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348节

  而大明则是地方留存和朝廷五五分,这自然和明初的世势有关,毕竟燕云十六州已经丢了五百余年,秦岭淮河丢了三百余年,当时大明南北割裂严重,地方官衙没有足够的财权无法稳定统治。

  还有和明太祖朱元璋,真的不太擅长理财有关,朱元璋当时五五分成的主要原因还是觉得运送到京城,再运到地方,这样倒一遍手,路上的损耗太大了,地方留存,等到用的时候,在地方启运更加方便简单,损耗更低。

  想法很好,但执行起来就发现地方调运粮草的弊端了,因为根本调不出来,府库里空空如也,老鼠进去都得含着泪出来。

  朱元璋在财经事务上的天赋,远不如他在政治和军事上的天赋那般耀眼。

  朱元璋在财经事务上的天赋,大概和朱翊钧的军事天赋一样,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是几乎为零。

  清承明制,但是鞑清朝地方留存比例从来没超过20%,到了后来甚至不足10%。

  生辰纲,是宋徽宗在税赋之外为了聚敛,以庆贺皇帝寿辰为由,搞出的把戏。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很快下面的人都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本来北宋末年各种矛盾就极为激烈,上至皇帝,下至百官的生辰纲,就变成了烈火烹油,轰然爆裂起来。

  “陛下缇帅求见。”一个小黄门匆匆跑了进来。

  “宣。”

  缇帅挎着绣春刀到殿前卸掉兵刃后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面色凝重的见礼道:“陛下,宿净散人进京了。”

  “嗯?宿净散人,是王仙姑那个首席大弟子兼床伴的家伙吗?”朱翊钧面色一变,惊讶无比的问道。

  “就是他。”赵梦佑俯首说道。

  “来的好,朕没去找他们,他们反倒是找上门来了。”朱翊钧拍桌而起。

  朱翊钧不让地方官员送礼,但还是有一群人打算给皇帝送份大礼,贱儒复古派代表,王仙姑的首席大弟,宿净散人,悄悄来到了京师。

  宿净散人入京第二天就被缇骑所察觉,因为临近皇帝大婚,京师开始戒严,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暗地里对入京的人都会详细盘查。

  奏闻北镇抚司的人正好是王次辅的儿子王谦王收买,王谦的收卖大法仍在发力。

  “现在要抓人吗?”缇帅赵梦佑询问陛下的旨意,这贱儒太猖狂了,居然把打手再次派到了京城来!这是骑在缇骑的脸上输出。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急,跟他们耍耍。”朱翊钧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帮打手入京,必然有人配合,这个宿净散人,送上门来的饵儿!”

  “遣人盯着点。”

  “王谦的人,贴身盯着。”赵梦佑说这件事的时候,略显一些无奈,人家王谦的活动经费实在是太特么的充足了。

  贴身盯着和严密监视毕竟不同,得到的情报也有差别,王谦从宿净散人出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宿净散人在行动,一直到这家伙入京都严密掌控他的行踪,一入京就直接举报到了北镇抚司衙门。

  宿净散人什么时候,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和谁在联系,王谦都一清二楚。

  王谦现在有恭顺之心还为朝廷办事,如果王谦不再恭顺,如何是好?这是缇帅必须要关注的问题。

  次日,王谦就通过父亲王崇古上了一道奏疏,送到了皇帝的御前,王谦邀请缇帅赵梦祐前往燕兴楼看个热闹,这个热闹关于宿净散人,宿净散人要在京师聚众讲学,这需要京师有人配合,目前王谦还不知道是谁在配合宿净,皇帝若是想凑这个热闹,可以亲眼看看。

  王谦也说明了自己为何要上这道奏疏,因为有诬告的嫌疑,现在的信息源极为单一,如果缇帅赵梦祐一起旁听,这事就稳妥了。

  “朕打算亲自去看看热闹。”朱翊钧打算亲自去看看这个宿净散人,不得不承认,若非朱翊钧有那么一点政治天赋,面临突发的情况,带着缇骑救护张居正,打破了君臣猜疑链的建立,恐怕会出现大麻烦,这个宿净散人,是个眼光毒辣,下手果决之徒。

  “陛下,臣以为还是让缇帅去吧。”张宏在一旁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智者不陷于覆巢之中,作为皇帝张宏不喜欢皇帝涉险。

  “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冯保引用了孟子一句话,做完自己想做的所有事儿而死的人是正命,局限于世俗、局限于他人评价,最后没有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完,不是正命,而是非命。

  成语死于非命,就是来源于此。

  朱翊钧知道张宏和冯保在担心什么,笑着说道:“大明是朕的大明,京师是朕的京师,燕兴楼更是皇庄,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为何不能去?这个宿净散人,朕又有何惧哉?”

