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坏了,话没说完,班老头赶紧闭住嘴,心里暗骂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嘴巴还把不住门。
女孩并没有在意,她知道班老头没有恶意,语气缓缓的道:“我不相信他死了,他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我娘说过,只要我长大,把爹留下的剑招心法融会贯通,就可以去找他,任何人都拦不住。”
班老头长叹一口气,不在说话。
他知道月儿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日复一日的练剑,无论炎暑,还是寒冬,不曾有一日懈怠,他们这些人看到都快心疼死了,但是却又不能说些什么。
他们也都劝过,但是没什么用。
月儿只是当时说好知道,然后第二天依旧如此。
没人能劝得动。
也不知道月儿的父亲究竟是谁?如果没死的话,老夫非得教训教训他。
呵呵!
必须一口老痰吐在他脸上,就当给他敷面膜,让他知道月儿这些年有多么苦!
唉。
希望他还没死吧。
第二百四十五章 剑术尚可
在月儿六岁时,母亲就问她,你当真不后悔。
她虽然年幼,可语气十分坚定,她说道:“月儿选择要做的事,就没有任何后悔。”
谁敢阻拦,谁拦谁死。
她母亲轻轻点头,然后对她说了一句儒家圣言。
敬其在已者,而不慕其在天者,事以日进也。
————
天明鼓起勇气,对女孩儿说道:“月儿姑娘,我叫天明,剑圣盖聂的唯一传人。”
这小子怕月儿不搭理他,故意把盖聂也提了出来,就是想引起女孩的注意。
确实如天明所料,月儿在听到他是盖聂传人,眼前顿时一亮,上下打量了天明一番,脸上露出了怀疑,“就你?剑圣盖聂传人,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天明使劲点点头,“月儿我不骗你,大叔真的说过要教我剑术。”
这话一说出来,原本还有点期待的月儿,立马变得兴致缺缺,“原来只是个小屁孩儿。”
天明瞬间脸色通红,支支吾吾的说道:“大叔…要不是大叔受了伤,我早就让他教我了!”
“切!”
月儿呵呵一笑,扭头就要走。
看月儿转头就要走,天明急了,立马跑到跟前,指着后面的计余说道:“月儿你别走啊!我老叔也会剑术,你可以找他啊!”
两个年纪相仿差不多的人,站在一起,月儿明显比天明高出一截。
月儿看着头发灰白的计余,皱眉不语,这人也会剑术?在她的感知中,这就是一个普通人,和班老头一样。
天明连忙解释道:“这一路上遇到的敌人,都是老叔出手摆平的!”
月儿没搭理天明,她对计余开口问道:“你会用剑?”
计余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望着女孩,沉声说道:
“剑术尚可。”
月儿瞧计余那郑重的模样,嘴角的弧度弯成了月牙形状,“好,过两天找你练剑。”
计余轻轻的点点头。
天明心中腹诽一句,剑术尚可?你也不能这样吹吧,我大叔还在这呢。
上次遇到那什么苍狼王,要不是我帮你,估计都让人家给打死了……
班老头看了一下天色,对月儿说道:“这快到午时了,月儿想吃什么,班老头给你做。”
月儿轻轻一笑,“怎么都行,只要是班老头做的,月儿都喜欢。”
班老头听后眉开眼笑,从袖子里把那个机关鸟拿出来,直接抛给了天明,“老夫心情好,借你小子玩两天!我现在要去给月儿,做好吃的去喽!”
甩起大袖,班老头一路小跑,去了厨房,同时还不忘往后扭头,对月儿说道:“等着哈!班老头给你做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就这么轻易的拿到啦?
看着手上的机关鸟,天明瞪着俩大眼睛。
未时之分,境湖内下了一场雨,只是不大,夹有细风,很快就止息了,雨后初晴,远处群山皆青,湖面雾气更是朦胧,仿佛仙境。
医庄内一处简洁的房间,计余盘腿坐在榻上,闭目养神,消化中午的饭食。
这次比往常多吃了少许,或许是因为饭菜丰盛的缘故……
天明那小子,在餐桌上细细咀嚼,和往常狼吞虎咽完全不一样,有点反常。
这时木门嘎吱一声,被人轻轻推开。
计余睁开眼睛看着来者,开口道:“蓉姑娘,盖聂的伤势,想来也是稳定住。”
端木蓉微微摇头,“只能说,我该做的已经做完了,他原先的伤势太重,失血又太多,是否能够活下来,依旧是个未知数。”
给端木蓉这么一说,计余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尽人事听天命。
想来也是确实如此,盖聂之前的伤势,他也不是没见,创伤口二十余处,这要是放在寻常人等身上,已经没命多时了,他能坚持到现在,就已经是一种奇迹。
计余语气平淡,“不管怎么样,至少蓉姑娘你已经尽力了,如果真出现了什么遗憾,你也不必放在心里。”
端木蓉轻轻嗯了一声,“我过来是看看你是受了什么伤,是不是如少羽所说的那样,好心中有个大概。”
主要是端木蓉看着计余说话吃饭,和正常人无异,也不好推测他究竟受了什么伤,而且她也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的伤势,可以久远到十几年。
“全身经脉俱断。”
计余从口中缓缓吐出来几个字。
眼见端木蓉眉头紧锁地陷入了沉思,全身经脉俱断?这是与人争斗被废掉的,还是自己运功逆行倒施导致的?
