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焱妃的侧颜,纵然计余心智坚韧如铁,也是羡慕造物主对这女子的偏爱。
焱妃轻呵了一声,平淡的说道:“突然有些后悔了。”
计余会心一笑,“后悔?后悔什么?难道是后悔救我了?”
焱妃沉默不说话,显然是不屑回答这种白痴问题。
计余抖了抖染血的袖子,接着轻声说道:“现如今的我,只是一个废人而已,能不能活下去都不清楚,所以就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留我一命。”
实话实说,境界实力,一跌再跌的计余,现在还真不如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要想恢复到从前,那就要看老天爷是否抬爱了,不过他首先要恢复身体内具断的筋脉。
焱妃内心微动,微微皱眉,这人如此直接,她犹豫了一下,没有遮掩,如实说道:“我想要你修炼的功法和剑术。”
阴阳家术法神通,五行印决,包括禁术律令,各种妙法层出不穷,但是面对这个人,却显得有些乏力不够看。
所以她内心深处,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她要是学会了那种剑术,就可以当做一个后手,一个可以随时翻脸的底牌……
计余看着焱妃那张美艳至极的脸,有点明白她说的话了,当然他也只是猜测。
“想学我的剑法?可以,没问题,我教你。”
犹豫都不曾犹豫,计余语气如此坦诚,一下子就让本就不善言辞的焱妃,愈发的沉默起来。
回答的这么决断,这让焱妃心中没有怀疑是不可能的,言语既是人与人沟通的桥梁,又同样是分歧怀疑的源头。
究竟是另有图谋,还真的是心口同一?
她只是稍微有些疑问,随后也不在多想,就像他说的那样,现在只是一个废人,如果真有什么异动,直接杀了就是,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焱妃脸色平静道:“救你一命,希望你能拿出你的诚意。”
计余面带微笑道:“当然了,按照江湖上的规矩,救命之恩,重于泰山,至于之前的事情,过去的终究是过去,没有放到现在的道理,就算真要说些什么,也只是立场的不同罢了,你不用担心。”
计余心里门清,他知道焱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怕他教她的东西不全,亦或者不对。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焱妃轻微的点点头。
计余弯曲手指,抵住眉心,似乎是在考虑,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轻轻呼吸一口气,揉揉自己的面颊,收拾心绪道:
“我的剑法名曰夺命十三剑,既然你想学,那我就教你,但你需留意一点,它杀气太重,冥冥之中,有伤天合,想要练成此剑法,必须要凝聚剑心,要不然伤敌伤己,自身难以保全,不过由我亲自教你的话,这一点你倒无需担心。”
说话之间,计余从用木条围起的栅栏当中,随手抽出了一根小木条,然后他站直身,呼吸绵长,步伐挪动之间,想要契合天地。
“十三剑,要想学会它,不能拘泥于形式,要取其神,忘其形,得其心!”
计余刚展开剑势,还未出一招一式,就觉得喉咙深处突然一甜,一口鲜血突然上涌,顿时从嘴角出溢出。
脚步踉跄,身体摇晃,稳不住身形,眼看就有跌倒,计余伸手抓住围栏,才能避免于此。
一旁的焱妃,见形势不对,抬手去扶他,见他伸手抓住围栏,伸出的手,又悄然的放下。
有那么一瞬间。
她心弦紧绷。
计余大口喘着粗气,咧嘴一笑,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声音沙哑的说道:“见笑话了,看来今天是教不了你了。”
纵然焱妃耗费精神,用真气吊了一口气,让他能够苏醒过来,但也不是能让他提木作剑。
焱妃冷哼一声,“自作自受,身体什么情况,别人不清楚,自己还不清楚吗,枉费我费了这么大心神。”
计余神情苦笑,一脸歉意,“人难无过错,狂妄自大,狂妄自大,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具身体已经接近油尽灯枯,是经不起什么折腾了。”
焱妃一言不发,轻轻走到计余身后,伸出右掌,贴向他的后背,一瞬间,两人之间渐起了一道道涟漪,几息之后,计余脸色终于好转了几分。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巧合,焱妃修炼的内功心法,似乎对治疗计余的伤势,有缓解作用。
不过也只能如此,要想彻底治愈,全身受损的经脉,除了自身的时运外,还要需医家宗师的相治,相当于天时和人和,两者缺一不可。
计余微微侧头,看着身后的那名女子,最后缓缓地收回视线,平静的说道:
“多谢东君阁下。”
焱妃把手从他背后挪开,后退了几步,语气清冷的说道:“这是第一次,这是最后一次,我的时间很宝贵,不希望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事上。”
计余轻轻捶了一下打心口,咳嗽几声,“是是是,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这座房子原来的主人呢,现在已接近午时,也该回来了吧?”计余突然伸手指向,这座破旧的房屋,对焱妃开口询问道。
今后有可能长期再此居住,计余不想麻烦别人,想了想,也没有第二种选择了。
焱妃她面无表情,张口随意的说道:“想见他?没有机会了,被我随手打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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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影密卫
焱妃她面无表情,开口随意的说道:“想见他?没有机会了,被我随手打杀了。”
计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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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韦的殡丧礼仪,规格堪比一国王侯,七日而殡,七日而葬,并厚葬久丧,下葬时更是由秦王嬴政,亲自宣读诔文。
半月之后。
咸阳宫,偏殿。
嬴政席床而坐,面前的案牍上,放着累积成山的竹简,而且他还在不停的审阅。
在他的旁边,还有个面无表情且持剑的年轻男人,他背靠殿柱闭目养神。
就这样,时间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嬴政终于把手中的竹简审批已完。
“先生,现在已是何时?”
