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局。
意料之中，情理之内。
计余满意的点点头，这丫头真是不错，还知道给对方留了点面子。
剑修之间的对决，实力完全是能够试探出来，虽然双方还留有余力，真要是一直打下去，最后站着一定是自家闺女。
章邯收剑负于背后，神色肃穆，正了正衣襟，与月儿作揖行礼。
“月儿姑娘剑法精妙绝伦，在下实在是佩服，如果真是生死搏杀，恐怕十几息之内，我就要血洒当场。”
月儿将手中“望舒”收回剑鞘，语气淡然道：“章邯将军说话客气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可以信任
还有句话赵高压在心里没说，他总觉得这个计余，就是真正的潜在之敌，而且他的威胁，绝对要比残存的六国余孽，墨家、那些叛逆份子之流，更大。
如果对这人没有压胜之关键手，那绝对就是天大的隐患，不能等到那一天到来了，再来亡羊补牢，假如以后都由着他一人来制定规矩，一着不慎，过了某条底线，就会被这家伙盯上，最后他想杀谁就杀谁？
归根结底，似乎还是需要实力说话……
如果是一般人物，直接调动六剑奴围杀了就是，一了百了，直截了当，狠辣果决，哪需要考虑这么多。
可难就难在，上一任六剑奴就是死在对方的剑下，赵高可不认为，现在的六剑奴，就能比之前的要强。
这就是一位顶尖剑修，若是与之为敌，天字一等级别之下的，可能连蝼蚁都不如。
即便未来有了十二成胜算，依旧不急不缓，布局沉稳，环环相扣，以求处处无错。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庭院内，章邯看着面前月儿，感觉这小姑娘对任何事情，好像全然就是一种无所谓的心态。
无敌之姿？
又或者是独属于少年人的心境心气。
他好像昔年也莫过于此。
只不过，曾经儿时竟觉星可摘，现在抬头不见少年郎。
计余眯起眼，手指轻轻摩挲，“茶也喝了，架也打了，章邯大人的时间不应浪费在这里。”
这是下逐客令了。
章邯抬手握剑抱拳，“计先生，那在下就不多做打扰，告辞。”
他说完也不多做停留，便就转身朝门外走去，一时之间，看上去竟然有那么些点洒脱。
“这人够爽利的，章邯，我记住他了。”
计余回到亭台，往躺椅上一坐，“章邯这个人还算不错，是国家的中流砥柱，也许未来可拜上将军也不是不可。”
月儿走过来，给父亲倒了一杯茶递到面前，“月儿也能感觉的到，他胸中充斥一股凛然正气，是个刚正不阿之人。”
计余接过茶杯，满脸笑容，这小棉袄，模样随他母亲，脾气随我，很好很好。
————
咸阳宫。
麒麟殿外，一名容貌俊美，身穿乳白色长袍的男子，跨过门槛，往前数十步后，然后双手作揖，恭敬跪下，低头并朗生道：
“儿臣叩见父皇。”
高台之上，嬴政身穿黑龙袍，从榻上站起，看着
“起身吧。”
作为自己大秦帝国的嫡长子，未来板上钉钉的接班人，确实极有韬略，手腕不差，能力最强，声望最高，也最为是帝国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好的接班人。
只可惜，在性格上太过宅心仁厚、仁懦、性情温和，也就是所谓的懦弱，让嬴政有所不喜，认为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所该具备的品质，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册立扶苏为太子的真正重要原因之一。
阶下，公子扶苏缓慢的站起身，却不敢抬头直视，只是低头道：“不知父皇所为何事召见儿臣，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嬴政不是那种拐弯抹角之人，明确说出来了此次召见扶苏的目的。
“据罗网、影密卫调查，在机关城一战之后，墨家那些残余势力，还有一些反秦分子，是一路向东去了东海之滨桑海，所以朕让你过去，希望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尽早剿灭反秦余孽。”
扶苏微微抬起头，向上望去，脸上带着坚毅神采，内心更是激动不已，“儿臣定不辱父皇使命！”
一般来说，公子们是无权处理帝国的各种琐事，无论大事小事，军事政事，都是无权过问，这一次父皇亲自下令吩咐，是考验也是机遇，对扶苏来说，有利无弊，能把这件事完美解决，一定可以得到父皇的认可。
嬴政手轻放在佩戴的长剑上，对于扶苏神色尽收眼底，他眯起眼道：“与此同时，还有一事，公输家族与阴阳家，耗费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在桑海建造了楼船蜃楼，近期即将竣工，你就替朕好好勘察吧。”
扶苏心中瞬间悚然，然后摇头如拨浪鼓一样，“父皇儿臣不敢！”
这蜃楼督造一事，自己是有所了解，那是父皇最看重之事情，他怎敢代劳？这种僭越之举，怕不是一种试探？
嬴政眼神闪过一丝即逝失望之色，懒得废话，沉默片刻，淡漠说道：“这两件事交给你，扶苏不要让朕失望。”
扶苏心中一紧，背后瞬间起了一层密集汗珠，连忙又是跪下以头抢地，“儿臣万万不敢让父皇失望。”
嬴政没有回答，只是冷不丁突然问道：“先起来，帝国新册封了一位首席剑术教师，这消息你知道了吧？”
扶苏不敢迟疑，连忙站起身来，双手一诺，“儿臣也是刚刚得知，他名字好像是叫作计余。”
嬴政轻微的点点头，声音低沉道：“此去桑海一行，路途甚远，环境复杂，安全难定，如果在此之前你能得到他的拥护，所行之事必定可以事半功倍。”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又是帝国的嫡长子，嬴政虽然对他的性格有些不满，但还是决定为扶苏提点了一二。
扶苏微微皱眉，父皇这句话的意思是，亲自过去求他？让一位公子？而且还不见得对方会答应。
就算是九卿之上，当今丞相李斯，怕是也不敢这样做吧。
难道有什么深意？
扶苏两眼疑惑，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父皇，在帝国疆域之内，有军队随行，儿臣安全可以得到保障……”
