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语气虽平平淡淡,却似乎蕴藏着一股无形的威慑力,令张允不寒而栗。
他思绪飞转,权衡起了利弊。
倘若不去劝降黄祖,难保刘备不会一怒之下翻脸,对他即刻下了毒手。
但身为刘表外甥,帮着自家舅舅的死敌,去劝降舅舅的部将,传扬出去实在是为世人所不耻啊…
“那我就诈降于他,借劝降为名逃出他的手掌心,前往夏口投奔黄祖,如此岂非两全其美?”
张允眼珠一转,心中便有了主意。
于是忙是向刘备一拱手,慨然道:
“末将既已归降主公,自然当为主公万死不辞!”
“主公放心,末将凭这三寸不烂之舌,必说服黄祖开城投降。”
刘备笑了。
哈哈大笑,仿佛对张允的回答,极为满意。
“好好好,张仲诺,若吾能不战而得夏口,你便为首功之臣!”
“来人,速速拿酒来,我要为张仲诺摆酒饯行!”
刘备心情大悦,当即摆下了酒宴。
酒宴摆下,刘备恢复了礼贤下士之风,对张允好一番安抚嘉许。
心情大好之下,不知不觉中,刘备喝到半醉。
张允似乎不胜酒力,也是喝到烂醉,趴在了案几上。
这时。
一将入帐,正是文聘。
“启禀主公,末将奉主公之命,已将三十万斛粮草,由襄阳押赴夏口。”
“我粮船现下正在夏口城西,汉水东岸靠岸,正安设粮营,准备——”
邓牧未等他说完,却是摆手道:
“仲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着眼神暗示,文聘会意,忙是闭了口,退至了帐外。
邓牧则向刘备使眼色,暗示他移往帐外说话,免得被张允听到了军情。
“仲诺,仲诺!”
刘备推了推张允,见其已醉倒过去,方才离席与邓牧出了大帐。
帐中,只余下了张允一人。
刘备前脚一走,张允后脚便爬了起来,蹑手蹑脚的凑到了帐门处。
他偷偷掀起一角,向帐外偷听过去。
“主公,这三十万斛粮草,乃是我军全部的粮草,非同小可。”
“光靠末将麾下千余兵马,不足以守好这些粮草。”
“请主公调拨些兵马往城西粮营,好助末将守粮。”
文聘压低声音,向刘备正色请示。
刘备却面露难色,叹道:
“此番我所率兵马,只是七千前军,主力大军还在陆口一线未到。”
“现下这种情况,也分不出多少兵马,助你去守粮营。”
文聘眉头一皱,脸上蒙上一层隐忧。
邓牧却不以为然一笑,宽慰道:
“黄祖已被孙策打成缩头乌龟,量他也没有胆量出城偷袭。”
“仲业你不必多虑,只管卸粮上岸便是,等到我们后续主力抵达,主公再给你增派兵马不迟。”
文聘脸上阴云方消,便也冷笑道:
“军师言之有理,黄祖断然没胆量来攻我粮营,是末将多虑了。”
刘备又叮嘱了几句后,便转身回往大帐。
正自偷听的张允见状,忙不迭的溜回了座位,一头趴倒在案几上,又佯装起了酒醉。
帐帘掀起。
刘备和邓牧一前一后,重新回到了帐中。
“仲诺,仲诺!”
刘备又轻轻拍了拍张允,再次确认他已醉倒。
张允一动不动,为了把戏演足,甚至还故意说了几句醉话。
“主公放心吧,他早喝的烂醉如泥,不可能听到什么机密。”
邓牧不以为然的安慰道。
刘备微微点头,便道:
“军师,若是那黄祖不肯投降,抵死要负隅顽抗,我们当如何是好?”
邓牧不屑一哼,冷冷道:
“现下我们粮草已至,后续还有数万大军在路上。”
“若黄祖不识时务,非要负隅顽抗,我们数万雄兵便四面围攻,强破夏口便是!”
刘备深以为然,遂道:
“好,就依军师之计,先让这张允去劝降黄祖。”
“若他肯降最好,若其不降,我必杀之!”
当下刘备叫将张允,先抬下去休息。
“子丰,出来吧。”
张允前脚被抬走,邓牧后脚笑着一拍手。
事先藏在内帐的周仓,便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子丰,主公与我不在之时,那张允有何反应,你可看清?”
“禀军师,这小子压根没醉,适才一直凑在帐门边偷听!”
听得周仓所说,刘备和邓牧彼此对视,主臣二人大笑起来。
“子御,果真如你所料,张允多半乃是诈降!”
“可惜他作梦也不会料到,他的心思早被军师你预料!”
刘备脸色叹服,啧啧感慨道。
邓牧眼中流转着讽刺意味,冷冷笑道:
“那咱就将计就计,放张允这个戏精回夏口!”
“主公只需架好锅,坐等张允把黄祖这只老王八,给带进咱的锅里,熬他一锅上好的王八汤!”.
第085章 都想当荆州之主?你们也配?跳梁小丑们,入我军师天罗地网吧!
次日。
黄昏时分。
刘备亲自将张允送至了营门外。
“张仲诺,你务必要尽力劝说黄祖开城归降,免去一场不必要的厮杀。”
“你告诉他,我刘备指长江为誓,若他肯归顺,我必令他继续镇守江夏。”
临别之时,刘备对张允郑重其是的叮嘱道。
邓牧知道,老刘这番话倒也发自肺腑。
他礼贤下士,对黄祖的将才还是颇为欣赏,有意能收为己用。
若黄祖当真肯降,免去刀兵相见,自~然是最好不过。
张允脸色慷慨,正色道:
“主公放心,末将必会向他说明主公求贤若渴的诚心,说服他开城来降-!”
郑重承诺后,张允方才拜别刘备,策马往夏-口城飞奔而去。
身后刘营渐渐远去,直到刘备的身影已看不清楚时。
张允方才长松一口气,竟有种飞鸟出笼,逃出升天的庆幸。
回望刘营方向时,张允嘴角已钩起一抹狰狞嘲讽。
“刘备,你当真是自以为是!”
“我张家世代公侯,何等的家世地位,你以为我真会降你个织席贩履之徒?”
“你还想利用我,劝降那黄祖?”
“我就利用黄祖,杀你个片甲不留,夺回荆州!”
“舅舅没了,刘琮投靠了孙策,只有我张允才配继承这荆州基业!”
“哈哈哈——”
张允心中打着如意算盘,越想越是得意,一路大笑而去。
夏口南门。
城楼上。
黄祖扶剑驻立,眉头深凝,远远盯着江边的刘军大营。
“孙策那小子才走,大耳贼又来。”
“你们这帮鼠辈,当真以为我黄祖浪得虚名,谁都敢来欺负我一下么!”
黄祖狠狠一拍城垛,口中咬牙切齿,眼中燃起恼恨之色。
身后部将苏飞,几次欲言又止后,却小心翼翼道:
“黄将军,末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黄祖微微摆手,示意他有话便讲。
“景升公已死,荆州易主已成定局。”
“将军你曾射杀孙坚,与那孙策有杀父之仇,自然不可能投靠孙策,只能死战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