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539节

  陛下这么说,也这么做,张居正看病这段时间,皇帝陛下把京营剩下的两万军兵调入了城内,陛下习武的陪练们,全都安置到了重要的地方,尤其是全楚会馆的保护工作,真正的固若金汤。

  陛下选择这个时间给张居正看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戚继光的捷音传入京师,当俺答汗等一众俘虏入京,戚继光的威名直观的体现在了京堂所有人面前的时候,张居正开始做手术,陛下就是用戚继光的赫赫威名,压制朝堂之中那些野心家们蠢蠢欲动的野心。

  王崇古毫不怀疑,陛下会杀人,甚至他王崇古也在名单之上,排名非常非常靠前。

  京师的风平浪静,是数年新政的结果,京堂被张居正打造成了陛下的一言堂,在很多重大决策上,陛下可以独断专行。

  朱翊钧怀疑在原来的历史上,张居正的死是一个阴谋。

  大明外科手术,远没有想象的那么落后,陈实功作为外科圣手,成就不凡,他甚至可以做阑尾炎手术,甚至对肿瘤也就是枯荣症有所研究,陈实功出现也不是沙漠里孤零零的长出了一根独苗,是无数外科医生中涌现的杰出人物。

  在原来的历史上,给张居正看病的外科医生名叫赵裕,是徐阶府上的医倌,当事情和徐阶有了联系之后,朱翊钧觉得不是阴谋也是阴谋了。

  陈实功有一种药,叫枯痔散,用药七八日,就可以枯痔,调理十余日就可以正常起居,还有一种更加烈性的药,是一种药条,是民间用砒霜做的药条,塞入后,痔也可以枯萎,砒霜这种东西,少量可以打虫,大量就是剧毒。

  什么情况下用药,什么情况下做手术,是完全不同的。

  朱翊钧怀疑,来自徐阶府邸的医生赵裕,使用了烈性药物,就是那种砒霜做的药条。

  朱翊钧在京堂摆出了如此架势,就是表明一个态度,要搞事,朕的刀未尝不利!

  “谢陛下隆恩。”张居正再次俯首谢恩,他现在已经很确信了,他的新政不会随着他的死亡而消散,人亡政息的魔咒,真的不会在他身上应验,陛下掌握了无上的权力,而且知道如何使用这种无上权力。

  成功了,张居正知道自己成功了,明君是不能被培养出来的,陛下睿哲天成,再加上他的悉心教育,大明终于盼来了明君。

  “归化城、板升城距离不过二十里,这次板升城破,戚帅上奏说,把板升和归化合为一城,定名归化城,宣府、大青山、集宁、官山、归化官道驿路的修建和平整,工部已经上奏筹建,而从大同府、大同右卫、东胜卫、归化的官道驿路,也开始了绘测。”朱翊钧说起了今日的主题——分赃。

  王崇古立刻开口说道:“朝中目前争论的是,京宣驰道,是否要一路修到归化,甚至修到河套去,激进些的认为应该修到河套,保守的则认为官道驿路足够用了。”

  这破首辅,谁爱当谁当,给他王崇古都不当!张居正不在朝这七天,朝臣为了这点事吵翻了天!吵的王崇古脑袋都大了。

  “问题还是钱。”张居正稍加思索,就明白了为何有这种争论。

  钱不够用了,大明现在赚得多,花的钱也多,每年仅仅军费就1100万银,再加上天下百官、宗亲的俸禄就680万银,大明一年岁入才2200万银,这种大笔基础建设投入,对于朝廷而言也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兵部尚书怎么说。”张居正问曾省吾的看法。

  “曾尚书说这修起来太贵了,但是不修,那不是白打了吗?先修官道驿路,等京宣、京辽驰道修完,再把官道驿路修为驰道,打下来,自然要守得住,有驰道就守得住。”王崇古解释了下曾省吾的说辞。

