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517节

  “怕是等不到朕咽气那天,他们就该骂朕挥霍无度了,花了那么多钱,什么都没得到。”

  朱翊钧可不是胡说,大明在南洋的开拓下了血本,嫁了一个公主、封了一个国姓爷、建了极强的海军、攻破了葡萄牙的城堡、垦荒了近三十万顷田亩、建立了一百多个种植园,如果大明的整体风向转为了收缩,这些都会消失。

  大明的读书人绝对不会去讨论这段时间收获了什么,就像永乐年间六次下西洋的收益很少有人谈起一样,会将其视为皇帝为了自己的皇图霸业,挥霍掉了大明财富,穷兵黩武给大明带来了多大的创伤。

  “这是必然。”张居正忽然开口说道。

  廷臣们都有些呆滞的看着张居正,陛下的话,本来是一句牢骚话,大家听听就是了,没必要回答,大明的贱儒们总是希望不劳而获,就是没有任何付出就得到泼天的财富。

  可张居正回答了。

  张居正继续说道:“陛下,矛盾相继,大明总是在矛盾激烈碰撞中,浮浮沉沉起起落落,此时的开拓是正确的,日后的收缩未必就是错的,无论是何等的英雄,都无法决定死后之事,为了防止我们巨大的投入最后打了水漂,臣倒是觉得,不如现在用足了力气开拓,收缩的时候,摊子太大,又能收缩到哪里呢?”

  矛盾说一出,大明的发展脉络就变得清晰无比,就是螺旋上升,上升不总是发生,但现在上升时,能做的就是让上升高度的足够高,在滑落的时候,也不会跌落到比过去更差。

  无畏结局,但求无悔,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朱翊钧看着张居正笑了起来,先生的目标总是如此的明确且清晰。

  “陈泽明既然认为做得不对,就派他到松江府和申时行申巡抚做搭档吧。”朱翊钧对监察御史进行了升迁,派他前往松江府做巡按御史,和申时行搭档。

  陈泽明不是个贱儒,他喜欢走访,脚踏实地的官员,留在京师做个只是清谈的清流,实在是太浪费了。

  陈泽明的走访,不是糊弄皇帝、糊弄朝廷、糊弄自己,而是深入了朝阳门外民舍,对交通阡陌、土地归属、商业规模,乃至盐、油、豆、酒等各类杂货走访,甚至包括了朝阳门外有多少家煤行、有多少抬柴夫、有多少娼妓等等,他将社会各个阶层的生活展现在自己的奏疏里,好的坏的都写在了奏疏里。

  陈泽明不是贱儒。

  廷议继续,户部对密州、宁波、福建、广州远洋商行进行了全面的介绍,自今日起,大明每个月五十条三桅、五条五桅船将会按照各商行的贸易量进行配给,不再是松江府一家独大吃独食,固定份额之外是增长的份额,比如去年大明每个月的三桅已经达到了七十条,五桅达到了十二条,超出的部分,分给哪家商行,船引的数量,都定出了章程,章程并不复杂,就是贸易量说了算。

  这是大明朝廷对远洋商行的考成,而且根据朝廷的规矩,五年为一期,会淘汰一处的远洋商行降级为商帮,而后选择新的地方组建新的商行。

  “黎牙实的游记刊登在大明的杂报上,颇受欢迎,过年前,他写了篇游记,讨论了大明经济羁縻的落后。”万士和将几份杂报分发了出去,大明明公们看完,脸色都不好看。

  泰西霸主费利佩在学习大明,大明同样在学习泰西,泰西的经济羁縻成果就很值得大明借鉴,毛呢官厂,就是大明借鉴的典型。

  当然黎牙实那个家伙在游记里总是说些大实话,惹人不喜。

  “朕算是看出来了,他早晚得死在这张嘴上。”朱翊钧看完了杂报摇头说道:“但他说得对,朕便不能杀他。”

  黎牙实的汉话已经极好了,拉丁文因为缺少使用环境,他现在写游记,都是用汉话写,而后翻译成拉丁文,而且有时候他还会提笔忘词,不知道如何用拉丁文去精准表达他想表述的意思。