  “这家伙,挺邪性的。”冯保说明白了自己的担心,从江湖传言上来看,这个宿净散人实在是太邪门了,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以在刀尖上行走,可以在水中火中畅通无阻,这是何等恐怖邪祟?

  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缇骑抓拿宿净散人之前,还是不要轻易见面为好。

  “他要是真的有什么神通,还需要千里迢迢赶到京城来,这可是天子脚下,他就不怕自己死于非命吗?朕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朕的戚家腰刀未尝不利!”朱翊钧仍然坚持,他不怕这种邪祟,更不信什么神通。

  如果宿净散人真的会降头术,那朱翊钧就掌握了下头术,他擅长物理给人下头。

  得益于孔夫子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大明朝廷的奏疏里,除了天人感应这种糟粕之外,群臣很少能用谶纬来威胁皇权,朱翊钧压根就不信这一套,他要亲自会一会,如果宿净散人真的掌握了什么神通,正好送到解刳院里解刳研究一下。

  道爷求道大半生,临到了都未曾羽化登仙,这种能人异士,必须请到解刳院里,雅座伺候,然后烧给道爷,也偿其毕生所愿。

  正月十五上元节,这可是个好日子,京师四处都是灯会庙会,街上的人摩肩擦踵,西班牙驻大明特使黎牙实,带着他的妻子和孩子在街上,见识着大明的繁华。

  顺天府现在人口已经恢复到两百万人以上,而京城就超过了百万,到了节日,整个京师就会拥挤不堪。

  黎牙实很喜欢这种拥挤,这便是人间,这里是人间君王管理的人间,黎牙实得到了皇帝陛下的祝福和庇佑,那他的神就管不到他违背了当初终身不娶的诺言,神真的要处罚,得先跟人间君王碰一碰,宗教裁判所也无法到大明来执法,否则得先跟大明军碰一碰。

  违诺者黎牙实的妻子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是泰西梅迪纳-西多尼亚家族的女儿,名叫安娜,是棕红色的头发,带着一儿一女投奔黎牙实,在路上,女儿死于水土不服引发的痢疾,只有儿子活了下来,安娜之所以要逃跑,是因为她的丈夫是尼德兰地区的叛军,走投无路,只好远走他方,找到了黎牙实。

  朱翊钧对黎牙实的这段婚姻并不看好,给别人养儿子这种事,大明的教训很多,就是不知道泰西是不是也是如此。

  现在的黎牙实很幸福,他拉着妻子,妻子拉着五岁的儿子,欣赏着大明的繁华,他今天在燕兴楼预订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打算一家三口度过结婚后的第一个上元节。

  黎牙实察觉到了一点异常,从皇宫西安门到燕兴楼不远处民舍的楼那条御道,实在是安静的有些过分了,那条街是御街,平日里是禁止任何车驾通行,可是从除夕开始,大明皇帝解除了宵禁,那条街所有人都可以通行,今天却不能走了。

  而在另外一个厢房里,一个美妇缠在一个印堂窄小,略显阴鸷的男子身上。

  “仙官,你怎么了?奴家伺候的不好吗?”美妇忽然停下了自己四处游走的手,仙官今天兴致不高,显然有心事。

  被唤作仙官的男子,伸出手快速的掐算了一遍,略显忐忑的神情,才恢复了淡然,就连阴鸷的表情,都变得祥和了几分,变得慈祥了起来。

  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能欺骗,显然这个仙官掐算了一番,觉得没事,才放宽了心。

  “你先起来,今天我有要事要做。”仙官将美妇人推开,示意她先出去,自己今天有正事要做。

  这个正事是要见一个人。

  这个仙官自然就是朱翊钧亲自来瞧热闹的人,宿净散人。

  美妇见不用伺候,眉毛轻挑略显轻松,实在是这位仙官有点不好伺候,每次都折腾很久,若不是给的多,谁愿意伺候这种人?也不是什么天赋异禀,就是每次办事前都要吃点虎狼之药,折腾也是隔靴搔痒,她心里欢快,语气却十分哀怨的说道:“仙官办完了事儿,记得再唤奴家来,奴家实在是等的着急。”

  宿净散人摸出了一锭银子,随意的丢了过去,笑着说道:“好好好,定会唤伱过来,先去吧。”

  拿到了银子的美妇喜上加喜,美滋滋的离开了,出了门看着手中的银锭,摇了摇头嘟嘟囔囔的低声说道:“哪里来的乡巴佬,现在哪还有不用银币的。”

  美妇是个楼里的娼妓,算是在刘七娘走后,唯一能拿得出的楼花了,样貌算不上多么出众,就是骨子里透出的媚态,还算有些可口。

  宿净散人闭目养神,一直到外面的喧闹都变得安静了一些后,宿净散人才慢慢的睁开眼,他听到了三短三长的敲门声,才闷声说道:“进。”