嬴政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脚步挪动，准备从侧殿离去。
“做什么选择都随你，朕只能告诉你，这位新担任的首席剑术教师，在剑道剑术上，比之盖聂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以信任。”
这位始皇帝，在身影即将消失的那一刻，又补充了一句。
扶苏久久站在原地，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眼神中闪着光亮，似乎是若有所思。
第三百九十章 不知者谓我狂
把计余拉到朝堂之上，是对各方势力也是一种掣肘。
事实上，嬴政是有私心的，如果扶苏真有资格能够得到计余的拥护，那在以后倒也不用他多费心。
可这孩子又不是自己，他觉得计余对于扶苏而言，是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其结果嬴政大致猜测，计余他应该会跟着扶苏去一趟桑海，恐怕也仅仅是如此而已。
扶苏匆忙走出麒麟殿，父皇交代的事情，是不可懈怠的，如果一切顺利，大概率今天他就准备动身。
计余，盖聂第二？可以信任？
自己这次出行，看来是一定要得到他的帮助。
在召见扶苏之前，李斯已经得到了嬴政的旨意。
意思大概就是，需要你立即去桑海，把与扶苏说的话，大致是一样。
就在扶苏出麒麟殿的时候，咸阳城东门处，一队精锐的龙虎骑兵，簇拥着一辆马车向远方离去。
嬴政从麒麟殿回到未央宫，不管是相国李斯也好，又或者公子扶苏也罢，交给他们的事宜，都只是为了自己的东巡之行，从三年前就已经定下，只等蜃楼建造完成。
书桌前，嬴政巍然而坐，眉宇间透着态度冷淡而又漠然，安安静静看向前方，眼眸深邃，虽未说话，却给周围站着内侍宦官们，一股无法言喻的威势，令他们身体忍不住轻微颤栗。
他倒要看看，桑海一隅之地，以蜃楼作饵，到底能引来多少叛逆反秦分子？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扶苏回到自己府邸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想查询关于计余的所有来历信息。
可惜还没等他有所安排，转头就看到自己的案牍上已经摆放了一张信函。
他可清楚记得，自己去王宫之前，桌子上并没有这些东西，拿起小心翼翼摊开来仔细观看。
是有关于计余的信息！
虽然只有寥寥数几句，描述简短的可怜，但毫无疑问，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刚想要什么就有人送到自己面前，究竟会是谁呢？
除了父皇身边的影密卫有这能力，扶苏想不出来其他人来，心中涟漪渐起。
将上面内容深刻在脑海中，然后走到台灯前，放到火苗处烧成了灰烬。
看着那些掉落在地板上细小灰烬，扶苏禁不住感慨道，这纸真是好东西啊！如果再出现的早些，年幼时读书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不过感慨归感慨，既然知道了些许，反正嘴长在自己身上，心中不明白不清楚之事，等见了人当面问就是了。
直到现在为止，扶苏都觉得等见到计余，一旦他自己表明身份，不敢说对方任由自己驱使，最起码也会尊敬有嘉，因为李斯在自己面前就是如此。
想到这里，他随口说道：“来人。”
话音一落，一名仆人从外面走进，然后低头跪下，“公子有何吩咐？”
扶苏眉头都没抬一下，“去备辆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仆从低声回道：“马车早已备好，公子随时都可以移驾出发。”
扶苏轻嗯了一声，抬腿便向外走去。
亭台之内，计余人倚在躺椅上，好不自在，右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丫头，跟章邯交手有什么收获没？”
月儿坐在对面，不拘念头，将心中所想，娓娓道来：“稳，他的剑很稳，心更稳，想要以摧枯拉朽之势击败他有点不可能，与他交手会给人一种万山磅礴必显主峰，物欲横流必出砥柱的感觉。”
计余点头头，笑道：“说的不错，虽然丫头你同境界无敌，但也莫要小瞧了这天下高手。”
月儿反问一句，“父亲也是同境界无敌吗？如果是的话，等我跻身和父亲同一种境界，到那时还算吗？”
计余把茶杯放下，神色淡然，轻笑一声，“这个问题不是这么好回答，不过既然你问了，父亲我也可以简单的告诉你。
想要胜我，除非丫头以我之剑势，率先踏入天人境才有可能。”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有一天，我们父女俩站在同等境界高度，然后不留手的捉对厮杀，永远只有一种结局，我胜你败。
破镜后又重圆，所谓裨益，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计余的剑术剑道，半步天人境巅峰，就会随着时间推移，每每增进一分，尤其是在真气实力上，不是趋于圆满一分，而是剑上求道，更加的圆满一圈。
有利就有弊，在这之上想要在突破天人境，无异于比登天还难，用句嬉笑的言语，就看老天爷赏不赏脸。
可就算这样，最后即使突破不了天人境，计余不光能说出，更能做到——天人之下我无敌，天人之上一换一的言语来。
不知者谓我狂，知我者谓我狷介。
月儿张了张嘴巴，模样有些不敢置信，她有着自己的骄傲。
“差距真有这么大吗？”
计余笑着摇头道：“如今月儿你境界还是太低，眼界还窄，见我如井底之蛙，抬头见月。
等你哪天跻身到半步天人境，就会发现见我如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
之前只知道父亲牛逼，之后你就知道父亲我到底有多牛逼。
盖聂，卫庄之流，对此深有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