  黎牙实的游记之所以变成这样,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知道,他写出来的游记,泰西人短时间内很难看得明白,他的读者在大明,所以用汉话写更加合适。

  黎牙实说:

  【大明现在的海外开拓、经济羁縻的手段,就像是大姑娘上花轿,扭扭捏捏,想要利用商贾们去海外抢回真金白银,又怕商贾们不受控制,纸鸢断了线,放纸鸢的失去了纸鸢,纸鸢不知道会掉到何处。

  怕!怕!怕!怕到最后一事无成。

  可以理解朝廷的瞻前顾后,因为东南的倭患持续了二十多年,都是因为满足不了商人们巨大的胃口,商人裹挟亡命之徒,再加上倭寇,才酿成了大祸。

  相比较大明在开海上的谨慎和小心,泰西的开海,总是显得非常莽撞,既没有强大的水师,也没有商品的优势,一头扎进汪洋大海里,随波逐流的种子,飘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发芽。】

  朱翊钧对黎牙实的游记,是比较赞同的,黎牙实是泰西人,泰西的开海,主打一个冒险,他对大明开海的扭捏是看不明白的,他很难理解,因为他在大明生活了很多年,但不是大明人,他不明白这种冒险和莽撞,对于两百多岁的大明而言,有点过于激进了。

  朱翊钧对明公们的担心,也很理解。

  大明的战略一旦转向全面收缩,失去了海贸的厚利,庞大的水师无法维持,大明开拓的总督府就会变成威胁大明东南漫长海岸线的海盗窝,大明恐怕要维持支付庞大的代价,来保证海岸线的安宁。

  大明反反复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反复了两百多年了。

  “黎牙实这篇杂报刊登后,引发了很多杂报的跟进,许多笔正也在讨论这个事,觉得现在朝廷在开海事上,显得有些畏首畏尾。”万士和之所以专门提到了这份杂报,是提醒大明皇帝,要注意民间这种论调的出现,大明民间已经对大明保守的开海政策,产生了不满情绪,嫌朝廷迈的步子太小了。

  “要让他们开海,他们打算怎么做?”朱翊钧好奇的问道:“笔正们都是怎么说的?”

  “全面开放五桅过洋船商舶的图纸和技术、完全放开禁物、商舶市舶司从每条船抽分改为自报关抽检、完全放开船引不必报备可下海、撤销对倭国商贸的禁止等等。”万士和的声音越来越小,更过分的他还没说,说出来,他怕皇帝亲自去砍人。

  他们要的是:买得吴船载吴女,都门日日醉醺醪。

  大明的禁止买卖汉人,这是严格约束的规定,也是大明执行最为彻底的政令,不得将汉人作为奴隶买卖。

  万士和不敢说出来,他说出来,陛下这廷议也不开了,直接拿着戚家刀去砍人了,陛下又不是没这么干过,手刃陈友仁之事,至今被百姓们津津乐道。

  朱翊钧立刻听明白了万士和在说什么,其实就是完全自由贸易派!

  发言过分逆天,以致于朱翊钧认为这帮人根本就是在反串,用离谱的发言,在讽刺一些主张。

  “呵呵,不必理会,疯子一样。”朱翊钧摆了摆手,嗤笑了一声,大明不存在这种土壤,当个笑话便是。

  王崇古眉头都拧成了疙瘩,摇头说道:“陛下,这种思潮是非常危险的,任何别墅里的花园,没有修剪,得到的不是花团锦簇,而是蛮横生长。”

  “万历四年,毛呢官厂有织娘一万七千人,因为纺纱的技术改良和蒸汽机,今年,我们只需要七千织娘就足够了,相比较四年前,今年的照管七千织娘比万历四年还要多53353匹布,那剩下的一万织娘去干什么?让她们去青楼里卖身不成?”