  进来的是宿净散人的侍女,已经伺候他一年有余,是合一众里极其狂热的信徒,对王仙姑即将羽化登仙,深信不疑,而这个侍女的身后,跟着一个看似喝醉的男子,那男子把侍女一把推了进去,大声说道:“今天伺候爷舒坦了,自然给你银子。”

  这男子关上门后,那副泼皮相立刻变得严肃,他根本没有醉酒,就是来见宿净散人的。

  这男子看都不看侍女一眼,坐到了凳子上,面色焦急的说道:“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你现在京师风头正紧吗?小皇帝马上大婚,那些个爪牙现在都跟疯了一样,今夜没有宵禁,你赶紧离开。”

  “正因为皇帝大婚,我才要来。”宿净散人一甩袖子,站了起来说道:“怎么可能让这狗皇帝顺意!”

  “上次刺杀不成,你就不该回来,万一被朝廷的鹰犬探闻,你我九族都不够皇帝杀的,赶紧走!”这男子一听此话,极其懊恼的说道:“你上次信誓旦旦的说,就是做不掉小皇帝,也能做掉张居正,做不掉张居正也能让君臣离心离德。”

  “结果一事无成,小皇帝现在每月都去宜城伯府,还会住一天,就是摆明了不怕我们,让我们继续刺杀,露出手脚来,让鹰犬稽查,你还来,我真的是怕了你了。”

  宿净散人一拍桌子说道:“懦夫!你别忘了,西山袭杀之事,若是没有你,怎么可能做下,你现在怕了?晚了!”

  “你!”来人也是拍桌而起,可只说了一个你字,再说不不出太多话来,因为宿净散人说得对,他已经上了贼船,哪里还下得去呢?

  宿净散人被拿了,他的九族也保不住,小皇帝是个诛人九族的暴虐君王。

  “我去你的府上拜谒,你居然闭门不见,若不是使点仙家手段,你怕也不肯过来。”宿净散人这才坐下,面色变得愈加平和的说道:“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咱们俩都得淹死。”

  而另外一边,朱翊钧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隔墙有耳,可不是一句玩笑话,朱翊钧、王谦、赵梦祐、冯保等一众都在隔壁。

  宿净散人并没有什么神通,他心心念念、恨得咬牙切齿的小皇帝,就在隔壁听他们密谋。

  王谦听完了这两个人对话,提到了嗓子眼的心落回了肚子里,之前,宿净散人是不是西山袭杀案的元凶,证据并不是特别的充分,现在终于充分了起来,这宿净散人全撂了,而且和朝中某人阴结,证据确凿,因为这个某人就在隔壁。

  “来人何人?”朱翊钧低声询问着冯保,他对这个人影不熟悉,显然不是廷臣。

  “工部右侍郎罗汝芳。”冯保俯首回答道,朝中实权的正三品,如果三年期满,这个人就会升转户部、吏部这样关键部门做侍郎了,距离明公的位置,仅仅一步之遥。

  “就是去年在广慧寺聚众讲学,被先生所厌恶的那个罗汝芳?”朱翊钧眉头一皱,想起了这个人具体是谁,原来的云南右参政,去年期满考校回京。

  这个人是个张党,和张居正关系亲密,张居正不准民间聚众讲学,这罗汝芳仍在京师广惠寺聚众讲学,被张居正知道后,张居正严词申斥,并且请命罢其官职,回籍听用。

  正好那会儿张居正的父亲去世了,丁忧的风波一下就把这件事给掩盖住了。

  罗汝芳是楚党的叛徒,已经被开出了张居正门下,聚众讲学是张居正整饬学政中的一个环节,也是为数不多,张居正和王崇古都高度认可的政令,操办禁天下讲学之事,取缔了六十四家书院的正是王崇古。

  因为张四维受到这些个学派的影响,做事孟浪,危害到了他们老王家的利益。

  而这个罗汝芳也是泰州心学的扛鼎之人。

  “你别忘了,那本海瑞《弹劾张居正疏》还是你亲手写的呢,我可没那么多的文采,写出那等酣畅淋漓的章句来,小皇帝可是说过的,言先生之过者斩,你这要是被抓到了,必死无疑。”宿净散人给罗汝芳倒了一杯茶,笑容满面的说道:“我们真的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恨张居正,我恨小皇帝,正正好。”

  张居正禁止聚众讲学,就彻底断了心学传播的路数,更是将何心隐变成了案犯,这对泰州心学的打击实在是太沉重了,罗汝芳的确恨张居正,张居正明令禁止的行为,他都要做,若不是丁忧的风波,这罗汝芳怕是已经回籍闲住了。

  朱翊钧也知道了南衙妖书案的真正始作俑者,怪不得那一本伪造的奏疏,会传播那么广,牵扯广众,找到了很多的从犯,却迟迟没有找到到底是谁捏造了这本奏疏。

  托名海瑞所写,弹劾张居正疏,既借着海瑞的名声,给张居正扣一堆的罪名,也可以离间张居正和海瑞的关系,张居正有没有在某一个瞬间,怀疑真的是海瑞所写?

