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为何还没有全面攻伐倭国?织田信长很清楚,遥远京师的大明皇帝,正在积蓄力量,水师比京营还要昂贵,水师刚刚从三万,扩展到了九万人,当实力积蓄足够的时候,大明皇帝必然发动灭倭之战。
大明皇帝实在是太记仇了,俺答汗都已经老到那个地步,皇帝都不讲一点武德,将俺答汗逮到了京师,斩首示众。
“简直是耻辱。”织田信长看着哄抢大明商品和军火的大名,用力甩了甩大红色的披风,选择了离开长崎。
同样的,他也购买了大量的火器,以及数量较少的火药,他不得不买,因为他也要面临别人的讨伐。
火器保养的好,能从永乐年间用到现在,但火药的保质期,保存得当的情况下,最多也就是三年,保存不当,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就会受潮,无法击发。
烘干火药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火药是一种消耗品,而且极为昂贵。
织田信长在京都养了一批传教士,就是意图沟通传教士,从除大明之外的地方获得硝石,本来这条路是完全畅通无阻的,来自蒙兀儿、孟加拉的硝石,虽然价格昂贵,但足够织田信长使用了。
该死的马六甲海峡的战争,毁掉了这一切,因为战争,红毛番的船只根本无法顺利进入南洋,更遑论抵达倭国了,倭国的一切海贸,都被长崎总督府、琉球给控制住了,大明绝不会允许硝石进入倭国。
安土重迁,黎民之性,意思是,安于故土生活,不愿轻易迁居异地,是人之常情,这话自然对。
大明在河套攻伐,发现了雁行的现象,百姓们在冰还没有化的时候,前往河套,等到冬天的时候,焚烧秸秆回到关内;在吕宋、在琉球、在鸡笼、在婆罗洲、在旧港都发现了那些拜一拜妈祖就扬帆起航的大明人在迁徙;甚至在万历年间的墨西哥,在太阳城内,也有华人街的存在。
在殷正茂没有带着海寇林阿凤他们攻伐吕宋之前,每年六七月份,载满了来自大明货物的大帆船就会启航,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会到马尼拉大教堂祷告,希望获得此行顺利,一般情况下,1-3个月就可以抵达墨西哥的阿卡普尔科港口。
船长安东尼奥对这段航程的评价是:[这是当下世界上最漫长、最可怕也是获利最为丰厚的航程,从马尼拉出发后,一路北上,经过琉球,开始随波逐流,这三个月总是在顶风前行,完全依靠洋流,风暴、迷雾、滔天巨浪,总是一个接一个出现,海上时冷时热,人们很容易犯病。再加上食物缺乏,即使是铁打的人也要被击垮。]
太平洋并不太平,只是麦哲伦经过赤道无风带时,才感觉太平而已。
万历八年三月,大明探索船队抵达了阿卡普尔科港口,又抵达了太阳之城,在那里,徐九皋看到了太阳之城的汉人,大约有两百人,裁缝、鞋匠、屠夫、刺绣工和书记员等等,在嘈杂刺耳的喊声中,努力的活着,聚集地名叫巴利安(Parián),意为暂时休息的地方。
百姓为何要迁徙?就是再眷恋故土,当活不下去的时候,也得为自己的生命找到出路。
生产资料或者说财富的集中,不是当下大明生产力能够解决的问题,张居正的种种新政,只能做到缓解兼并,而不是根本上解决兼并,所以大明朝廷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开拓、开拓、开拓。
大明海外宝钞的发行,已经完全定好了规章制度,虽然宝钞还没有在倭国流行起来,但倭国的大名们,已经发现了宝钞的用途,那就是向下朘剥。
只需要用七钱银子,就可以在长崎总督府兑换到价值一贯的宝钞,而后就可以用这一贯的宝钞,用于支付军费,或者其他必要的开支。
宝钞最大的面值是一贯,还有五百到一百文的小钞,倭国非常缺钱,倭国盗铸的永乐通宝,根本无法满足流通需求,相比较贝壳、米、绢、布、油这类不好衡量具体价值的商品货币,纸币也没有那么不可接受了。
