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443节

  历史长,还有详实的记录,多方佐证之下,这件事就得到了认定。

  万士和颇为肯定的说道:“陛下,明承唐制,即便是没有万国之主,永乐年间,大明在塞外册封了许多的虏王,如果贱儒们仍然要说,那就不得不提到,永乐九年八月,文皇帝册封了锡兰国王耶巴乃那,天顺三年,锡兰王世子世利巴交喇惹觐见过英宗皇帝,而后王世子归国途中染了风寒,结果锡兰国中发生了政变,锡兰王世子只好留居泉州,改姓为世,至今任有后人。”

  万士和主持修纂《海外番国志》,所以他对这些非常了解,陛下找祖宗成法,万士和真的不是胡说八道,甚至还有后人可以佐证。

  在礼法这块儿,万士和读的书太多了,贱儒们根本不是万士和的对手,只要万士和能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是先王之法,那万士和就可以搬出孟子来,砸死这帮复古的贱儒们。

  孟子曰:吾君不能谓之贼。

  就是言先王之道,非吾君所能行者,为乱臣自贼子,成祖文皇帝做过,现在陛下做不得,这么说的都是乱臣贼子。

  这些贱儒总不能把孟子开除儒家至圣先师的序列吧。

  “锡兰后来怎么样了?”朱翊钧颇为好奇的问道,大明廷臣们,也都看着万士和,兴趣满满,听故事,大约是一种人类喜欢看热闹之外的另外一个通病。

  万士和思索了片刻,而后抖了抖袖子,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札记,他翻动了下,开口说道:“天顺三年发动政变的是锡兰国王的外甥巴罗剌达,后来巴罗剌达不远万里,遣人来刺杀过一次锡兰的王世子,得幸泉州府衙门把这批刺客给抓了,而后将锡兰王子安置在了清源山麓。”

  “正德十六年,被红毛番攻破科伦坡,锡兰国灭,嘉靖三十六年,锡兰顽抗者,被红毛番在科特围杀,红毛番在锡兰岛上的扩张之路从未停止过。”

  正德十六年之后,锡兰的故事,其实可以概括为一句话,国破,山河亦不在。

  国破山河亦不在,大明经历过,胡元南下一统中原,如此百年,山河不在。

  万士和合上了手中的札记,面色沉重的说道:“陛下,夷狄狼面兽心,畏威而不怀德,如果我们守不住万里海塘,敌人就可以从漫长海岸线的任何一点袭扰大明疆土。”

  “马六甲海峡,势在必得,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泰西夷狄的手中,同样,赐予安东尼奥王爵,把泰西的水彻底搅混!这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对于大唐而言,波斯都护府可有可无,但对大明而言,文明之敌已然出现,不得不防。”

  “陛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人如此,国亦如此。”

  “万太宰所言甚善。”朱翊钧听完了万士和的故事,万士和作为吏部尚书,很少管吏部的事儿,张居正兼领吏部,推动考成法,万士和平日里主要是处理礼部诸事,马自强很强,但面对万士和的时候,就显得有点不够看了。

  万士和支持大明皇帝在万里海塘的政策,支持陛下收复马六甲海峡的坚持,支持陛下册封安东尼奥,是有自己判断的,他的确是个墙头草,身段极为柔软,可是这骨子里,仍然有作为大明廷臣的骨鲠之气,他的支持,绝对不是毫无理由的,不是盲从。

  马自强也是听故事的一员,听完了锡兰的故事,心中五味杂陈,大明日后,会像锡兰一样吗?

  不能,绝对不能!