  “我们今年减少了蒸汽机和新型的纺织机的投入,清汰了三千织娘,这些织娘被清汰的原因很多,但她们还有去处,那就是民间不断出现的毛呢厂。”

  “按照他们的说法,朝廷不做干涉,恐怕连这毛呢生意都没有,这种所谓的自由,不过是为了堂而皇之的朘剥,臣以为,此风绝不可助长。”

  王崇古是干实业的,他太清楚这种自由派的危害了,没有任何规划的技术升级只会危害,造成百姓的流离失所,不仅仅是毛呢官厂,大明的造船厂、织造局、棉纺局、桃吐山白土厂、西山煤局、大同煤局等等,都是一样的。

  王崇古认为,这种完全自由派的思潮是极为危险的,是必须要警惕的,是将风险完全向下转接,让大明百姓承担遮奢户、望族们改变的风险。

  朱翊钧在进行了反复的思考之后,对这种风力舆论准备再观察观察,严格的封禁和扼杀,有的时候反而适得其反。

  廷议结束之后,朱翊钧专门留下了万士和,询问了土蛮汗入京朝贡的诸多事宜,大明方面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便是土蛮汗失信,不肯来了,京营也会在戚继光的带领下,去‘请’土蛮汗入京,到那时,就不是现在这个待遇了。

  万士和说完了正事后,并没有马上告退,而是思索了一番后,开口说道:“陛下,孙克弘的开海七事,臣并不认为其愚蠢,臣也不是收了孙商总的银子,为孙商总美言,这还要说起永乐、宣德旧事。”

  “永乐年间英国公张辅两次荡涤安南国,可是这宣德年间,还是失去了安南,这也不是安南有不臣之心,实在是彼时我大明在安南变成交趾十三司后,过分朘剥导致。”

  万士和说起了张辅两次克平安南国,大明交趾十三司维持了二十二年后,最终还是没能稳定统治的原因,万士和已经十分委婉了,但张辅两次平定,两次离开,大明在交趾官员、宦官们,干的坏事实在是太多了,可以说是残忍朘剥、罄竹难书。

  安南的复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竭泽而渔的官逼民反。

  大明在宣德年间失去了交趾十三司,这是一个历史教训,到了今天,这个历史遗留问题都不好解决,对大明而言是遗留问题,对安南而言,也是遗留问题。

  安南有超过一千年的时间被中国完全统治,文化、政治制度、军事、经济都跟大明高度趋同,可现在安南实质性的成为了藩属国,也让安南国出现了许多内生性的问题,而且找不到出路。

  所以,在孙克弘提出开海七事的时候,万士和表示了赞同。

  “王化这条路的确不如泰西的完全掠夺来的直接,王化甚至可能会赔钱,但王化的好处是王化之后,便是开疆拓土。”万士和对黎牙实的高道德劣势理论,向来不屑一顾,他认为高道德在殖民之事中,的确会在短期内处于一种劣势之中,长期来看,是一种优势。

  因为,大明的王化,会带来实土郡县,而不是朝贡、藩属、羁縻宣慰,竭泽而渔的朘剥,并不是实土郡县,王化之后,旧港、吕宋、琉球、长崎,都是大明的本土,而不是殖民地,这是大明开海和泰西大航海本质的区别。

  “爱卿所言极是。”朱翊钧思索再三,认可了万士和的说辞,而后话锋一转问道:“大宗伯对现在朝堂的局面如何看待?”

  “张党掌内阁、吏部;晋党掌户部、刑部;浙党掌兵部、工部;臣掌礼部。海刚峰、张党、晋党共掌都察院,可谓是恰好平衡。”万士和没有选择说君圣臣贤的屁话,大明廷臣们的派系非常明确,马自强作为张党嫡系,在他离朝之前,大明派系力量是失衡的,张居正掌内阁、吏部、礼部可谓是一家独大。

  这里面,万士和与海瑞,都是纯粹的帝党。

  “陛下,先生作为元辅帝师,辅弼陛下至今,并无僭越之处,亦视为帝党,先生在的时候,这个平衡就在,先生不在,恐有大变。”万士和更进一步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张居正作为帝党的另外一个核心,压得所有野心之人喘不过气来,张居正要是不在了呢。