  曾省吾这个保守派有点怪,他也觉得太贵,不建议立刻修,而是等其他两条驰道完成后,再动工不迟。

  “朕对户部说,以年息5%向民间借一笔钱,大司徒王国光和少司徒张学颜,那叫一个胆大妄为,跟朕拍桌子说什么寅吃卯粮、朝廷威严何在之类的怪话。”朱翊钧叹了口气,王国光哪哪都好,但一旦涉及到钱,就斤斤计较,他就是不肯出利息,朝廷威严倒是其次。

  国帑内帑向民间借钱,而后用于发展,发展带来了足够的税赋增长,归还借贷,这会形成发展的周期,不是拆东墙补西墙,寅吃卯粮是没有任何增长点的挪用,而这种国债促进发展会有税赋的增加。

  王国光其实说的很对,从制度设计上看,借钱、投资、发展后税赋增加、还钱,怎么看怎么合适,但其实一点都不合适,一旦付诸于实践,实际执行下去,一定会变成一个个贪腐的窝案。

  王国光太了解大明的官员了,军兵的粮饷都敢挪用的大明,这银子过一遍手就是一手的油。

  “先生以为呢?”朱翊钧询问张居正的看法。

  “臣以为可以借钱修路,但是这个年息5%实在是太高了,3%足矣了,若真的是还不上就当他们认捐了,贪腐的话,其实可以当做是清汰的手段,大明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当官的人,海总宪在朝,抓到一个处置一个就是。”张居正平静的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王崇古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张居正,这就是心狠手辣张居正,谁挨打谁知道疼,王崇古就被这么揍过。

  殷正茂的拆门搬床和凌云翼动辄抄家都是跟张居正学的,看看他说的什么话吧,还不上就当是认捐了,贪腐正好用来清汰。

  “一定能还的上。”朱翊钧对这个十分确信,大明的财政增长速度很快,而且河套也不是沙漠戈壁滩那种贫瘠之地,还是有很大收益的,他看向了王崇古说道:“河套地区暂时还要养羊,不过从放牧改为圈养,草场改为种植牧草,仅仅是羊毛生意就足够了。”

  “宝岐司徐贞明已经前往归化城了,他打算在归化城以及河套推广牧草的种植。”

  草原的放牧完全是看老天爷的意思,而大明要建固定的牧场和圈养饲养牲畜,产出会以一种极为可怕的速度增长,这是完全可以预料到的事儿,否则俺答汗也不会建城了,建城后,畜牧业也会从粗放放养,变成了类农耕的固定收获。

  “若是真的需要借钱,晋人这边,臣说话还是很管用的。”王崇古立刻说道。

  毛呢官厂的收益分红变更为王家每年单独的一万两,但不代表晋党、晋商无利可图,事实上,产业链源头到供货、分销,都还是晋党晋商的基本盘,继续做羊毛生意,算是把这次收获的一块蛋糕,交给了晋党。

  那大明向民间借钱,甚至有息,晋党晋商就到了表现时候。

  “先生,剩下的事儿,就交给先生了。”朱翊钧给晋党切了一块羊毛生意的蛋糕,也就这一块,剩下的人事、农桑、城池、卫军等等,都跟晋党无关。

  羊毛生意最是利厚,这块蛋糕可不小,晋人要是太过于贪婪,不仅要财,还要军、政、文教全都要,此时的北虏已经解决了,朱翊钧不介意进一步清理晋党。

  “臣遵旨。”张居正等王崇古的反应,发现王崇古没有反对,选择了领旨。

  “墩台远侯察闻,最近盘踞在和林的瓦剌人准备西进了,当初瓦剌太师也先死于内讧之后,也先的两个儿子就已经西进了,现在瓦剌人打算彻底离开了,他们的选择,朕觉得有些突兀。”朱翊钧说起了此战之中的瓦剌人的抉择。