  “那么册封安东尼奥为葡王之事,就暂且这么定了。”朱翊钧思考了片刻,做出了一个阶段性的决议,安东尼奥的特使马尔库斯正在感慨,还要看和礼部谈的怎么样。

  安东尼奥只有平民的支持,那些个泰西的遮奢户、贵族们,是不会支持安东尼奥的,那么隶属于葡萄牙的殖民地,各大总督府,也不会支持安东尼奥,所以安东尼奥献出马六甲海峡的法统,根本没有任何的顾虑,因为本就不属于他。

  安东尼奥像谁?像石敬瑭,就是那个向契丹献出了燕云十六州,谋求借着北虏征伐天下的野心家,为了自己的地位,安东尼奥出卖了马六甲海峡的法统。

  “万太宰那本札记,朕能看看吗?”朱翊钧看着万士和手中的札记,非常好奇,万士和这本札记里写的什么。

  万士和将札记交给了冯保,他既然敢拿出来,就不怕别人看,陛下要看,万士和绝对说不出不字来,至于陛下能不能看懂,那就不是万士和能决定的事儿了。

  张居正再次拿出了一本奏疏,继续主持着廷议,朱翊钧很少开口,廷议的决策,朱翊钧很少更改,但只要他坐在这里,张居正就有充足的底气,去执行他的新政。

  陛下长大了,但他还是陛下支持的元辅太傅,他不是那个因为严格约束,导致和日益长大的万历皇帝,剑拔弩张的元辅太傅,张居正现在做事,底气十足,过去没法做的事儿,现在都变得水到渠成。

  朱翊钧研究了下万士和的札记,而后合上还给了万士和,看不懂,这是万士和做的笔记,里面充斥着各种简要记录,时间、人名、出处,但这些个人名,朱翊钧无法完整勾勒出来具体是什么事儿。

  万士和,万事和。

  “哥,要不要以后,我就不来参加廷议了?”朱翊镠低声的问道,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胡作非为的王八蛋,御门听政以后,他发现,自己根本就像是纯洁的白莲花,谁说他坏,他跟谁急!

  朱翊钧摇头,看着朱翊镠十分确定的说道:“朕知道你不情愿,但你必须在,在朕的儿子出生前,在朕的儿子长大前,你都是储君,朕能允许伱胡闹一些,但是有些事,作为在京的亲王,你必须要去学,你不做没关系,但是看不清,不行。”

  朱翊镠挣扎失败,不再挣扎,他就是这样的人,反抗不了就享受,他看着廷臣们的背影,打了个哆嗦,愣愣的说道:“好吧,这些个大臣们,真的是坏的流脓。”

  “朕怎么觉得你在骂朕?阴阳怪气,指桑骂槐是吧!”朱翊钧一拍桌子,小小潞王,安敢嘲讽大明皇帝!

  大臣们坏到流脓,他这个皇帝,是坏到了何种程度?!

  朱翊镠见状,猛地窜了出去,站在柱子后面,大声的喊道:“哥!皇兄!陛下!绝对没有!我绝对没有说哥和他们一丘之貉的意思!”

  “成语学的不赖啊!”朱翊钧站了起来,看着朱翊镠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今天,加练!你不是喜欢习武吗?朕陪你一起练!”

  朱翊镠还是觉得柱子后面不安全,退了两步,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哥哥哥,发发慈悲,我又不是骆思恭,哥!娘!大哥又欺负我了!娘!快救我!”

  朱翊镠一溜烟跑去慈宁宫搬救兵了,但还是被朱翊钧提到了武功房,好好操练了一番。

  大帆船如期到港,没有成为大明皇权威信的黑天鹅事件,没有引起连锁反应,没有导致大明皇帝的信誉直接崩溃,一来万士和洗地洗的确是给力,硬生生的把皇帝干涉洗成了大好事,另一方面,则是大明皇帝的信誉的确很是坚挺。

  该跳河的早就跳河了,新的船舶票证生意,陛下的确还在带着大家一起发财。

  这次费利佩二世派遣的使者,名叫迭戈·德·玛德琳,他本人并没有什么杰出的成就,但他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圣克鲁斯侯爵阿尔瓦罗·德·巴赞。

  阿尔瓦罗,西班牙最强的海军将领,是士兵之父。

  那个在夏宫门前,头衔冗长的费利佩二世的弟弟唐胡安,在阿尔瓦罗面前,也显得极为逊色,圣克鲁斯侯爵,是西班牙军队建设的一号人物,是西班牙军队的总司令,是西班牙的大将军,约等于大明的戚继光。

