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艰辛的日子总算要过去了,成与不成,就看此次的会客宴了。”苏贵渊简单的说了几句,大体还是要借助宴会,先给那吐蕃、以及乌斯藏都司地区的使者,介绍“通商”的事情。
苏闲点著头,他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听父亲说这句话了,而且每次说的时候,还要加上几个定语——很重要、非常重要。
最后还是吴秀将饭菜端了上来,苏贵渊这才诧异的看向桌面。
“咦,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有兔有鸡的?”
吴秀一脸埋怨,“还不是闲儿,我本来没想准备兔子的,但他说非要养,谁知道养到了饭桌上。”
苏贵渊不疑有他,只是以为苏闲嘴馋,便很大口吃了起来。
“味道怎么样?”苏闲笑著问道。
“香!”苏贵渊点了点头。
苏闲随意道:“家里还有两只兔子,那一对养起来就是了,剩下的都吃了吧。”
吴秀面色怪异,想著儿子最近的奇怪举动,却是没有多问,而是点了点头。
毕竟,升任宝钞提举司后,苏贵渊的岁俸已经足够,再加上这段日子洪武皇帝的赏赐,他们甚至已经谋划搬新家了。
但到底还是吴秀念旧,这个小院她暂时不想离开,苏闲则是随意。
想著那两只没死掉,还活得好好的兔子。苏闲心怀激动之余,又心怀忐忑,这玩意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是绝对不能用出来的。
毕竟,动物和人不一样,每一个个体也不一样,好些人还对青霉素过敏呢。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苏闲还是将高度白酒再度蒸馏提纯。
又在脑海里搜刮了好些遍,找到了个制作更为简易的大蒜素,这个过程非常简单,将大蒜碾碎之后,用高度酒浸泡就可以制作。
还有一种办法,类似蒸馏酒一样,将其蒸馏提取也行。
之后苏闲还想著用土霉素,但这玩意有些困难,只能作罢。
除此之外,他还记得在后世看到,古代寺庙也有一种可以清热、消炎的中药——陈芥菜卤汁!
他隐约记得,这是介绍青霉素的时候,短视频还介绍了,这种利用芥菜发霉,产生的绿色霉变,有可能也蕴含大量的青霉素。
但这种制作极为复杂,需要长达七八年,甚至十年的芥菜卤水。
只在一些“寺庙”中才有。
为此,苏闲也是趁著年关,借著求平安富贵的由头,跑了好多寺庙……但一无所获。
很快……年关已经到了。
正是除夕!
洪武十年,大明发生了许多事情,自己这一家也发生了许多事情。
但不可否认的是……一切都在变好。
……
爆竹一声除旧岁,桃符万户迎新春。
这是洪武十年的最后一天。
苏闲穿上新买的衣服,还是锦缎裁成的,花了父亲好多的宝钞。主体颜色为蓝色,袖口锦缎为红色,再加上为了御冬,里面穿著厚厚的棉衣……富态圆滚滚、摔倒都像个不倒翁。
再加上他唇红齿白,眼神清亮,走到哪里都带著笑意,看上去天真活泼,让人顿生好感。
而苏贵渊和吴秀,今日也是盛装打扮。看得出来,吴秀还是有些忐忑,今夜,洪武皇帝要和诸臣同庆。
苏贵渊作为宝钞提举司提举,今天可是重头戏,这大半年过去,他每月每日的忙碌,再加上两次的牢狱历练,让他清瘦之余,目光中也多了些许历经世事的稳重。
再加上这一段日子,什么场面也见过了,他倒是没有了什么忐忑。
但反观娘亲吴秀,除了每天接送自己之外,她却是没有参加过任何盛大的场合。脸上的局促不安,还有不时捏著衣服的双手,都表示她现在非常紧张。
苏贵渊劝说了好几次,苏闲也说,只是去坐著吃个饭就成。但很显然,这种个人心理上的障碍,还是需要自己去克服。
而随著一家人走出家门。
此刻的应天府,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高高挂。一眼望去,百姓脸上全是洋溢的灿烂笑脸,在街边摆著的摊子上驻足连连。苏闲欣喜的打量著一切,孩童本性是喜欢热闹的,他自己也不例外。
年关这一段时间,连宵禁都暂时取消。百姓可以前往各个地方欢庆,文人世子则举办什么梅花宴,专挑一些闲情雅致之所。
秦淮河畔、集庆路、夫子庙……等等地方早已经人满为患。
走著走著……
忽然,苏贵渊的目光,看向一个状似生活拮据的少年人身上。其一身普通布衣,正蹲在地上,写著过年每家每户都会挂上的春联。
一张年轻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有种不经世事的呆板,就连其写的字,也是横平竖直,这样的摊子,自然没有人上前光顾。
只是他恍若未觉,依旧自顾自的写著自己的春联,终于,似乎有人上前,他这才抬起眼睛,看向来人。
似乎是不知道怎么打招呼,他站起身,搓著手。
“是刚出来写春联吧?字写的不错。”
“不过,这样卖的话,可是没人会来,最起码要脸上带著一些笑意,大过年的,你板著脸写春联,总让人不适应。”
似乎担心其认为自己多嘴,他又笑道:“经验之谈罢了,我之前也像你一样,也这样写过。”
说著他比划了一下,等到其终于挤出一丝笑容后。
苏贵渊称赞的点了点头,旋即目光一扫,很快相中了一幅春联。
旌旗春归兴大业
日月东升展宏图
横批:宏图大业!