这就十分清晰了,宝钞也是大明兜售的商品之一,而且是大名们向下朘剥的利器,是统治者的工具。
宝钞在倭国的流通,只是时间问题了。
因为大名们很快就会明白,七钱银换来的宝钞,可以向下收铸币税,这东西一旦沾上,想甩是甩不掉的,而且因为其难以仿造的特性,也有利于推广,在倭国,很难搞定油墨,也很难搞定棉纺纸。
徐渭曾经上书朝廷,询问陛下,在倭国要做到何种地步,得到的回复是,陛下不在乎。
不在乎倭国在大明种种政策之下,会变成何等的人间炼狱,也不在乎倭国是否还有未来,大明皇帝只在乎倭银入明的进程不会打断,只在乎这群该死的倭寇,不再成为威胁商舶的海寇。
一个可怕的邪恶三角贸易链正在缓慢形成,从松江府出发,载满了大明货物的商舶在长崎停留,换取大量的白银和倭奴之后,前往元绪群岛,将倭奴卖给开拓的商贾之后,携带元绪群岛的物产,回到大明,交还白银、黄铜、游女和种植园的橡胶、方糖、棉花、棕榈油、香料等等。
元绪群岛的开发,需要大量的人力,无论是伐木、刨根、清理碎石、翻土、疏浚河道、营造港口,都需要大量的人力。
大明皇帝的不在乎,对于倭国人而言是个灾难。
第466章 违背祖宗的决定
倭国游女到了大明,的确是去镀金了,她们在大明学了一个绝活,叫坐缸,就是一直生活起居都在缸的边缘,坐在缸的边缘,如果夹不紧就会掉下来,长期以往下去,股肉和臀肉就会紧密的贴在一起,形成新的门户。
这种专门的训练,没几个人能扛得住。
画舫这种生意有伤风化,也是孙氏总是被戳着脊梁骨谩骂的原因,孙氏依旧我行我素。
长崎港口,三条隶属于松江远洋商行的三桅夹板舰正在驳船的拖拽下缓缓出港,这三条夹板舰,只有一条会回到松江府,剩余的将从长崎出发,过琉球首里府那霸港、鸡笼岛淡水港、鸡笼岛兴隆港、吕宋密雁港、吕宋马尼拉港、吕宋宿务岛、棉兰老港。
淡水镇,是鸡笼岛第一个开放的港口,在鸡笼岛的最北段。
第一批抵达开拓的有三千壮丁,万历三年,淡水镇建成了港口,而后鸡笼岛上最多的榉木被源源不断的运送到了大明,换取了各种货物,万历六年,淡水镇成为了鸡笼岛第一个突破十万丁口的城池。
兴隆港(高雄港)是第二個开放的港口,位于鸡笼岛的最南端。
这是大明在鸡笼岛开辟的第二个聚集地,万历四年兴隆港正式落成,作为大明前往吕宋的中继港口存在,大明从松江、月港来的船舶,都要经过澎湖巡检司,而后在兴隆港停留补给,兴隆庄大约只有九万人左右,预计在万历十年就可以突破十万丁口。
两条三桅夹板舰,除补给之外,一路并没有过多的停留,而是直接前往了棉兰老岛,这里是元绪群岛的货物集散地。
达沃城,是棉兰老岛西班牙殖民总督区府治所在,殷正茂自万历元年起,对盘踞在吕宋的红毛番进行了数次攻伐,先是整个吕宋本岛丢失,而后是宿务群岛,在万历六年,殷正茂带领的三千客兵,五千卫军,在阻拦果阿总督府登陆棉兰老岛后,终于登上了这一殖民总督府的最后一片区域。
现在西班牙殖民者,完全龟缩到了达沃的城堡之内,这个城堡就是大明留给费利佩二世最后的体面,在西班牙本土看来,吕宋总督区仍然存在,大部分的西班牙贵族,甚至搞不清楚吕宋总督区的位置,更遑论对殖民总督区领土丢失的的讨论了,只要大帆船的贸易畅通无阻,对于贵族们而言,就无所谓。
红毛番聚集在达沃城堡内,等闲不会外出,但也不是全无交流,他们也需要活着,万历八年十二月末,在一场大雨之后,达沃城堡内的粮仓被水浸泡,新任的吕宋总督区总督终于走出了城堡,和大明签署了放弃军事武装以换取物资的协议。
至此,西班牙在吕宋的殖民统治正式宣告,完全结束,仅仅保留建制,用于维护航线。
达沃城堡,实质上成为了大明在棉兰老岛的‘万国城’。
达沃城是整个吕宋第三繁华的城池,这里聚集了超过二十万丁口,是整个元绪群岛的贸易中心。
两艘三桅夹板舰,抵达了达沃城,开始卸货,将倭奴尽数卸掉之后,换取了足够的货物准备返航,橡胶、棕榈油、鱼油、方糖、香料应有尽有,而这一次,两艘夹板舰携带了一种不在清单上的货物,烟草—淡八菰,也叫金丝薰。