  费利佩二世派遣迭戈·德前来,目的非常明确,就是为了保证可以拿到大明的五桅过洋船,无论何等的代价,为了让迭戈能够顺利抵达大明,费利佩二世甚至派遣了使者和安东尼奥进行了谈判,让安东尼奥的大副随行。

  马尔库斯毕竟不是安东尼奥,虽然已经倾尽了全力,但是船队在漫长的航行中,仍然损失了两艘五桅过洋船,如果是泰西的大帆船,恐怕有来无回了。

  这不是马尔库斯这个大副,给安东尼奥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副,航海经验不足,而是船队的总指挥迭戈,实在是有些专横,船队的船长是迭戈,迭戈没有航行经验,仍然喜欢指挥,导致船队在大西洋的航行中,误入了风暴之中。

  自那次让人胆寒的风暴之后,迭戈交出了舰队的指挥权,泰西的大帆船终于安全抵达了大明。

  迭戈的父亲是西班牙的英雄,迭戈本人,则显得极为平庸了。

  马尔库斯已经习惯了水翼帆船的航速与颠簸,但是迭戈是第一次乘坐水翼帆船,在抵达天津卫塘沽的时候,迭戈下栈桥的时候,趴在了栈桥之上,他晕地。

  这不是什么耻辱的事儿,陈璘作为大明水师的将领,第一次从松江府到天津卫也晕地,李佑恭作为皇帝陪练团里小黄门的代表人物,下盘极其稳健,乘坐水翼帆船前往马尼拉的时候也晕地。

  但是晕成迭戈这样的,实在是少见。

  马尔库斯也有点晕,但他还是能站得稳,他看着迭戈,无奈的说道:“迭戈,我们接下来要觐见大明皇帝,我希望你可以放下家族的骄傲,这里是大明,不是泰西,你的君王赋予你的使命是将五桅过洋船带回去,你如果触怒了陛下,恐怕,你无法活着回去。”

  “我可是阿尔瓦罗的儿子!”迭戈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看着马尔库斯极为不满的说道。

  “那是在泰西的荣誉,这里,是主都无法深入的地方。”马尔库斯是真的好心提醒,大明甚至处斩过葡萄牙的特使火者亚三与托梅·皮列士,大明的规矩很多很多,面圣失仪,就是取死之道。

  可是迭戈太骄傲了,他的父亲成就太高了,以致于迭戈在泰西可以用鼻孔看人,即便是那些王子们,也要对迭戈尊敬有加,迭戈从来没有意识到,那些成就是他父亲的成就,而不是他的。

  迭戈终于站稳了身子,仍然不服气的说道:“我带来了大量的白银,一如流浪者安东尼奥所言,大明的皇帝贪婪而吝啬。”

  马尔库斯面色剧变,将自己的佩剑掏了出来,指向了迭戈,厉声说道:“你侮辱了我的君主,你还侮辱了大明皇帝,在完成我的君主赋予我的使命后,我将在主的见证之下,与你决斗,希望你不要逃避。”

  “你已经有了取死之道!”

  流浪者,就是安东尼奥在泰西的绰号,名字有起错的,但绰号一般不会,安东尼奥的确是被葡王所流放,而且他在海上流浪了超过九年的时间,一个修道院的院长,最终走上了流浪的路。

  在马尔库斯面前称呼安东尼奥为流浪者,就是侮辱,马尔库斯选择了解决之法,决斗。

  泰西的决斗文化非常流行,逃避会视为怯懦。

  “咳咳,那什么,我收回我的话,并且道歉,水翼帆船真的非常颠簸,让我不能正确表达我的想法,请你收回你的剑。”迭戈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立刻选择了认怂。