  “先生身体并无大碍。”朱翊钧对张居正的健康非常关切,大医官初一十五都会诊脉,张居正的身体,虽然称不上春秋鼎盛,但非常健康,张居正还很年轻,他才五十七岁,对于一个内阁首辅而言,这个年纪真的很年轻了。

  徐阶那个老东西,活到了80多岁,严嵩更是活到了87岁。

  “陛下已经春秋鼎盛了。”万士和点到为止,在很多人眼里,张居正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主少国疑时保证大明江山的稳定,既然完成了历史使命,就该离去或者死掉了,再待下去就惹人厌了。

  万士和这话非常危险,即便是不过分解读,李太后也在这个厌烦张居正的范围内,过分解读的话,连朱翊钧也该厌烦张居正了。

  这可能就是张居正没有僭越主上威福之权的后遗症吧,大明不感谢张居正,从上到下。

  万士和看了眼皇帝,其实眼下而言,是陛下动手的最好时机,因为土蛮汗投降,俺答汗老迈,无敌国外患,张居正此时是他当国之后最虚弱之时,礼部刚刚脱离张党掌控,戥头案牵扯到了张居正门下的罗瑶,以戥头案为引,对张党进行人事调动,合情合理,削弱张居正,借着王崇古的晋党,可以彻底打垮张居正。

  但万士和思索了一番,认定了陛下不会动手,或者说压根就没往那方面考虑过,陛下从来没有把张居正当成亲政的敌人,同样,陛下从御门听政,台下吵架,陛下在台上读书学习的时候,就已经亲政了。

  朱翊钧郑重的说道:“大宗伯这么一说,先生恐怕有危险,不行,先生就是再反对,宜城伯府的两百铁林军也该给先生配齐,出入护以卫士为宜。”

  “此法不违祖制,当初杨廷和在正德末年,弄了个杀人榜,专门党同伐异排除异己,可谓是威风凛凛,出入护卫三百余人,就这杨廷和还被人称忠勇,照常理事。”万士和立刻为皇帝找到了祖宗成法。

  万士和有时候也想不明白,这杨廷和是怎么被评为忠诚而刚正社稷之臣的,杨廷和要是社稷之臣,他万士和岂不是能评一个经邦济国?!杀人榜党排除异己,违制搞护卫左右,这是忠臣能干出的事儿?

  杨廷和不是超品,还弄了三百多人的护卫,张居正可是大明皇帝册封的超品伯爵,铁林军更是祖宗成法,两百人负责保护,绰绰有余了。

  “先生这几年连冰敬碳敬都不收了,内帑负责这笔支出,大宗伯说服先生,上元节之前,把这个事儿办了比较妥当。”朱翊钧做出了明确的指示,并且设立了限期。

  “臣遵旨。”万士和也没含糊,俯首领命。

  要说服张居正其实不容易,尤其是随着陛下越发的表现出英明的一面,张居正最大的心病没了之后,这些年张居正就越来越遵守臣子的大义,去年甚至以‘久任’真的打算致仕了。

  放别人身上,这件事可能难办,但万士和这个巧舌如簧的万金油,办这个事儿,最合适不过了,而且他知道张居正的软肋,君子最好欺负了。

  万士和下午去了全楚会馆,和张居正客套之后,便说明了来意。

  “大宗伯此言万万不妥,我毫无汗马功勋,以定策论功封伯,已然是大逆之举,这铁林军一出,岂不是死不足惜?”张居正果然拒绝了,他理解陛下让他自己组建两百铁林军的原因,但他并不想那么做。

  万士和老神在在的说道:“矛盾说是元辅写的,元辅,这矛盾激化之时,什么幺蛾子事都会出现,刺杀、下毒、诋毁,手段层出不穷,当初张四维两次把罪名扣在了高拱的头上,元辅该不会以为这些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吧。”

  张居正摇头说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便是一个正字,我张居正一生,问心无愧。”