这是来自于秘鲁总督区的一种神草,玛雅祭司身着华丽的服饰,头戴用淡八菰做成的草环,手中捧着一根长长的烟管,烟管的顶端放有晒干的烟草,在祭祀时点燃,喷云吐雾时和神灵沟通。
除了用烟管之外,淡八菰还有一种使用方式,用草纸卷起来,秘鲁的土著人称之为zical,也就是雪茄。
这是从秘鲁传过来的,很快在元绪群岛生根发芽,元绪群岛有一部分的种植园种植,主要用于奴隶们麻痹自己,在繁忙而沉重的工作之后,麻痹身体上的痛苦,获得精神上的愉悦,同样这是种植园庄园主,回收工资计划的一部分。
两艘夹板舰装满了货物之后,开始返航,他们在兴隆港又补充了一次木材后,抵达了松江府。
两艘夹板舰的货物顺利通过都饷馆的抽分,但是两大箱的淡八菰被查抄了,因为这种商品虽然不违禁,但它和另外一个大类的违禁品实在是太像了,松江市舶司为了稳妥起见,决定抄没。
这一类的违禁品,就是福寿膏,正名阿片,就是臭名昭著的鸦片。
隆庆二年月港开关,每十斤鸦片收税银二钱,万历元年管制,万历三年禁绝鸦片流入大明。
暹罗朝贡物品中的乌香,就是阿片,一次入贡两百斤,用以镇痛,这玩意儿解刳院的大医官已经研究清楚了其危害,李时珍上奏称其:每每病根未除,烟瘾已上,为终身之累,追悔莫及耳,成为了管制药品。
这种阿片类的药物成瘾,是非常可怕的,解刳院的研究表明:阿片瘾至,其人涕泪交横,手足委顿不能举,即白刃加于前,豹虎逼于后,亦唯俯首受死,不能稍为运动也。故久食鸦片者,肩耸项缩,颜色枯羸奄奄若病夫初起。
朱翊钧亲自见了那个犯了毒瘾的人,说是魑魅魍魉,那是羞辱魑魅魍魉了。
朱翊钧很快就收到了这两箱十分特殊的‘贡品’,最终思考了许久,决定仍然禁绝其流入大明腹地。
“禁绝吧,禁止入明。”朱翊钧做出了朱批。
烟草这种东西在大明传播速度非常快,到了天启年间已经泛滥成灾,一亩之收,可以敌田十亩,乃至无人不种,无人不用,到了崇祯八年,崇祯皇帝下旨禁烟,犯者论死,次年,关外的后金可汗黄台吉,也下旨禁用烟草。
让敌我双方都深恶痛绝的‘淡八菰’,因为获利过于丰厚,导致农作物种植大量减少,这是烟草被禁绝的主要原因。
可是,这两份禁令,完全没有任何效果,因为这种烟草,贩卖到关外,可以匹马易烟一斤,一牛可易烟草三四斤。
如果有20%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100%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人间一切的法律。
显然烟草和阿片生意的利润已经完全超过了300%,客观规律而言,淡八菰一定会流传的哪里都是,嘉靖三十九年,从葡萄牙回到了法兰西的杰·尼科·德·维尔美恩,就将淡八菰带了回去,种植并且牟取暴利。
朱翊钧能做的也只是严格禁止其流入大明腹地,能拖一时,是一时。
矛盾是无处不在的,大明在开海中得到了番薯、橡胶、巴西红木、甘蔗、棉花等等作物,相应也会出现罂粟花、死水藤、淡八菰这类影响深远且负面的农作物。
长崎总督府汇报了宝钞的推广进度,确定了大明和长崎总督府的分账,五五分成,也就是说,一贯宝钞,朝廷和长崎总督府获利3.5钱白银,而倭国大名们分润三成利润,让倭国大名推广宝钞法。
宝钞在大明的确是劣质到不能再劣质的货币,但是在倭国却是一种有信誉背书、制作精良、不易伪造的货币,这是宝钞推广的基础。
户部对此并没有反对,即便是和长崎总督府五五分成,那对户部而言也是一大步,大明货币政策的长期缺位,导致户部已经失去了对钱的管控能力,海外宝钞,算是一种恢复。
对于长崎总督府,大明明公更担心长崎、琉球、吕宋、旧港、元绪群岛变成海寇,五五分成已经是可以接受的范围了,这都是有数的,大明送过去多少宝钞,会折白银送回大明,如此暴利的铸币税,让大开发背景下,有些捉襟见肘的财政,又松了一口气。
这是明抢,但大明谁会在乎呢?
