线报,使王澄可以随时掌握京城和朝廷的消息,以便及时作出应对之策。
而眼前的这份线报,上面最重磅的消息无疑就是前中书令周骏之死。
王澄与周骏并没有什么交情,他当然不会关心周骏的死活,但是周骏之死对于他和王家而言,却是一个难得的转机。
他出身琅琊王氏,心中自然十分清楚世家之间都是同气连枝,关系盘根错节,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因为周骏之死,不少世家大族会纷纷对始作俑者萧玠心生不满,愤恨他对同为世家出身的周骏赶尽杀绝,如此一来,必然会有不少世家大族不再支持萧玠入主东宫,甚至反而会反对萧玠成为大宁的太子。
若是萧玠失去大量世家大族的支持,自己女婿萧璜问鼎太子之位的希望就会多了不少。
“不知泰山大人何事笑得如此开心。”
此时萧璜走进王澄的书房,看到王澄笑得如此痛快,不由笑问道。
王澄笑呵呵将手中线报递给萧璜,萧璜接过一看,嘴角也不由勾起一丝冷笑,不愧是自己的好弟弟,明明可以躺着登上太子的宝座,非要横生枝节,将不少世家大族逼到自己的对立面去,真不知他到底是自信还是无知。
不过萧璜心中却还是不由升起一丝忧虑,因为线报上的消息可以看出,如今父皇不仅对萧玠委以重任,将整个京畿之地都交到他手里任由其折腾,还对他言听计从,这对于自己而言绝非是一件好事。
王澄看出了女婿脸上的忧虑之色,自己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不解问道:“贤婿,是否有什么不妥?”
萧璜点点头,沉声道:“萧玠如今虽然得罪了京中不少世家大族,但却更加得到父皇的宠信,照此下去,父皇正式册立其为太子就为时不远了。”
王澄闻言却是满不在乎摇摇头,笑道:“贤婿我看你是多虑了,皇上即使再宠信萧玠,但在册立太子这件事情上,也得顾虑一下天下臣民,尤其是我们这些世家大族的意见。别忘了当年先皇是何等宠信陈王萧秧,一度想要册立其为太子,可是最终还不是因为我们王家和另外几个世家的极力反对而作罢,当今皇上也才得以被册立为大宁的储君,继承大宁的江山社稷。”
萧璜笑笑,连连点头称是,然而心中却是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萧秧与萧玠的情况完全不同,萧秧仗着先皇宠爱,对大臣傲慢无礼,对百姓肆意妄为,使得朝野上下无不对其怨声载道,根本无人支持他入主东宫,这也是最终先皇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放弃册立这个儿子为储君的重要原因。
但萧玠不同,他有能力有野心有魄力,虽然说他得罪了不少世家大族,但他自己的势力同样不可小觑,朝堂上有苏家和清流一党支持他,在地方上交州和司州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甚至连幽州副都督高扬也是他的人,更有陶家富可敌国的财力在背后支持他。
萧璜甚至有些怀疑,即使萧玠现在就起兵造反,说不定也是有几分胜算的。
想到此处,萧璜心中不由一阵黯然和惋惜,苏瑶和苏家,陶晗和陶家,还有高扬和交州大都督,这些本来都是他先看中的东西,可现在全都落在了萧玠手中。
他现在还能争取的,也就是自己岳父王澄手中掌控的二十多万西北边军了,只要能够完全掌握这三十万大军,他根本不惧萧玠。
他之前已经跟王澄提过几次出兵讨伐狄胡之事,只是每次都被王澄婉言拒绝了。
萧璜心中清楚,王澄有自己的顾虑,一是担心不是狄胡对手,二是担心他最终会失去对这二十万大军的掌控。毕竟如今王家在朝堂上已经失势,王澄和王家早已经将这最后二十万大军视为最后的救命稻草和护身符。
就在萧璜还在迟疑要不要再提出兵狄胡之事时,王澄的亲兵突然进来通报道:
“禀大都督,小姐来了,说要见大都督。”
萧璜面色不由一滞,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他当然知道王妤为什么事而来。
第259章 偷龙转凤
王澄却没有注意到女婿萧璜的异样,脸上反而堆满了慈爱的笑容。
眼看王妤这几日就要带他的外孙萧憬回洛阳了,王澄自然满心以为女儿是前来跟自己这个父亲道别的。
不多时,王妤步伐匆匆走进书房,只是脸上分明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眼中尽是不满之色。
王澄没有多想,起身迎上前,笑呵呵对王妤道:“这是怎么了?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惹我的宝贝女儿生气了?”