  人心是最不可猜度,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果然是一群擅长玩弄人心的贱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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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你问朕是什么人?朕的名字不可探闻

  陕西督抚石茂华入京朝见的时候,曾经跟皇帝讲过一件事,西北那边胡汉杂居,信教的比较多,国初的时候,修整官道驿路的时候,那些个头头带着一堆的人做工,西北修路的时候,那些个头头就对着那些做工的人,说修路会惊扰山神,不要好好修。

  朝廷开始发的是钱,按人算,一天是十文钱,这些钱发到了匠人的手里,这些个头头都会搜走,说是收了钱会惹怒神,是背叛,后来朝廷不发钱了,改发米面粮油,这些个头头就再也收不走匠人的东西了,那些个头头再挑唆,也无法让乡民们相信了。

  朱翊钧专门找王国光询问,才知道国初,也就是洪武、永乐年间,大明朝廷修官道驿路,都管两顿饭,一天十文钱,后来就不给了,这个制度在永乐年间最后一次修通了奴儿干都司的驿路之后,就再也不给了。

  大兴土木,是亡国之事,永乐年间,五次北伐、六下西洋、修永乐大典、平整九龙驿路,如此劳民伤财之事,居然没有折腾的天下沸反盈天,没有折腾到隋炀帝那样亡国的地步,是有原因的。

  时至今日,大明疏浚水路是会拨钱过去。

  至于劳役,一条鞭法正在将劳役折银摊入地亩之中,一体征收,一条鞭法的名字是一条编法,就是人头税和田亩税赋一体田赋征收,收银子反而是其次。

  而这件事恰好说明了一个道理,中原这片土地,信教主要看给不给鸡蛋。

  张居正认为王仙姑的合一众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皇帝想要处置就直接处置,不必等戚帅回朝,十万信众,真的跟着王仙姑闹民乱的百不足一,而朱翊钧则对这种邪门的教会忌惮极深,宁愿等戚帅凯旋,再动手不迟。

  但现在,宿净散人跑到京师来,看到皇帝大婚,准备搞个大的,不让皇帝安生,那朱翊钧就不能让他继续活着了。

  “说来奇怪,我恨张居正,是恨他对我泰州学派威罚过重,是朝堂倾轧,是反对他的新政,你为何要恨皇帝?”罗汝芳有些奇怪,这个宿净散人哪来的恨意,犯得着冒这么大的风险入京来?

  迁徙富户充实京畿,把富户迁到京师来,就是为了看管,大明对京畿的掌控一直持续到了崇祯十六年,那一年京城爆发了大面积的鼠疫,说是十室九空都不为过,若非如此,闯王到了京师也不见得能啃下来。

  大明的建立是驱除鞑虏,复我中华,这个在国家构建和凝聚力上就是得国极正,大明要亡哪有那么容易,闯王李自成之前,也有闯王高迎祥,高迎祥在崇祯九年被崇祯皇帝下旨斩首于午门之前。

  若非崇祯末年,关外松锦之战连败,精锐尽数沦丧,京中大疫,三边数年连续大旱,大明还真的不好说会不会亡。

  罗汝芳深知现在的京师就是个龙潭虎穴,最近还出了档子事,那个王崇古直接不做人了,居然居中鼓噪联袂,阴了一手言官,若非海瑞出来劝,张居正上奏疏请求宽宥,怕又是人头滚滚。

  就这个局面,在皇帝大婚之事上想要作妖,那是在作死!

  罗汝芳想不明白,这个宿净散人哪来那么大的气性,要入京来,不让皇帝好过。

  “皇帝宠信佞臣,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夫智者恒虑患於未萌,明者能烛情於至隐!有志者,自然要矫过清君侧!”宿净散人厉声说道。

  “说胡话我走了。”罗汝芳可是正经进士出身,现在贵为正三品,哪里信这种鬼话?他们自己说说也就得了,还来诓他?他是个读书人,这根本就是引用的当年明成祖靖难的檄文,现在朝廷谁不读史书?

  “我是王锡爵的外室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宿净散人见罗汝芳要走,选了说实话。

  而隔墙有耳的朱翊钧小声对冯保嘀咕道:“不对吧,这个宿净散人不是那个王仙姑的入幕之宾吗?如果宿净散人是王锡爵的外室子,那王仙姑可是王锡爵的女儿,这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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