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茂典语气激动道:“别人不行,但是御史可以!”
“程俊说,御史监察百官,风闻奏事,听到对官吏不利的传言,御史都有权过问,有权调查。”
“程俊说他听到传言,说我在国子监收受贿赂,以权谋私,要我去御史台自述清白,在没有真相大白之前,要将我先寄押在大理寺狱。”
监厅之中,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消化着史茂典的话。
许久,一道愤懑不平声音响起:
“程俊究竟是来读书的,还是来砸咱们国子监的?”
一语激起千层浪,五经博士们纷纷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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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对!今日史博士若是被程俊送进大理寺狱,那我们怎么办,以后都要提心吊胆的教书吗?”
“这谁还敢教书啊。”
众人发泄完心中的气,同时看向了孔颖达,一名姓安的中年五经博士叫道:
“孔祭酒,程俊欺负到咱们国子监头上来了,您得说一句公道话啊!”
感受到众人投来了目光,孔颖达抚着胡须,并没有第一时间表态,而是问道:
“史博士,程俊是怎么来的国子监?”
史茂典不敢隐瞒,直言说道:“他穿着公服来的。”
公服……哪有穿公服来读书的。
众人闻言,登时大怒,安博士怒气冲冲道:“什么?穿着公服来了?”
“他是把咱们国子监当成虎穴狼窝了!”
说完,安博士望着孔颖达,再次叫道:“孔祭酒,这等狂悖无礼,道反天罡之徒,还留在国子监作甚,应该立即叫人把程俊赶出去!”
不等孔颖达回应,史茂典先摇头说道:“万万不可!”
“程俊来国子监,是奉旨读书,他手里有圣旨!”
“陛下让程俊读书,咱们却把他赶出去,这不是和陛下对着干吗?”
安博士驳斥道:“不对!这件事可不是咱们做错了,是程俊做得不对,是他狂悖无礼在先,咱们才赶他出去的。”
孔颖达忽然说道:“咱们国子监,不能把程俊赶出去。”
众人闻言,纷纷望向他,姓安的五经博士问道:“这是为何?”
孔颖达抚着胡须道:
“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也缺少悟性,没有领悟到陛下将程俊派来咱们国子监的用意。”
“程俊之所以被陛下派到国子监读书,是因为李少保参了程俊一本,陛下听了李少保的参奏以后也觉得程俊心术不正,狂悖无礼,所以,才有了这件事。”
孔颖达扫视了众人一眼,看着他们低头露出沉思之色,显然是听进去了,便继续说道:
“你们要明白,程俊虽说被李少保参了一本,但他其实并没有犯法。”
“程俊没有犯法,自然不能依照律法惩之,这也是李少保要把程俊送到国子监,陛下又答应的原因,咱们陛下的真实目的,是让咱们解决掉程俊身上的毛病,明白了吗?”
众人闻言瞬间明悟,安博士深以为然道:
“孔祭酒所言在理。”
“但问题是,史博士经天纬地,博学多才,都治不了程俊,反被害的即将下狱,我等又能如何是好?”
所有人再次望向孔颖达。
孔颖达沉思片刻,放下抚着胡须的手掌,说道:
“老夫亲自会一会他。”
说完,他大喊了一声,叫来一名国子监属吏,说道:“去把程俊叫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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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太子犯天条了吗
国子监,正义堂中。
此时正是课间休息时间,程俊一边望着堂外,一边听着尉迟宝琳在耳边叨叨个不停。
“处侠兄,我跟你讲,以前我在国子监读书,感觉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尉迟宝琳低头翻阅着一本书籍,看的津津有味,说道:“我一直觉得读书没意思,现在不这么觉得,自从认识你以后,我觉得书里都是道理,我也想像你一样,事事能以理服人,你说我还来得及吗。”
程俊转头说道:“读书,重在学以致用,不是只为了死背硬记,死背硬记不叫读书,叫应付差事。”
尉迟宝琳闻言放下书,回想了一下刚才看过的内容,愁眉不展道:“坏了,我连应付差事都做不到,我记不住啊。”
捧着国子监的监规读,能记住内容才有鬼了……程俊扯了扯嘴角,说道:“其实讲道理,并不一定非要读书多才行。”
尉迟宝琳讶然,“我读书少,也能行吗?”
程俊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怎么做?”