王妤脸色更加不好,嘴角朝萧璜的方向努努,没好气道:“你自己问你的好女婿吧。”
王澄脸上顿时笑意全无,看看自己女儿,又看看自己女婿,淡淡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萧璜面色有些古怪,迟疑了片刻,才重重叹了口气:“岳父大人,我和妤儿之间有点误会,我会自己跟妤儿解释清楚的,你不用担心。”
王澄面色更加阴沉,目光死死盯着萧璜,冷声道:“妤儿这几日就要回京了,你们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一面,有什么误会不妨就现在当着我的面说清楚吧,我这个做长辈的也能帮你们开解开解。”
萧璜脸色有些变幻不定,又长长叹了口气,刚要开口,一旁的王妤却抢先道:“爹爹,还是我还说吧,夫君他不让我带憬儿回洛阳,憬儿还那么小,怎么离开得了我。”
听到他们两口子的矛盾居然与自己宝贝外孙萧憬有关,王澄的面色越发难看,语气也越发冰冷:“贤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何不让妤儿将憬儿带去洛阳。”
萧璜重重叹了一口气,目光不再躲闪,反而迎上了王澄,沉声道:“很简单,岳父大人,我不希望我的儿子落入萧玠手中,成为萧玠威胁我的筹码!”
萧璜此言一出,王澄和王妤都不由神色一变,目光满是不敢相信。
“夫君,你是不是多虑了,要我和憬儿回京是皇上的意思,憬儿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孙子,他怎么会允许其他人伤害憬儿呢,再说,我感觉表……萧玠也不是那种人。”王妤勉强一笑,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
王澄也在一旁帮腔:“对呀贤婿,我觉得妤儿说得不错,虽说现在皇上宠信萧玠,但萧玠在京城也远远没到一手遮天的地步,若是他敢对憬儿有半点不利,天下人会如何看他,皇上又如何能够容他。”
萧璜摇摇头:“岳父大人,妤儿,你们没理解我的意思,我不是说萧玠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憬儿怎么样,而是他如今执掌司州,憬儿在京城与落在他手里无异,若是将来京城真有什么变故,憬儿就会成为他要挟我的筹码,到时候我必然会处处受制于他,处处陷于被动。”
王澄一时之间眉头紧锁,默然不语。
但王妤却是急了,极力辩解道:“不会的,萧玠再怎么样也是我的表兄,憬儿也是他的外甥,他绝不会对憬儿不利的。憬儿还那么小,我若不在他身边,谁来照顾他。”
萧璜还是依旧摇摇头:“妤儿,你太天真了,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这个弟弟,他若是顾念亲情,你的祖父就不会被他害得丢掉丞相之位……而且你别忘了你的姑姑他的母妃是怎么死的,现在王家的每一个人都被他视为杀母仇人,他是绝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憬儿的。”
王妤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一直默然不语的王澄却突然问道:“可要妤儿和憬儿进京为质是皇上的意思,若是只有妤儿一个人回京,你又怎么跟皇上交代?”
萧璜看了一眼王妤,继而压低声音对王澄道:“岳父大人,此事我已经想好了,憬儿乃是在凉州出生,除了我们几人还有稳婆和几个丫鬟,没有其他人见过憬儿,我已经派人找来一个与憬儿出生时辰相仿的男婴,用来冒充憬儿带回京城,足以瞒天过海。”
王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异色,这招偷梁换柱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想到此处,王澄将目光投向自己女儿,低声劝慰道:“妤儿,你夫君说得不错,萧玠绝非善类,憬儿若是落到他手中绝非好事,还是将他留在凉州更为稳妥。至于其他事你不用担心,憬儿也是我的外孙,我会找来城中最好的乳母喂养他,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王妤眼见父亲居然轻易就被萧璜说服了,反过来劝说自己,心中不由一阵悲凉,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红着眼头也不回离开了王澄的书房。
王澄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摇摇头叹了口气:“老夫这个女儿,从小不在老夫身边,都被他那个娘亲给惯坏了,一点都不知道为大局着想。”
萧璜没有接王澄的话,反而宽慰道:“岳父大人也不必这么说,妤儿也是母子连心,担心其他人照顾不好憬儿罢了,过些时日我想她自己也会想通的。”
王澄点点头,却突然话锋一转,目光再次紧盯着萧璜,冷不丁问道:“现在妤儿已经不在这儿了,这里只剩下你我二人,你不妨跟我说一句实话,你为何如此笃定将来萧玠会对憬儿不利。”
萧璜没有畏惧迎上王澄的目光,沉声道:“岳父大人,以如今父皇对萧玠的宠信,迟早都会册立他为太子,到时候他必然不会容我再拥兵在外,必然会想尽一切法子逼我解除兵权,束手就擒,而憬儿无疑就是要挟我最佳筹码。”
王澄目光更加死死盯着萧璜:“但现在只是憬儿可以留在凉州,妤儿人还是在京城,若是萧玠到时候用妤儿的性命威胁你,你又该如何?”