“陛下,王次辅今日在全晋会馆,摆了大宴,说要摆七天的流水宴,因为要庆祝崇古驰道的竣工。”冯保汇报了一个外廷的消息。
乡贤缙绅在税收和司法上都有特权,大明朝廷寄希望这些乡贤们,能够立会讲学、移风易俗、修桥补路、赈灾救荒、维护基本秩序,这些乡贤缙绅们做了,但都做成了生意,脱离了本意。
王崇古作为官选官阶级的顶层建筑,作为势要豪右中的顶级肉食者,也履行了自己修桥补路的职能,为大明修了一条从京师抵达山海关的驰道,王崇古什么都没要,朱翊钧钦点了此路为‘崇古驰道’。
现在,竣工了,王崇古乐开了花,大摆流水宴庆祝,也在情理之中。
“朕御笔亲提的碑文,刻好了吗?刻好了就给王次辅送去,让王次辅立到通州驰道入口去。”朱翊钧对这件事也很上心,还专门亲笔提写了四个大字,让中书舍人写了份赞表,彰显王崇古的功劳。
有功则赏,有过则罚,王崇古对物质已经没有什么追求了,那就赏赐他一些名声。
冯保将一本奏疏放在了御案之前,笑着说道:“工部尚书汪道昆上奏说:年底之前,山海关到辽阳的京辽驰道,蓟州、遵化、喜峰口、大宁卫的京宁驰道,通州至天津卫的京津驰道,京师至大同的京云驰道,都会竣工。”
崇古、京辽、京宁、京津、京云驰道,是万历六年起,就开始勘测、设计、招揽工匠、营造,现在工程已经逐渐结束,正在验收阶段,这里面最难修的一段,就是京云驰道。
大同府,古时候叫云中郡,也就是燕云十六州的那个云,京云驰道修建最大的阻力,不在别处,而是在居庸关,居庸关南口段,垂直落差超过了三十多丈,每升高一丈,就要修盘旋山道一百丈,居庸关南口段整整修了三十里的山道。
第二个难点则是隧道,一共四处隧道,共计四里地,四里的隧道,对大明而言,已经是不小的难题了,两头对进、中心开花的竖井法,让工期缩短到了两年,才彻底凿通,为了解决可能存在的坍塌问题,工匠们想出了许多的办法。
第三个难点,是长达七十丈,位于怀来的大桥,这座大桥横跨怀来河,一共有七个孔洞,每孔长达十丈,十丈骨架龙骨钢,大明造不出来,也运不过去,退而求其次用的钢梁,用骡车运送到怀来河畔,后逐一拼铆成桥。
整个大桥也可以不用修,从怀来河上游,绕道三百里就是,户部一合计,这绕道需要的银子,比修桥可要多得多,故此选择了修桥,这一个桥就用了朝廷一百万银。
五条驰道总计投入了一千多万银,分为了三年投入,除崇古驰道之外,都是大明内帑国帑全资建造,一里驰道成本为9500两白银。
驰道宽五丈,其中三丈为车马道,两侧各种行道树和沟渠,而剩余两丈为木包铁的铁轨,所以造价才如此昂贵,大明的铁马,马力刚刚三匹,用于托运货物,已经可以勉强拖运货物了。
“朕恐怕又要被人骂与民争利了。”朱翊钧看着工部的奏疏,拿着手中的朱笔,这份奏疏批复之后,朱翊钧与民争利的标签,恐怕会一直跟着他了。
驰道不是免费的,驰道使用,是需要付费的,而且价格不菲,以重量计算,而且沿途设有驿站,需要堪合,防止逃费。
冯保无奈的说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儿,如此投入,总要收回来点,而且平素也要养护、翻修,这都是钱。”