  瓦剌人不仅没有南下帮助俺答汗,甚至直接绕过了中间环节,直接西进了,这个动作,让朱翊钧感到很意外。

  “这不奇怪陛下,大明不好惹,西域好欺负。”张居正十分确信的说道。

  西域人就是好欺负,这是历史经验,也是草原人的路径依赖,唐玄宗的时候,西域有大国麦叶王朝也叫大食国,也是阿拉伯世界第二次对外扩张,那时候天方教的四大哈里发威名赫赫,中亚大部分国家被横扫,甚至打到了大唐的安西都护府。

  当时唐玄宗命令突骑施部首领苏禄钳制麦叶王朝扩张,在大唐看来,突骑施部就是西突厥汗国之下的一个比较能打的部族,在大唐看来,西突厥尚且不足为虑,更不用说突骑施部了。

  这场冲突一共维持了十几年的时间,当时大食国最大行省呼罗珊行省,几乎被突骑施人打成了绝地,哈里发被迫从印度和高加索方向调动部队。

  和突骑施部的战争,直接导致不可一世的麦叶王朝的统治被动摇。

  当时的麦叶王朝,只用了六千人就征服了整个印度,七千人从突尼斯直接打到了高卢南部,直到被法兰西拦住才停下了扩张脚步,麦叶王朝只用了两万五千人就打垮了不可一世的东罗马。

  突骑施部在中原看来,绝对算不上什么强国,突骑施部首领苏禄觉得,自己能摁着哈里发打,凭什么听你大唐的号令?他飘了,他造反了,联合吐蕃攻打大唐的安西四镇,被唐军狠狠地教训了,他输了。

  很快,苏禄就被手下人给杀死了。

  一旦中原的战争机器发动起来,对于盘踞在北边的草原人而言,西进是最好的办法。

  中原不好惹,西域好欺负。

  三娘子对手下的随从说,现在的大明军太像大明军了,一切都回来了,大明军吃下了河套之后,决计不会满足,永清沙漠,攻伐和林,用进攻代替防守,就成了一种必然,瓦剌人选择逃跑,实在是意料之中。

  瓦剌人又不是脑残,等着你大明拿他们刷军功。

  “朝里最近有件事,很闹心。”朱翊钧靠在椅背上,面色焦虑。

  王崇古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开口说道:“最近松江府海事学堂准备扩招,从原来每年的二百人,扩招到五百人,朝廷这么决定,也不是平白无故,但闹出了些乱子,我也是想了很多办法,最终还是闹到了文华殿上。”

  “闹出了什么乱子?”张居正就离开了朝堂七天,不是七年,大明开海的桥头堡,海事学堂居然有乱子,实在是让张居正格外的惊讶,王崇古的手段,张居正是知道的,王崇古都搞不定吗?

  “不是王次辅的地盘,王次辅不太好办。”朱翊钧说出了主要难点,不是王崇古不行,是王崇古不方便。

  松江巡抚是申时行,申时行是张党同样是帝党,最近的游龙号和飞云号的进度,让皇帝非常满意,申时行的性格比较温和,他比较喜欢和稀泥。

  海事学堂出了乱子,王崇古的手不太能伸得进去,张居正要是没了,王崇古还能蛮横干涉,张居正只是病了,王崇古就做不了太多。

  “仔细说说。”张居正面露凝重。

  大明开海如火如荼,五桅过洋船每年的产能超过了七十条,而三桅夹板舰产能更是下饺子一样,随着船只的增多,对于舟师的需求猛然增大,大明一年只能培养两百名舟师,已经无法满足大明海贸需求,朝廷决定扩招,从两百增加到五百。

  这引起了舟师的极大不满,舟师数量如此暴涨,势必影响到了他们的地位和收入,大明舟师普遍一年收入在二十银到三十银之间,舟师的不满很快就引起了所有舟师的共鸣,他们拒绝上船,用沉默来抵抗朝廷的政令。

  舟师的工价在以每年超过10%的速度快速上涨,因为这是稀有人才,能够看懂星图,能够算准经纬度,甚至能判断天气,引导船队的舟师,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劳资关系,也是受到供需的影响。

