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 第611节

  他去那里找人给他盯着榨糖作坊?又怎么把蔗糖从这交趾江北之地,运去扬州、杭州、汴京等地售卖呢?

  于是,高遵惠就依照旨意拆开了第三个锦囊。

  在这个锦囊中,他找到了解决第一个问题的办法。

  以所获交趾罪官、罪将之罪妇、罪婢,典与南下青壮。

  与之签契书,以三年为约。

  三年之后,若无过错,则罪妇、罪婢,归青壮所有。

  高遵惠记得,自己看完锦囊内的内容时,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办法。

  那些罪妇、罪婢,本来就有些发愁怎么发卖。

  毕竟,江北之地,本就贫瘠。

  买的起的人很少。

  大宋将官们倒是买的起——可他们并看不上那些人——长得好看的,自然不可能落到发卖的境地,早就被人瓜分掉了。

  剩下的,都是姿色寻常之辈。

  这等人,将官们哪里会要?

  而禁军又等着发卖了这些人,拿去发赏。

  此时,官家的锦囊,就起到了奇妙的作用。

  统统作价五十贯,典与南下之青壮。

  便是愿典两个、三个的都可以答应,只要他们肯签契书,给他高遵惠卖命。

  而钱则记在他高遵惠的账上,由官家出邵州岑水场的铜钱发放,待到明年,蔗糖产出后,以蔗糖抵充。

  禁军们开开心心,觉得赚大了!

  他高遵惠也开开心心,认为自己真是深受皇恩眷顾,简在帝心。

  官家竟连他本钱少,也没有多少可用之人都替他想到了!

  早早的就做好了安排!

  南下的青壮们更开心。

  只要签个契书,每个月抽出几天时间,帮忙看护榨糖所,运输蔗糖到指点地点,就可以白得一个浑家。

  同时,他们也将在本地扎根,开枝散叶,一两代人就会形成一个个家族。

  因为他们是南下的中原青壮,他们必然心向朝廷。

  从而对当地土官,形成制约、牵制。

  那么,谁输了呢?

  高遵惠一度想不清楚这个问题。

  所有人都在赢赢赢,怎就没有输家?

  他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了输家。

  那些被灭门、被连根拔起的交趾文官、士人、贵族。

  这本是常理。

  自古战败者的妻女、奴婢、部曲、财产,皆为胜利者所有。

  但是,能像当今官家这般,将这种事情,变成了所有人都开心的事情的本领,还真没有人。

  与官家比,陶朱公都只能算是个商道新手。

  于是,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怎么运回去?

  高遵惠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将手里的锦囊拆开。

  里面是一张元书纸,纸上官家的御笔笔迹,若隐若现。

  他轻轻拿出来,放在手上,像个看到了孔子亲笔笔迹的文人一样,虔诚而狂热的看着上面的文字。

  上面的内容很简短。

  可于江北沿海之地,择一深水之弯,以为良港。

  高遵惠咽了咽口水。

  他想了起来。

  蔡确,在今年正月出判福建,为福建路观察使、判泉州、兼提举泉州市舶司。

  陈睦出知明州,兼提举明州市舶司。

  “原来,官家早就落子在此了!”

  “庙算之精,鬼神莫测啊!”高遵惠真的是被惊到了。

  作为全程参与了这次战事的走马承受公事。

  高遵惠知道宋军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摧枯拉朽的赢下战争的。

  除了御龙第一将的战力强大之外,就是庙算占了先机。

  章惇一招封官许愿,顷刻间让交趾五州倒戈,围困两州。

  而十年前,郭逵南征仅仅是为了打通前往富良江的道路,就花费了数月。

  这让南征大军,在一路横推之后,遭遇了暴雨,无数将士染上疫病。

  郭逵不得不在胜利中与交趾议和。

  而这一次,大宋南征,什么疫病、瘴疠不是没有。

  但感染的人很少。

  不过百来人,而且都得到了及时救治,病死者才七八个。

  剩下的兵士,都是活蹦乱跳,没有半点水土不服的迹象。

  那两百多名随军军医,在这个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现在,就是本地的土官们,也开始学着这些军医的法子,用生石灰给自己家的宅子消毒,烧开水放凉后再喝。

  军医们的凉茶茶汤方子,更是广受好评。

  土官们都开始在家里煮了起来,消暑、防疫效果,人人都爱。

  就连他高遵惠也会饮用。

  想着这些,高遵惠吐出一口气。

  “公事、公事……”门外传来了吕嘉问的声音。

  高遵惠连忙将手里的锦囊和元书纸收起来。

  然后这才走过去,将房门打开。

  “安抚何事?”高遵惠拱手问道。

  吕嘉问拱手说道:“正要请公事来签押……”他说着就笑眯眯的将一叠文书递到了高遵惠手里,高遵惠接过来一看。

  都是江北土官们签下的契书。

  契书内容,则是这些土官们情愿向大宋广西右江经略安抚使司借贷钱款的契书。

  这些人借贷的钱款数额从几千贯到几万贯不等。

  而利息则是简简单单的四成年息。

  高遵惠看着这些契书,咽了咽口水。

  他抬起头,看向吕嘉问,眼中浮现出恐惧:“安抚,你怎么敢……”

  此刻,高遵惠回忆起了吕嘉问在汴京的名声。

  除了家贼之外,吕嘉问脑门上最大的标签是倍克!

  他首倡的市易法和均输法,对整个天下商贾,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吸血。

  在王安石罢相后,市易务就已经成为了一个纯粹的敛财官署。

  强买强卖,都是对市易务的夸奖。

  市易务做过最夸张的事情是——强贷!

  是的,天下市易务,都大范围的对商贾进行强制放贷。

  不借都不行!

  不借,就别想做买卖!

  因此,吕嘉问饱受天下批判。

  现在,这吕嘉问在这交趾之地,也要故技重施了吗?

  再次强贷?

  四成年息,赶得上汴京城的一些质库的利息了。

  就是不知道,吕嘉问会不会九出十三归、利滚利?

  吕嘉问看着高遵惠怀疑的神色,他笑了笑:“公事怎这样看吾吗?”

  吕嘉问其实很烦,别人将市易法败坏的锅甩给他。

  他主持市易务的时候,哪里有那么多烂事?

  那些市易务的黑料,都是他离任后才大量出现的!

  奈何,他是首倡者,一切功过都是他的。

  不然,难道还是英明神武,洞见万里的大宋英文烈武圣孝皇帝的?

  他但凡敢在这个事情上面给他自己叫一声委屈,官家就会拔了他的皮!

  所以,吕嘉问从不辩解,默默的将所有责任背起来。

  对对对!

  我吕嘉问道德败坏,不知廉耻,倍克害民。

  市易法的那些问题都是我的无知和愚蠢导致的!

  所以官家放臣岭南,臣心甘情愿,臣百死难赎啊!

  但,现在这个事情,真跟他没有关系。

  “某,不过一介卑微之社稷公器,用以盛放圣天子的智慧而已!”吕嘉问轻声说道。

  他扬了扬手中的那些契书:“且夫,这些契书也非是真金白银的出借铜钱。”

  高遵惠仿佛想到了什么:“安抚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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