驰道修起来贵,没修多少里程,就花去了上千万银,用起来也贵,日常养护维修,沿路驿站堪合等等,都需要大笔大笔的银子去维护。
朱翊钧朱批了工部的奏疏,挨骂总比穷死强。
按照大明工部上奏所言,这驰道要想收回成本,需要五十年之久,因为接下来还要对车马道进行道路硬化,除了养护之外,车马道硬化也是一笔天文数字,随着货物的增加,收回成本的速度会增加,但也要三十年之久。
从宣府到京师这段路上,就有宣府、下花园、沙城、康庄、居庸关、南口、沙河镇、西直门等八个钞关,下驰道则必过抽分,抽分为百值抽六,五条驰道共计设有二十四处钞关抽分局。
按照工部的规划,大明的商税体系,将建立在驰道之上,驰道所及,商税必至。
工部、户部奏请,每三年一次更换,工部、户部堂上官为巡路巡抚,遣正三品侍郎主管,再遣科道言官一人、兵部郎中一人、司礼监禀笔太监一人,清查原派,每局设局正一人,每月营造旧管、新收、开除、实在、备造、已解六册,收支一账,每年交户部内帑审计。
如果有升迁、吏员役满,则一应经手钱粮案卷、本部委司务公同清查明白、方许离任起送,若有违规,虽迁官去任、仍要提究,追责到底。
户部希望完善大明的商税,工部希望可以建立通衢天下的驰道,两部一拍即合,以驰道为现实基础,以六册一账为基本税务账目,内帑国帑审计为审查手段,力图将大明商税完善到两宋水平,就是户部的长期目标。
这是违反大明祖宗成法的决定,按照洪武年间的祖训,为通商工之业,便鱼盐之利,过税不征,人民归正。
过税,指商品运输过程中,向船户和车主征收的国内关税,洪武七年革罢钞关(宝钞抽分)、工关(竹木抽分)、门税(城门纳钱)、过坝税(过堤坝纳钱)等等,自洪武七年起,大明只有住税。
住税就是营业税,对入市交易货物所课之税,及市肆门摊之类的营业税。
从宣府到京师这八个钞关抽分局,就是收的过税,必然会引起许多的反对之声。
利得税的反对声音朱翊钧作为皇帝都听到了,可见民间反对的情绪,多么的汹涌,在这个关键时间里,皇帝仍然要一意孤行,在新修的驰道上,不仅仅要收过路费,还要收过税,引起的反弹可想而知。
反对,也要收。
税,不收不行。
朱翊钧看着桌上一大堆的奏疏,王国光、张学颜、汪道昆,已经从经邦济国的肱骨之臣,一下子变成了聚敛谗佞残民以逞的亡国之臣,这还仅仅是利得税公布,没有实际征收的情况下,五个市舶司的提举官,也在上奏,群情激奋,请陛下慎重三思。
他将每一本奏疏认真看过后,都画了个×号,张居正在这类的奏疏上,都是贴的空白浮票。
张居正其实不太赞成如此激进的改革,一个领导大明新政的改革派,硬生生活成了一个保守派,他虽然不赞成但从没有反对。
城门失火总是殃及池鱼,遮奢户们的大声反对,在大明引起了一些些波澜,但这些波澜,还没有演化出滔天巨浪来。
“告诉先生,明天十月初十,快船通传腹地市舶司,利得税立刻推行,朝奉旨夕行,不得延误。”朱翊钧决定不再等了,直接推行利得税的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