  抢饭碗的少,需要多,工价自然高,大明朝廷的扩招令,显然影响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

  申时行打算找这些舟师谈谈,目前还没有什么结果。

  “确实非常棘手,出海必然需要舟师,否则必然迷航,哪里都去不了,动弹不得,而且还不能用强硬手段,否则这些舟师但凡是和海寇亡命合作,就会把商舶引到贼窝里,但是扩招势在必行,否则大明造的船,就只能停在港口泊位上静静腐烂。”张居正明白了事情发展的前因后果。

  问题的本质是大明海贸的快速发展带来的问题。

  “舟师们的诉求是什么?”张居正眉头紧皱的问道。

  王崇古吐了口浊气说道:“停止扩招的政令,维持原样,每年两百的舟师已经足够了,不是每条船都需要舟师,舟师培养不易,算学要精通,还要做天文生,也要看得懂风听得懂雨。”

  张居正立刻问道:“海事学堂吃了松江孙氏孙克弘和孙克毅两兄弟一百万银,他们的确是捐献,这件事,是不是和孙克弘、孙克毅有关?”

  走着走着走散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大明海事学堂虽然是官办,但收了孙氏一百多万银的捐献,也是确有其事。

  张居正对势要豪右常怀有警惕之心,人心是会变的。

  王崇古摇头说道:“提议扩招的还是孙克弘,主要就是为了元绪群岛的开发,元绪群岛其实很远,需要舟师牵星过洋,船的数量够了,但舟师数量已经有缺少的趋势了,孙克弘得多疯,才这般提议后暗中生事儿?”

  在死亡的边缘试探,确实非常刺激,但真的会死。

  “我明白了。”张居正看向了陛下低声问道:“陛下以为呢?”

  “还是得请矛盾说出来,分析下根本矛盾。”朱翊钧思考片刻说道:“要找到根本矛盾,根本矛盾不是舟师反对扩招和需求增加之间的矛盾,而是势要豪右不满朝廷对海贸诸事的直接干涉。”

  “陛下英明。”张居正颇为恳切的说道。

第449章 秣兵厉武以讨不义,务以德安近而绥远

  当一个错误,大到成为一个笑话时,这个错误就不会承认。

  要么错下去,要么扭曲事实,别无他法。

  这是社会运行的基本逻辑,也是很多时候,旁枝末节的小错,逐渐演化为滔天巨祸的原因。

  大明对北虏的和解,隆庆议和自然是俺答汗真的很能打,也有大明自身的原因,那就是这个依托于北虏入寇诞生出的晋党盘大根深,嘉靖末年和隆庆年间真的进攻俺答汗,晋党非但不能成为朝廷的助力,反而会成为阻力。

  晋党养寇自重,是确有其事,多次谎报军情,引起京城震荡不安,多次心照不宣的北虏叩关,阻止朝廷对晋党不利的政令,一個错误推着一个错误,逐渐让晋党和朝廷背道而驰。

  王崇古作为党魁,只有两个选择,一错到底,继续挟虏威逼朝廷,或者想办法彻底让这个笑话消失。

  第一个选择是不切实际的,戚继光隆庆二年就北上了,到了万历年间,戚继光在蓟州领十万客兵、卫军,北虏已经无法南下,晋党和俺答汗加一块都不是这十万强兵的对手,戚继光领了京营后,连贱儒都闭嘴了,但凡是涉及到戚继光的事儿,都是避而不谈。

  当别人指责你要造反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实力造反,那就没人指责了。

  所以,只能第二个选择,让这个笑话消失。

  现在!谁再攻击他王崇古甘心媚虏,欺诳朝廷,躐取爵赏,及将败露,复仗钱神偃然,他王崇古可以底气十足的说:我那是忍辱负重!