萧璜似乎早就料到王澄会有此一问,反而笑道:“岳父大人且放心,若真有那一日,萧玠也不会对妤儿怎么样的。”
王澄不由一愣,不解道:“为何你会如此笃定萧玠不会对妤儿怎么样?”
萧璜淡淡一笑:“人质活着才能叫人质,若是憬儿得以留在凉州,妤儿就是萧玠手中唯一能够威胁到我的筹码,就冲这一点,他绝不敢对妤儿怎么样。”
王澄沉吟片刻,感觉萧璜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只是还是加重了几分语气:“但你要明白一件事,没有王家扶持你也不会有今天,不仅妤儿是你的妻子,王家上下也都是你的亲人,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务必要保证他们的周全。”
萧璜重重一点头,郑重其事道:“岳父大人放心,我明白的。”
王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即道:“你在姑臧城根基尚且浅,你的府上也不好藏个小孩,你就暂且将憬儿送到我府中,我会找人好生照顾好的自己外孙。”
萧璜闻言不由心中一震,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第260章 两难抉择
对于萧璜身边的人来说,福伯的身份永远是个谜。
他们只知道,福伯是一个跟随秦王殿下多年的老管家,年过半百,其貌不扬,对任何人都永远是一脸笑眯眯,看起来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老头,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但他们怎么也想不通,就是这么一个小老头,为什么却偏偏深得秦王殿下尊敬和信任,反正他们看到秦王殿下时不时就喜欢召福伯去书房谈事。
譬如说今日,萧璜从大都督府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通知福伯去书房见他。
书房内,福伯听完萧璜的一番娓娓叙述,也是不由一阵哈哈大笑,语气有些玩味道:“想不到你费尽心思要将小王爷留在凉州,使他不至于落入萧玠手中,可谁知现在反倒成了王澄手中的筹码。”
萧璜有些无奈摇摇头,苦笑道:“我也没想到王澄会跟我来这一招……虽说他是憬儿的外祖父,憬儿在他手中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我萧璜从不想受制于任何人,不管对方是萧玠还是王澄。”
萧璜是福伯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又怎么会不了解萧璜的性格呢,但他还是劝说道:“话虽如此,但如今王澄手中还掌握有二十万西北边军,我们暂且还需要稳住他,而稳住他的最好法子无疑就是将小王爷留在他身边,如此一来,他才不会对殿下有任何疑心。”
萧璜无奈点点头:“而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福伯笑笑,目光满是欣慰,随即话锋一转,沉声道:“其实我们现在应该把目光放在京城,如今萧玠在司州兴风作浪,肆意妄为,得罪不少世家大族,他们无不对萧玠恨之入骨,我们何不借此,将洛阳的水搅得更加浑浊呢?”
萧璜闻言不由心中一动,神色若有所思:“福伯你的意思是派人刺杀萧玠,再将此事推到其他世家大族身上,借此进一步激化萧玠与世家大族之间的矛盾,使他们斗个两败俱伤,我们好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福伯冷冷一笑:“萧玠身手了得,身边又有庞虎如此猛士,未必有刺客能够近得了他身,因此,我们只能对他身边的人下手,才有得手的机会。”
萧璜面色瞬间变得苍白,语气艰难道:“福伯,你的意思是……刺杀苏瑶?”
福伯目光严厉看着萧璜,语气愈发冰冷:“怎么,你舍不得?”
“不是……我……只是……”萧璜内心大急,极力想要否认,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福伯冷冷看着萧璜,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殿下,你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儿女情长,记住,现在苏瑶已经不是什么苏家小姐了,她现在是萧玠的齐王妃,是你的弟妹!”
萧璜被福伯一顿抢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不敢反驳,只是低着头闭着眼抿着嘴巴默然不语。
福伯见萧璜如此模样,一时也不由有些心软,语气也缓和了不少,轻声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对苏瑶的感情呢,只是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苏瑶已经嫁为人妻,你也另外娶了王妤,也是时候该放下这段孽缘了。”
萧璜抬起头,神色痛苦而挣扎,眼眶也隐隐有些发红,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道:“福伯,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可唯独在刺杀苏瑶这件事上,我真的做不到,即使她已经嫁给萧玠为妻,我心里还是无法放下他,更加无法说服自己对她痛下杀手。”
福伯静静看着萧璜,冷不丁突然问道:“既然苏瑶在你心中如此重要,那当日太后要为她和萧玠赐婚,你为什么没有据理力争,没有拼死阻止这门亲事,而是选择隐忍不发呢?”
“你明明知道她即将要嫁给萧玠为妻,可你为何还是放弃与她一起私奔,而是眼睁睁看着她嫁给萧玠,成为你的弟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