“不错!”
苏贵渊也不知道是称赞对仗工整,还是称赞其气魄,他笑著开口,“这一份多钱?”
“十文一幅。”
苏贵渊点了点头,旋即取出一百文纸钞。
那少年人接过,看著看著,忽然皱起了眉。
苏贵渊打趣道:“怎么,难道还担心假的不成?”
少年人看了许久,这才摇头,“是真的,但看起来像假的,这张宝钞印刷之时,墨汁有扩散现象,甚至在阳光下细看,有些许裂纹,应该是印刷的时候,泥板有开裂,倒是和市面上的假钞相差不多。”
其随口的闲谈,却让苏贵渊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不仅严肃下来,还无奈一叹,“这也没办法……”
说著,他索性买了少年人的十副春联,其它九幅说要带进宝钞提举司送人。
等到一家三口要离开的时候。
苏贵渊不知道又想起什么,顿时转身看去。
“你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看出来真假?”
少年人先是沉默,旋即点了点头,“刻板不一样,尽管字迹模仿的观察不出来,但是还是能看到……”
苏贵渊直接了当,“伱叫什么名字?”
此刻,苏闲和吴秀也是好奇的看著,二人都猜到,苏贵渊之所以能来到这里,怕是想到了自己以前的时候。
初始,苏闲其实并没有多在意。
然而很快,等到对方说出两个字时。
苏闲便猛地转过头去……
“茹瑺!”
“茹良玉!”
……
家里的春联,其实早就贴好了。
苏贵渊带著刚买的十副春联,先是顺路,去了宝钞提举司。
派人将这十副,都贴在各个门面上。
而自己相中的那个,则是贴在宝钞提举司的大门旁边。
等到一切差不多后。
他们又等了片刻,才朝著宫城而去。
此次盛会、安排在武英殿!
武英殿内,人声喧嚣!
苏闲刚进去不久,就被里面的内侍,径直带去大本堂一众学子处,还是熟悉的人影。
“苏闲,这里!”
看到他过来,常森他们连忙挥著手。
或许是常森的声音太大,一时间,不少人纷纷朝著苏闲这个方向看来。
“那就是那位麒麟儿?”
“卖相还可以,话说这几天给咱们这些闲的没事的老家伙找事做的,就是那个小子?”
“先是改变了空印,再是变了宝钞,啧啧……苏贵渊背后的人啊!”
很多人揶揄打趣,他们不顾场合,当即就哈哈大笑起来。
而另一边……
户部尚书李文泰,默默地坐著,听到声音,先是倏然朝著苏闲看去,旋即想到什么,很快收回视线。
然后看向身后,苏贵渊的方向。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与身后的某道人影对视,等到后者点头后,他才了然。
然后再度与胡相的目光交集,暗中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苏闲,并不知道这些。
他对于这种情况,明显有些无奈,但幸亏他早有准备,对著这些纷纷朝著自己望来的视线,真正做到了充耳不闻。
而此次。
从座位排序就能看出来,父亲苏贵渊还在最后,而苏闲等大本堂学子,则紧挨著一众皇子皇孙。
而娘亲吴秀,早在进宫的第一时间,就被带去另一边的女眷聚集之处。
坐下不久。
这一次年关之宴,倒也是让苏闲真的完整见识到了,整个大明顶层的勋贵以及文武百官。
西平候沐英二十多岁的样子,作为此次庆功的“核心”,他早在进来之时,就引得众人连连恭贺道喜。
就连太子朱标,和诸位皇子也是上前,道一声“兄长”!
沐英作为朱元璋和马皇后共同认养的乾儿子,在一众“勋贵”里面,也算是最“特殊”的那个了。
只是其兴致缺缺,表情沉闷,唯有和太子朱标说起什么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些感怀笑意。
除此之外,此次跟随沐英的一些功将也在此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