  事实的确是他们晋党在养寇自重,但随着俺答汗被抓到了京师,晋党都有了出路,即便是歪曲事实,也算是逻辑自洽,甚至看起来格外的合理。

  俺答汗当初兵强马壮,大明打不过,那是真的打不过,为了防止兵祸在山西、京畿、山东蔓延,晋党只能强忍着内心的屈辱,款曲事虏,防止他们入寇,现在大明兵强马壮,大明赢了,那他们所有的隐忍便都是值得。

  俺答汗被俘,陛下体面,为道爷报了仇;朝廷体面,摆脱了被骂怂货的骂名;晋党体面,有了下台的台阶;天下体面,原来我大明还是那个天下无敌的大明。

  当内部矛盾已经激烈到不可调和的时候,往往会通过战争诉诸于外,这非常危险,能打赢就一切都好,打不赢就是满盘皆输。

  矛盾的激烈程度是有不同的,闹到不可调和又没有什么纾解的手段,那就只能一方彻底毁灭,那时候就需要拿起刀来杀人。

  非常显然,海事学堂培养的舟师们对朝廷政令的反对,这个矛盾的激烈程度,还没有到必须要杀人的地步。

  “陛下看的通透,主要矛盾,还是势要豪右不满朝廷对海贸诸事的直接干涉。”王崇古重复了一遍陛下的话,由衷的说道。

  张居正这次是痊愈了,即便是张居正没能痊愈,陛下依旧可以请出《矛盾说》、《公私论》、《生产图说》、《阶级论》来分析问题,并且切中要害。

  这几本小书其实没有多大的威力,可这几本小书再加上至高无上的皇权、强横的京营、水师,发挥的作用不可估量。

  朱翊钧看着张居正说道:“这件事,其实朕可以理解舟师们的想法,他们通过在海事学堂学习,掌握了牵星过洋之术,按照生产图说来论,这是他们通过学习积累了自己的经验,经验是一个人的固定资产,而现在朝廷的扩招,让他们的固定资产有缩水的可能。”

  “在供需关系中,供应不足需求旺盛,他们的身价自然会水涨船高,为了自己奔波张罗,朕可以理解他们的难处,也希望他们可以理解朝廷的难处,开海如火如荼的展开,大明需要更多的舟师。”

  这世间没有两难自解的办法,必然会有人利益受损。

  “陛下,人都是从众的,自然是有人在里面牵头,半成的人便足够裹挟九成半的人了。舟师们之所以敢如此堂而皇之的违抗朝廷的政令,显然有人为他们准备了充足且光明的退路,势要豪右对朝廷的干涉不满,其实也好办的很,日后这舟师每三年考核一次,考过了就给他信牌,考不过也就不必牵星过洋了。”张居正给出了自己的办法,考试,他擅长这个。

  说是考试,其实是管理,通过行政手段,加强朝廷对舟师这个新兴集体的控制。

  王崇古略感无奈的说道:“肉食者鄙啊,明明扩招有利于这些个遮奢户,但他们已经鼠目寸光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他们反对朝廷的干涉,那自永乐到万历,大明官船不再下海,也没看到了这些个遮奢户们把海贸经营的风生水起。”

  王崇古是官选官的顶层建筑,而且还是名门望族之上的垄断阶级,站在他的立场上看到这个问题,其实他觉得扩招有利于遮奢户。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他们为何要鼓动这些舟师们反抗朝廷的政令呢?”朱翊钧看向了王崇古。

  海事学堂扩招,促进海贸发展,蛋糕变大,对每一个在开海事上谋利的遮奢户都是极为有利的,可是他们偏偏选择了在生死的边界疯狂的试探。

  王崇古其实可以理解这些南衙海商们的想法,他思忖了下才开口说道:“一头牛身上,牛肉的每一部分价格是不同的,牛里脊和牛下水之间是有差别的,舟师不是简单的劳力,还是人脉,是关系,能够聚合起来,影响朝廷决策的庞大势力,只有把舟师控制在手里,才能把牛里脊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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