  马尔库斯在泰西被人称之为剑圣,因为马尔库斯个人的勇武,是用无数挑战者的心脏堆出来的。

  他的剑可以切穿盔甲,切到里面的番茄。

  这句话的意思是,面对马尔库斯的时候,人就像是番茄一样的脆弱,一剑爆汁。

  决斗?马尔库斯真的找上门,迭戈只能被爆汁。

  在决斗发起的时候,直接选择道歉,那决斗就无法成立了,马尔库斯遗憾的收回了剑,忽然眼前一亮,开口说道:“迭戈,我尊重你的父亲,我要提醒你的是,我不是那些骑士的对手,没错,就是你看到的那二百名缇骑,你若是触怒了陛下,他们每一个都能把我剁成肉酱,这样,我也保护不了你了,哪怕是有我君主的命令。”

  “他们…这么厉害吗?!”迭戈大惊失色,目瞪口呆的说道:“你不会是为了让我守规矩,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马尔库斯松了一口气,迭戈鼻孔朝天,但是对个人勇武有一种近乎于疯狂的崇拜,甚至超过了他对主的信仰,他知道了让迭戈尊重的陛下的办法了,他笑着说道:“或许在觐见陛下之前,你需要到北土城去欣赏一下陛下的武艺。”

  “陛下也很厉害吗?”迭戈呆滞的问道。

  马尔库斯颇为确定的说道:“是的,陛下每日都会前往北土城,那是一个军营,进入十分繁琐,但大明皇帝允许观看,到时候,你就看到了。”

  马尔库斯对陛下的武力值,非常有信心,青年组天下第一高手,不是浪得虚名,除了陛下自己不太认可这个称谓。

  朱翊钧当然不认可这个称谓,他有一次心血来潮,要跟李成梁的长子李如松捉对对练一番,只用一刀,李如松就败了,李如松,当下京营第一猛将。

  朱翊钧当然没有什么真气外放,也没有内力,更没有修炼出刀气来,刀还没碰到李如松,李如松这个悍将就哀嚎一声,演技极为拙劣。

  自那以后,朱翊钧对自己这个青年组天下第一高手的含金量认识极为清楚了,恐怕皇帝二字的权重,占到了九成九。

  迭戈还是晕的厉害,他一直休息了三天,才从天津卫塘沽向着京师而去,但是很快就让礼部陷入了为难之中,因为迭戈傲气十足,绝不可能五拜三叩首行大礼觐见,即便是黎牙实急的团团转,这个高傲的家伙,仍然不肯跪下。

  很快,在黎牙实、马尔库斯、陈学会的运作下,迭戈被安排一同前往北大营,这是大明京营的老家,是世界上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说是北土城,土呢?这不是砖城墙吗?”迭戈从进入北土城后,身上的傲气就变的越来越稀薄,这里的军兵,实在是强悍无比,幸亏大明和西班牙路上没有接壤,否则,在泰西几乎无敌的西班牙大方阵,恐怕会被无情击穿。

  很快,迭戈就否认了自己的判断,不是被无情击穿,而是被排队枪毙,这是一支以火器为主的强悍军队,他们的野战炮,偏厢战车,会把大方阵彻底轰碎。

  在来到北土城武英楼的时候,迭戈身上的傲气彻底消失不见,大明富有而强悍。

  迭戈如果七年前来到北土城,恐怕会和弗朗斯西科得出一样的结论,大明虽大,但只需要两万人,就可以攻陷,但现在他看到的大明京营,实在是强悍到了迭戈心惊胆战的地步。

  “大明军,确定不是神在人间的神国卫队吗?”迭戈被宣见进入武英楼的时候,略微有些心神不宁的问道。

  “他们是帕拉丁,是圣堂武士。”黎牙实十分确定的说道,他在游记里这样写,他也是真的这么认为,他甚至在游记里抨击大明皇帝的贪婪和吝啬。

  “陛下来了。”黎牙实等人只是在远处观望,并没有上前见礼,未得宣见,就贸然见礼,也是失仪,忙碌的大明皇帝还没有进行完每日的操阅军马,刚刚从校场归来的大明皇帝,身边都是京营的武将。

  似乎因为什么事,在激烈的争吵着。

  的确是在争吵,李如松认为大明只需要派出一支万余人的精锐之师,就可以彻底征服辽东,而戚继光则认为,至少要五十万人,李如松甚至觉得戚继光成为了迁安侯,就失去了武夫的勇敢,五十万人,开什么玩笑?!

