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 第788节

  登州那边甚至出现了好几个专门制造渔船的船厂,用的还是金明池里那个用来修龙舟的大奥的技术。

  四月份,苏轼写词,对章惇大加吹捧,五月,章惇的回应就来了。

  两人的诗词,全部被汴京新报、汴京义报,全文刊载,传唱汴京,然后轰传天下。

  上个月,苏轼的那首诗也是一样。

  以至于,现在汴京的孩子,都知道登州产盐,而且很便宜!

  如今,苏轼在登州,又要搭上国家恢复蚕盐法的东风。

  一旦蚕盐法落实,登州的海盐、鱼干就会乘着这股东风销往天下各路。

  到了那个时候,苏轼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当代的循吏代表。

  苏轼过的越好,他张璪就越有危机感。

  没办法!

  谁叫当年,他做的事情,实在太下作了一点呢?

  韩绛听着,点点头,对张璪的处境表示理解。

  这都是乌台诗案惹出来的祸!

  而张璪是深度参与乌台诗案,而且恨不得让苏轼去死的那几个台谏官之一。

  甚至,当年张璪为了和苏轼划清界限,还公开烧掉了苏轼送给他的文章《稼说》。

  若是一般人,做这样的事情,可能还有转圜余地。

  苏轼将来功成名就,甚至还可以故作大度,一笑了之。

  这个事情的关键就在,张璪和苏轼关系很不一般。

  两人在乌台诗案前,既是同年,也是同僚,还是知己好友。

  曾经一度要结儿女亲家。

  这事情一闹,儿女亲家自然成不了。

  两人之间更是反目成仇!

  苏轼去年起复回京的时候,张璪派人去请他登门还写信致歉,希望得到原谅,却被对方无视。

  这些事情,韩绛略有耳闻。

  所以,他知道张璪的诉求了。

  拦一栏苏轼的升迁!别叫苏轼升官太快!

  可问题是……

  这事情是他能拦得住的吗?

  也不想想,苏轼的诗词,为什么一出来就立刻轰传天下?

  这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此外,蚕盐法到底是个什么由来,韩绛自己心里面是明明白白的。

  没办法,韩绛只能道:“邃明啊,这样吧。”

  “等到今年官家圣节,苏轼回京述职的时候……”

  “老夫请张安道、苏子容出面,在老夫府上摆上一桌,将苏子瞻请过来……”

  “届时,酒桌之上一笑泯恩仇!”

  正好,韩绛听说,苏颂最近和沈括走的很近,两个人甚至有几天都是‘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而张方平、苏颂都是苏颂的长辈。

  两个长辈出面说情,加上自己这个宰相出面,苏轼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么也得给苏颂、张方平和他韩绛一个面子。

  原谅?大概不可能。

  但不再纠缠过去,不再记恨曾经,还是有希望的。

  张璪听着,犹豫起来:“就怕苏子瞻嘴上谅解,在心中记恨!”

  他自问自己若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那肯定不管谁出面,这辈子绝对记这个死仇了!

  要知道,乌台诗案可是生生打断了苏轼的仕途,不止连累他最爱的弟弟苏辙被贬数年。

  更牵连了好几个好朋友,也跟着一起倒霉被贬。

  其中驸马都尉王诜,更是直接客死他乡,连尸骨都不得入葬祖坟。

  而他张璪,是乌台诗案所有参与方中,最对不起苏子瞻,同时也是伤害他最深的人——张璪不会忘记当年,苏子瞻在御史台看到他的时候的恐惧神色。

  所以,苏轼若是得意了,位高权重了。

  会不会清算他张璪?

  考虑苏轼比他小四五岁,很可能将来他死了,苏轼却正好手握大权。

  到时候,苏轼会不会学蔡确,清算他张璪的子孙呢?