  万士和抿了一口茶说道:“那元辅放心陛下吗?若是元辅真的死于歹人之手,陛下会如何呢?打开天窗说亮话,陛下那阳光开朗的笑容下隐藏着怎么样的面孔,元辅想来比我清楚的多,元辅也不想陛下真的陷入绝望吧。”

  万士和太清楚张居正的软肋了,皇帝就是张居正新政的所有希望,一旦陛下变成了怪物,谁都不知道陛下会疯狂到何种地步。

  “大宗伯这张嘴,放到先秦,多少也是个纵横家。”张居正终于清楚,朝臣们为何天天上奏疏弹劾万士和了,这张嘴太毒辣。

  “元辅谬赞了。”万士和乐呵呵的回答道。

  张居正叹气,他真的不是夸,夹枪带棒骂人,万士和真的听不出来吗?

  “我自己就不招揽了,就从缇骑里抽调二十人,再从京营里遴选一百八十人锐卒吧。”张居正选择了妥协,宜城伯府的铁林军可以组建,但他自己就不招募了,陛下那里直接要人最合适,陛下真的烦了他这个帝师,也方便动手不是。

  “得,我这便回去复命了。”万士和一摇三晃的离开了全楚会馆,这个模样,相当的欠揍。

  朱翊钧把骆思恭叫到了跟前,对着骆思恭十分严肃的说道:“骆思恭,朕交给你个任务,保护先生的安危,无论是谁想杀先生,都要将他拦下。”

  “无论是谁吗?”骆思恭攥紧了手中的绣春刀问道。

  朱翊钧点头说道:“是的。”

  “臣遵旨。”骆思恭俯首领命。

  他这个青年组第二高手,就一点,听话,朱翊钧让他揍皇帝他都敢动手。

第430章 不为刀俎,即为鱼肉

  一般而言,帝国已经度过了主少国疑的危险时间,那么维持了江山社稷稳定的功臣,就应该急流勇退,如果不退就死,历来都是如此。

  但朱翊钧和张居正这对君臣和历代君臣不同,主要是大势不同,当下大明正在从一个陆权大国向海陆并重的大国转变,朱翊钧需要张居正的继续辅弼,大明也需要张居正。

  朱翊钧十分清楚明确的知道自己的目标,在没有实现大明再次伟大之前,朱翊钧不允许张居正出事。

  朱翊钧派出了骆思恭,这个家伙这么多年,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形成了一种执念,当朱翊钧把骆思恭派到了张居正身边保护的时候,意味着盖着大明皇帝宝玺的圣旨,都会失效,除非朱翊钧本人亲口命令。

  朱翊钧说了所有人,那就是包括了他自己。

  骆思恭挑选了二十名缇骑,来到全楚会馆后,立刻前往了京营,戚继光调拨了一百八十锐卒,组建了宜城伯府铁林军,这一百八十锐卒需要走手续,超过百人的调动,需要兵部、京营总兵以及陛下的朱批,才能完成调动,这个手续只走了半天的时间,这些锐卒就抵达了全楚会馆。

  张居正在文渊阁坐班,将今日送来的所有奏疏贴好了自己的浮票,还没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了骆思恭在文渊阁前等待。

  “拜见元辅。”骆思恭俯首说道:“陛下遣我护先生安危。”

  “骆千户多礼了。”张居正看着骆思恭一时间有些迷茫,这个人的性格张居正再清楚不过了,他一直以为陛下专门培养骆思恭,是为了保护皇帝自己的安危。

  但,现在骆思恭站在了他的面前。

  张居正太了解朱翊钧了,这不是临时起意的决定,显然皇帝平日里的尊重,不是帝王心术,骆思恭在张居正身边,甚至连假传圣旨这种手段,都会变得无效,因为骆思恭不认圣旨,只认陛下。

  “你应该回去保护陛下。”张居正觉得这個影子一样的人物,应该待在陛下身边,陛下才会更加安全,哪怕是他没了,陛下在,大明新政就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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