尉迟宝琳好奇问道。
程俊举起拳头,一脸严肃说道:“你可以用这个跟别人讲道理。”
“……”
尉迟宝琳愣愣的望着他那只沙包大的拳头,摆手道:“这不是打人嘛,哪能叫做道理。”
程俊放下拳头,解释说道:“你讲道理,别人不听,你道理再大,有用吗?”
尉迟宝琳摇头说道:“没有。”
程俊继续说道:“用拳头就不一样了,有了这个,你讲道理时,对方要是不听,你就揍他,他就愿意听你讲道理了。”
尉迟宝琳陷入沉思,好像是有一点道理,但又觉得不对,说道:“可是我怕我讲的道理没道理啊。”
程俊肃然说道:“这就是你想错了,你要知道,这世上拳头越硬的人,说的话才越有道理,如果你的道理没被别人接纳,那就只能说明,你的拳头不够硬,而不是你说的话没有道理。”
“我打一个比方,就说令尊,令尊打你时,是不是会告诉你,为什么要打你?”
尉迟宝琳立即点头道:“对,他一直都这样。”
程俊问道:“你反驳过他没有?”
“当然有啊。”尉迟宝琳愤愤不平道:“但是每次我反驳完,我爹就会打我打的更狠。”
程俊说道:“这就是拳头硬的道理,明白了吗?如果你的拳头比你爹硬,那你爹还会打你吗?不可能的,他也怕你还手。”
尉迟宝琳听的眼睛放光,“说的有道理啊。”
程俊接着道:“这是你身边的道理,春秋时,也有一个拳头硬的道理。”
“史记载,三十五年,楚伐随。随曰:我无罪。楚曰:我蛮夷也。”
程俊摊手道:“你瞧瞧,随国的道理够硬吧,它没有罪,但那又如何,还不是楚国想打他就打他,是不是跟你爹打你时一个道理?”
尉迟宝琳感慨道:“被你这样一说,我又觉得读书没用了。”
“怎么会没用呢。”程俊笑道:“读书很有用的。”
“比方说,你要教训一个人,那个人对你说,他没招惹过你,如果你读过书,这个时候你可以对他说,我蛮夷也!”
程俊笑吟吟道:“你看,你不仅教训了对方,还引经据典,别人是不是就对你刮目相看了?”
“是挺让人刮目相看的。”
尉迟宝琳摸着下巴道:“就是我觉得哪里好像怪怪的,又说不出来。”
程俊笑道:“那说明你读书读少了,多读一些,就想明白了。”
说完,他拿来那本国子监监规,一边细细品读起来,一边等着孔颖达那边的反应。
尉迟宝琳双手抱肩,低头思索着什么,许久,他抬头望着程俊,问道:
“处侠兄,你说,我们要去向何方呢。”
程俊头也不抬的说道:“我要去弘文馆,见太子。”
尉迟宝琳摆手说道:
“处侠兄,你误会了,我说的是咱们这辈子的最终目的,归根结底,读书是为了什么。”
程俊抬起头,一脸严肃说道:
“为了去弘文馆,见太子。”
“……”
尉迟宝琳一脸无语看着他,太子是犯了天条吗,被你这么惦记着。
这时,一道脚步声忽然在正义堂外响起。
众人纷纷望去,便看到一个国子监的属吏,快步走了进来。
“程俊何在?”
国子监属吏的声音,传入六十名监内生员的耳中,唰的一下,所有人齐刷刷的望向了程俊。
那名国子监属吏也对着程俊注目而去,原因无他,那一身獬豸冠御史服,在一众学生当中实在是太过扎眼。
在众人的注目下,程俊缓缓起身,面带笑容说道:
“在下便是程俊。”
对方行了一礼,说道:“程御史,孔祭酒请你过去一趟。”
孔祭酒请我过去,是当说客,还是要对付我……程俊心里思索着,脸庞上不动声色,颔首示意说道:
“劳烦前面引路。”
“程御史请。”
国子监属吏摊开手掌,比出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走在最前面,离开了正义堂。
尉迟宝琳凑到程俊跟前,小声说道:“处侠兄,凶多吉少啊。”
程俊道:“他们确实凶多吉少。”
“我说的是你。”
尉迟宝琳翻了翻白眼,又忍不住担忧道:“你小心啊。”
“好。”
程俊一笑,抬起脚步,跟上了那名属吏,去往孔颖达所在的监厅。
监厅中,孔颖达坐于首座,其他几名身穿红袍的五经博士坐在下边左右的案几之后。
所有人都盯着门口,等着有人进来。
没多久,监厅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高个少年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