  所以,张璪是绝不愿意看到苏轼回京,出任四入头之一的权知开封府的。

  韩绛听着,微笑着说道:“邃明不必担心,届时,还有一人也会在场的。”

  “谁?”张璪好奇起来。

  “沈存中!”韩绛轻声说道:“有他在场,邃明可放心。”

  沈括现在是官家身边最信任的近臣之一。

  其执掌的专一制造军器局,乃是先帝留给当今,要子孙相传,父子相继的产业。

  所以,提举专一制造军器局在朝中的地位,也越发的重要起来,如今已经被人视为新的执政拜任途径。

  有沈括在,苏轼若是嘴上原谅他张璪,但未来却借故打击报复张璪。

  沈括自然会有反应的。

  张璪闻言,终于大喜:“如此就有劳恩相了。”

  他一直想着和沈括搭上线,奈何沈存中回京后,生活极为规律,几乎就是三点一线——官衙、家还有入宫汇报。

  除此之外的一切事情,他都不感兴趣,也不敢有兴趣——沈括妻张氏的威名,现在已经传遍汴京。

  如今有了机会接触到这个未来朝中的一方势力代表,张璪自是欢喜不已。

  ……

  送走张璪。

  韩绛端着茶盏,喝着已经凉下来的茶汤,眼中目光灼灼,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口吩咐道:“去将谕儿叫来。”

  不久,他最小的孙子韩谕就到了他近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低声问道:“大人唤孙儿?“

  “嗯!”韩绛起身,道:“准备一下,随老夫去右相家里拜谒。”

  韩谕惊讶了一声:“孙儿年幼,恐不知礼数……”

  “无妨!”韩绛笑起来:“汝不需要带嘴巴去,只要带上耳朵就行了。”

  “再说了,汝与吕晦叔之孙吕好问,同在御前,为官家伴读,如今暑休,正该好好亲近亲近。”

  韩绛自从他的长孙韩宗道在成都府那边闯了祸以后,就把全部的精力和关心都放在了韩谕身上了。

  在他眼中,韩谕已经成为了唯一一个可以保持灵寿韩氏威名的继承人了。

  没办法,他就剩下这么一个,还有点希望的孙子了。

  至于儿子们?

  老实说,他现在和文彦博一样,感觉这些儿子,还是在家里躺着比较好。

  出去的话,难免和韩宗道一样被人利用,被人当枪使!

  若是那样,韩绛宁愿这些人在家里面天天花天酒地,吃喝玩乐。

  如此,至少他的家产,还足够让这些不孝子祸祸。

  不至于哪天在外面闯了大祸,连累宗族!

第563章 章惇是下一个王安石?

  榆林巷,吕公著祖宅。

  丝竹管乐之声奏起,歌女翩翩起舞着。

  吕公著、韩绛两人,并坐在一起,看着在堂上,正在咬着耳朵,说着悄悄话的韩谕、吕好问。

  两位宰相都是欣慰的一笑。

  “晏元献公词曰:家人并上千春寿,深意满琼卮。绿鬓朱颜,道家装束,长似少年时!”韩绛感慨着:“看到谕儿与好问侄孙,老夫便想起当年与晦叔在此地的种种……”

  “昔年,晦叔与老夫,也是如此年纪,也是如此良夜,也在这明月下,少年同坐,把臂同欢……”

  吕公著听着,也是感慨一声,万分的怀念。

  旧年,韩家三昆仲,与他吕家三兄弟,都是在这榆林巷的祖宅相识相知的。

  两家人的子弟里,他吕公著年纪最小,也最受到哥哥们的关照。

  然而,如今一切物是人非。

  他的长相吕公绰、从兄吕公弼先后去世。

  韩家的韩维、韩缜,则都分落在天涯,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韩绛继续说道:“明岁正月,老夫就打算上表致仕了!”

  “啊!”吕公著震惊的说道:“公何出此言?”

  “自公辅政以来,国事日渐好转,朝野上下安定,王师克凶擒丑,四夷来朝……”

  “公正是大展抱负之时,怎起了去意?”

  韩绛摇着头,笑道:“老了!老了……”

  他笑眯眯的拿起酒杯:“孙伯纯(孙冕)诗云:人生七十鬼为邻,已觉风光属他人,莫待朝廷差致仕,早谋泉石养闲身!”

  “老夫今年七十有四,是该致仕,退位让贤了。”

  吕公著听着,若有所思。

  他听出来,韩绛话里面的意思了。

  因为孙冕的诗还有后半阙:去年河北曾逢李,今日淮西又见陈,寄语姑苏孙刺史,也需重抖旧精神!

  孙冕写完这首诗,辞官而去,退隐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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