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傅无奈道:“你这脾气,户部的天自有老夫顶著,塌了也是塌在我的身上,不过此次倒不是毫无收获。咱们不是听到了,圣上放出了消息,让那检校苏贵渊的事情传出去嘛。”
“八成是那奏疏,要找那背后人!圣上多疑,就算证据再充足,也不会相信其出自一个小娃娃之手。”
李文泰又道,“今日发生的也算是古今奇闻了!”
王立傅似乎是歇息够了。
其缓缓站起身,苍老的目光中夹杂著一丝恳切。
“说的是啊,就是不知道那苏贵渊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李文泰直接打断,“必然是假的!”
“别急!”王立傅老成持重,“真的假也好,假的真也罢。”
“圣上是真对此案动了杀心,今天杀的,满打满算也不足一百个,还得是幸亏那封奏疏打断了圣上。”
“此次不论真假,起码能拖延个三五天,只愿那苏贵渊,或者是上奏疏的人,真的懂那么一点,不求全对,也求错的不那么多。”
“这也算是希望了。”
李文泰想说什么,但最后也是无奈一叹,“万万想不到,咱们的命有一天会关系到九品检校上!”
“不是你们的命。”王立傅似是安慰,随后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帽子。
“而是老夫的官帽子,看样子,它还能戴三天。”
……
“闲儿!闲儿!他们走了。”
杏花巷,已经是黄昏。
娘亲吴秀一直都观察著门外,之前她六神无主,最后听了苏闲分析。
只要外面的人还在,那父亲就暂时没事。
如果他们闯进来,把自己两人抓走,那父亲肯定是出事了。
吴秀听到后,几乎每隔一刻钟就朝外面看一眼。
而苏闲,要说心里不忐忑那是不可能的,也一直关注著。
然而突然。
听到娘亲说这些,苏闲也连忙朝门外看去。
果然走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可以出去了?”
吴秀紧张兮兮的不知道怎么办,最后看向自己的儿子,但他年龄太小还需要自己保护,想著咬了咬牙,作了好久的心理斗争这才迈著胆子朝外面走去。
刚一出去,吴秀因为惊恐还闭著眼睛,似乎生怕来人把自己给带走,只是等了一会儿,一切如常,她这才惊喜的看了看四周。
“闲儿,伱先等著,娘亲出去打听打听消息。”
说著,吴秀走出街道。
苏闲倒是停留原地,门外有变动是好事,这就说明那奏疏肯定有用,现在离开,难不成是父亲没事了?
他心中忐忑,反正【童言无忌】的词条,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青铜色,甚至隐隐还有还开始闪烁一些银色的星光。
正在苏闲思绪乱飞的时候。
突然。
吴秀失魂落魄的朝著家里走来,目中喜忧半掺,“三天,三天时间……”
“什么?”苏闲朝其看去。
却见吴秀突然看向苏闲,“闲儿,你跟娘讲,你到底在那奏疏上写了什么?你爹……你爹那脑子榆木疙瘩,他能想出来吗?”
很快,吴秀将打听到的一切,都说给了苏闲。
苏闲听得迷糊,怎么洪武皇帝关注不是空印案本身,非要在奏疏上计较?
父亲能想出来吗?
苏闲自己也不知道,当初他本来想说的详细一些,结果刚刚开口,门外的人就冲进来,将父亲带走……
看的出来,娘亲是听到了午门外,血流成河的事情,所以越想越怕,而苏闲知道这时候也没办法安慰。
他锁著眉头,想著那位洪武帝关注的地方。
再加上,他已经发现,词条越是使用,好像效果就越好,其本身似乎也在蜕变增强。
逐渐的。
苏闲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
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那就不如再来个大的!
反正。
除了后世的记忆之外,苏闲本身就在这个家里,从嗷嗷待哺的婴儿长成如今的样子,本想安安稳稳的长大,这世道却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父亲苏贵渊就算在外面,再怎么古板迂腐,实诚木讷到被人欺负。
那他也是自己的爹!
在洪武年关内,他给了自己所能给的一切,甚至当初为了让自己去国子学,还豁出脸皮,第一次去学著走门路,去求情。
苏闲在后世本身就是个死宅,除了看书没什么爱好,更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他非常清楚,让自己这类人去外面跟人攀交情,走门路,那就跟要了命差不多。
父亲能豁出去,自己有词条庇佑,没道理豁不出去的。
更何况。
他还需要父亲升职,才能继续增加词条。
若是万一真被流放,那就是罪臣家属,绝无可能再提升地位。反而指不定,在什么时候感了风寒,一命呜呼。
那不仅是悲惨至极,而且还是穿越之耻!
一边想著。
苏闲也在等著最后的时刻,当然,若是父亲那边若是能想清楚,则万事大吉。
然而……
第一天。
谨身殿,朱元璋处理奏折之所。
“苏贵渊那边想到了吗?”
“启禀陛下,还没什么反应。”
“嗯,第一天不著急,那苏家那小院子呢?”
“除了那妇人昨日去外面打探消息,其余也没什么动静。”
“兴许已经有动静了?”
“陛下,属下们在看著,那片杏花巷本身就在京城附近,这些年不知道排查过多少次,基本都是熟面孔。”
“嗯,那就等第二天。”
第二天。
“还是没有动静吗?”
“回圣上,没有。”
“两边都没有?”
“是。”
“奇了怪了,没有出去买个菜,或者外面送过来什么的?就一点点动静都没有?”
那回答的声音也似乎无奈,“属下们细心看著,绝没有。那妇人这两天都没去买菜,反倒是把家里养的鸡杀了。”
“唉,倒是缜密,不过小孩子还是要多吃菜……”
第三日。
“毛骧?”
“圣上,还是没有什么动……”
“咱这次不问你!”
“带苏贵渊!”
第24章 苏闲来了!
监牢内。
地面并不潮湿,相反还很干燥,天窗靠南,从早上能晒到下午。
桌椅板凳一一不缺,床上还有厚厚的被褥。
每次吃饭前,还有人端著三菜一汤前来,只是三天过去,食物换了又换,苏贵渊却是很少动过。
现在看日头,已经是下午。
“你这户部府衙的九品检校,命倒是不错。”
“这里可曾是秦王、晋王那几位犯事的时候才会来这儿住几天,你也算是见到了咱们亲军都尉府的顶级待遇,死了也不亏了。”
苏贵渊躺在床板上。
目光呆滞。
这三日来,他几乎是把儿子给自己说的话,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通又一通,然而,不知道是他脑子笨,还是儿子根本没说清楚。
他根本想不出来!
或者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善后空印案”的答案。
是啊。
儿子今年才六岁,他如此信誓旦旦的原因,是因为在他的小脑瓜里,有些事情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肯定”占据一切,这世界上的问题,是一定能找到答案的。
可他都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为什么还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些问题,永远都找不到答案?
完了!
曾经在那“屠刀”之下,他对他之前的人生,都已经产生了怀疑。
他甚至发誓,想要改变。
想要一个机会,从头再来。
可是,根本没有了机会。
“走吧,第三天了,你曾信誓旦旦,在百官和圣上面前夸下海口,也该说说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