端木蓉瞬间便给出了两种原因。
因为除了这两个原因,全身经脉俱断,再无其它可能。
端木蓉犹豫了片刻,用试探性的语气问道:“是何原因?大概有多长时间了?”
计余浅浅一笑,“记不清了,有十几年了吧,当时运功出了差错,真气内力倒行逆施所导致的,头发就是在那一夜全白了。”
端木蓉停顿了片刻,缓缓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不如……去我的药房去聊?”
计余结束打坐,从床榻上下来站起身,“没有问题,希听尊便,”
端木蓉点点头,“好,那你跟我过来吧。”
计余跟着端木蓉身后,只是几步远的距离,便来到了她所说的药房。
刚一进门,一股非常奇特的药香,便扑面而来,混合着各种草木之味,给人一种头脑立马清新的感觉。
环顾四周,计余很快就发现盖聂正躺在床榻上,整个人裹得就像一个粽子,一动不动,像个死人。
端木蓉指着一旁的坐垫,对计余说道,“把上衣脱掉,盘腿坐在那里。”
计余微微一愣,看着端木蓉,确定是在和他说话?
端木蓉面无表情。
行。
计余把上身的衣袍解开,露出赤裸的上半身,他的肌肉轮廓没有一处是多余的,且棱角分明,线条流畅,不夸张不张扬,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细看之下,腹部背上,还有几处非常浅淡的伤疤。
端木蓉也是始终绷着脸,心里暗道,这人的身体骨骼,倒是和盖聂异常的相似,他也是一位剑客。
见计余盘坐在垫子上,她转身去拿了一套银针,摆放在计余面前的案牍上。
原来是用针灸。
如果只是用银针的话,对于计余来说,不能说全无裨益,只是意义不大。
因为在早些年间,计余就已经尝试过了,没用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彩云易散琉璃脆
端木蓉走到计余面前,“把手放在桌子上,我先给你诊一下脉。”
计余把左手臂平放在案牍上,他左手背上一个丰常浅淡的印记,引起了端木蓉的注意。
计余注意到了端木蓉的目光,淡淡的说了一句,“那是刺青,年少之时,曾经加入了一个组织,那是他们特有的标记。”
端木蓉把手指,轻轻搭在计余的手腕,看着他身上的伤疤说道:“你和盖聂一样,也是练剑之人吧。”
计余声音平静,神情淡淡,“没错蓉姑娘,这世道太过复杂混乱,选择练武习剑,也是为了安身立命能够活下去,毕竟在这个世界,大部分的弱者,如果没有庇佑,是没有自由的,想要保护的事物,更多的也是无奈和无力。”
事实证明,正如计余所说的那样,大部分普通人,一旦遇上风险危机,连挣扎的机会恐怕都没有。
端木蓉沉默不言,屏气凝神,过了片刻之后,她神色变得古怪,视线在计余身上游离不定。
计余忍不住开口道:“蓉姑娘,有什么问题直接说就可以了。”
端木蓉沉吟了一下,把手收回,最后缓缓的开口道:“你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全身经脉俱断十几年,还能保持和正常人一样,不干枯不萎缩,真是匪夷所思,而且以常理来讲,经脉俱断的情况下,你体内定是真气内力全无,可是在你的气海丹田,我发现却有一股阴阳之气,源源不断滋润你全身的八脉和十二正经,你之前得到过高人指点?”
计余皱紧眉头,努力回想。
端木蓉将额前一缕飘散的秀发,抬起手轻拂到耳后,继续说道:“原本来说,全身经脉俱断,又拖延了十几年,想要治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种可能相当于让太阳西升东落,但是,以你这种特殊的情况,如果我用冰魄寒针,在辅以药石治疗,筋脉想要恢复如初,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计余默默无言,只是怔怔坐愣在原地,刹那之间,思绪颠翻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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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幽静的山谷,菜园围栏之外,计余神色淡然,拿着茶杯,吹了吹茶,坐在长凳上,一人望着景色独酌。
剑斩吕不韦后,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不得不说,这环境不一样,心情就不一样,事事顺心。
把空着的茶杯放到旁边桌子上,紧挨着茶杯,还有一把长剑,计余整个人躺在那长凳上,开始闭目养神。
他这样无非就是追求自然,世外风景与己心境相互契合,然后再证天人合一。
这时计余突然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长发低束的倩影,忽然出现在他身边。
计余起身坐直,轻轻的说道:“你来了焱妃,我等你许久了。”
焱妃梳流云髻,一身暗金色长袍,只需略施淡妆,就已经是国色天香的姿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下,是一条优美浑圆的修长玉腿。
“你当真做好决定了。”
计余微微点头说道:“嗯,不想再拖了。”
这半年以来,两者之间的关系,悄然之间发生了些微妙变化,两人都没有察觉。
原本是敌对仇家的双方,因为某些契机原因,有了开始慢慢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
焱妃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呆在这里,每当她离去复返,不知道如何对女人说话的计余,都会率先轻轻地问候一声,吃饭了没有。
夺命十三剑的内功心法,计余早早就给了焱妃。
有了前者的心得经验,在修炼夺命十三剑,焱妃无异于是在走一条宽广且笔直的大道,且畅通无阻,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