  而戚继光则是一脸的平静,他现在的确打不过李如松了,但在战略上,李如松和他还差着一个李成梁。

  彻底征服和克平虏寨,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年轻的李如松,他的目光还局限在一城一地的得失之中。

  争吵并没有定论,因为根本说的不是一会儿事儿,朱翊钧从一开始就认可戚继光的判断,戚继光从来没有失去勇敢,他的稳重是大明国力正在恢复,没有必要军事冒险而已。

  朱翊钧开始和骆思恭对练,骆思恭不思恭,两把丈余大枪,在短暂的接触后分开,招招致命。

  迭戈目瞪口呆,嘴里能塞得进去一个咸鸭蛋。

  “再过两年,我恐怕也不是陛下的对手了。”马尔库斯嘴角咧了下,这个骆思恭下手真的十分刁钻,而且有着极为迫切的求胜心。

  迭戈把自己带入了骆思恭的视角之下,好像最多只能走过三招,就会被捅个对穿。

  对练结束后,朱翊钧摘了兜鍪和冯保耳语了两句,而后坐在了旁边的太师椅上,随行的大医官开始切脉,望闻问切一番后,大医官们表示龙体健朗,陛下习武身边跟着大医官,是从最开始就有的规矩。

  骆思恭下手的确狠,但陛下的铁浑甲防御极好。

  冯保把鸿胪寺卿陈学会、黎牙实、马尔库斯、迭戈带到了御前。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陈学会和马尔库斯首先恭敬的见礼,黎牙实从不称臣,而是以泰西特使的身份见礼,迭戈没有学过礼仪,不伦不类的行了个礼,迭戈到底是跪了。

  “马尔库斯,我们又见面了,朕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等下马尔库斯跟朕讲一下安东尼奥在泰西处境。”朱翊钧看着马尔库斯满脸笑容的说道。

  “再次瞻仰陛下,是臣的荣幸,尊敬的陛下。”马尔库斯颇为诚恳的说道。

  “马尔库斯,安东尼奥求朕的册封,是为了逼迫教廷的承认他吗?”朱翊钧笑着说道:“没事,你如实说就是了,朕不在意,毕竟朕在数万里之外的大明。”

  马尔库斯十分恭敬的说道:“陛下容禀,安东尼奥殿下并不是为了教廷的承认寻求陛下的册封,在泰西有一句话,叫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相比较之下,安东尼奥殿下,更喜欢大明的条条块块,寻求陛下的册封,是为了制度的建立,教廷的册封与否,对安东尼奥殿下并不重要。”

  “作为一个私生子,作为怜惜平民的殿下而言,他注定不会被泰西的贵族们接受。”

  “嗯?”朱翊钧愣了愣,这个船长,他这几年,没白来大明!大明的封建帝制,和泰西的封建制,完全是两回事儿,就像是城门楼子和胯胯轴子一样的区别,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朱翊钧笑容满面的说道:“朕之前断定安东尼奥争夺王位必败,现在朕收回这句话,他是识货的。”

  “作为一个船长,作为一个商人,不识货,是要赔得倾家荡产的,殿下是一个优秀的船长,是一个优秀的商人,在陛下的圣眷照耀之下,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殿下,这离不开陛下的恩泽。”马尔库斯为自己的君主说了好话,安东尼奥可能此生再也无法来到大明,那么维持陛下的圣眷,就由马尔库斯来做了。

  “嗯,免礼吧。”朱翊钧挥了挥手,这里只有迭戈听不懂汉话,其他人站起来了,只有迭戈还在地上跪着。

  “迭戈是吧!就是你在码头上说朕吝啬又贪婪?!”朱翊钧这句话是用拉丁语说出来的,字正腔圆,吓得迭戈一个激灵!

  “我我我,这这这…”迭戈和马尔库斯的交流一直是用的拉丁语,大明皇帝是怎么知道,他说了皇帝的坏话?!

  朱翊钧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厉声说道:“没想到吧!去接你的缇骑,会拉丁语,听到你口出狂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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