那个闭目养神的男子,突然睁开眼睛,平静的回答道:“王上,现在已是戌时三刻了。”
嬴政站起身,往前走几步,然后轻轻扭了扭僵硬的脖颈道:“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劳烦先生了。”
年轻男人走到嬴政身边,落后半个身位,出人意料说道:“王上,出去走走?”
嬴政微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那寡人就如先生之意,出去走一走。”
二人一前一后,朝大殿外走去,嬴政还没走出殿门,一名年轻的内侍宦官,跪倒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说道:“王上,您批复的政务文今,今天是否可以全部传授下去?”
嬴政只是一抬手,意思是准了,然后没有片刻停留,就直接走出了大殿,可刚出殿门,整个人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这名宦官内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又是什么职位?说给寡人听来。”
听到嬴政突然问话,这名宦官内侍,低头跪倒在地面上,身体止不住的抖动似筛糠,呼吸凝滞,声音颤声道:“回…回禀王上,奴才名叫赵高,在内宫中担任史官一职。”
在得到回复后,嬴政还有身边的持剑之人,向外度步而去。
宦官内侍,感觉到二人离去后,这才慢慢的抬起头,面容阴秀,眼眉狭长,目光中闪烁过一丝诡异莫名的光芒,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平常。
嬴政走在廊道上,率先开口道:“十三有消息了没有。”
持剑男子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回答道:“生死不知。”
嬴政微微皱眉,听到了一句不想听的话,神色郁郁,最后冷笑道:
“行刺暗杀,先前十三就曾经与寡人说过,但寡人制止了他,朝堂之争,权力之争,如果连这都不能解决,何谈天下一统?可没有想到,寡人最敬重的仲父,竟然真的会派人去暗杀寡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十三,当真是可笑。”
持剑男子说道:“也幸亏王上深谋远虑,提前布局,不管韩国也好,武遂军营也罢,王上这一行,也算是有惊无险,平安归来。”
嬴政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深沉,“刺杀吕不韦这事,他并没有与寡人告知,要是知道的话,寡人绝对不会让他这样去做,他太着急了,十三,多好的一把剑……不管怎么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件事就交由给影密卫去办吧。”
持剑男子眉毛一挑,显然是有些意外,“影密卫?动用王上的贴身侍卫队,有这个必要吗?其实这件事,是可以交给罗网的。”
影密卫,前身黑冰台,秦国历代先王的贴身谍报组织护卫,其中每一个成员,都是“铁鹰剑士”。
“铁鹰剑士”,是一个最精锐士兵的称号,早在秦穆公时期,“铁鹰剑士”便已在战场上为国效力!虽然秦孝公时的秦国相当弱小,甚至是其他国家瓜分的对象。
但是,想要成为“铁鹰剑士”,一人必须负重大约四十公斤的军需品,行军数十里,然后可操矛带盾进行贴身格斗,其后是马术考试,射箭,剑术,而且还要武艺高强,头脑灵活,勇猛善战!
这还只是前提,过关之前测试的士兵,还要在崤山军营在进一步的测试和选拔,然后集中训练,所以到最后真正通过的人极少。
而通过的人,最后由秦军的最高统领,亲自为他们,佩带铁鹰勋章,自此,这些人便成为众多秦军中的佼佼者——铁鹰剑士。
他们奋勇杀敌,以一当十,为秦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在对阵魏国的一次战斗中,一个百人队的铁鹰剑士,联合起来对魏军进行冲营,他们一马当先,甚至从魏军的军门,一直打到中军大帐!
随着秦国慢慢强大,兵力越来越强盛,数量稀少的铁鹰剑士,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于是在秦孝公时期,有很大一部分,或者说是全部被安排成了王上护卫,用来保护国君的人身安全,他们数量一直维持在三百人到五百人左右。
在秦武王时期,由铁鹰剑士组成的护卫,就直接被称作黑冰台,保护王上安全的同时,也负责各种谍报收集工作。
直到罗网的出现,这个集间谍,暗杀谍报为一体的组织,这个时候的黑冰台,才正式成为单一的负责王上的贴身护卫队。
到了嬴政执政大权时,他嫌黑冰台这个名字不太好听,于是就直接改名成影密卫,与之前相比,多了生杀大权,并赐予八个字,“如蛆附骨,如影随形。”
实际上,他就是想以这个组织,来抗衡吕不韦手中所掌握的罗网。
嬴政看了对方一眼,平静地说道:“说说看,为什么。”
持剑男子说道:“虽然现在罗网的核心力量被摧毁,但终究是一个庞大的组织,运用得当的话,将会是王上手中的一把利器,现在正是天赐良机的时候,完全可以派遣一个信任的人,过去重新执掌落网,他们遍布七国各地,可以更好更快的执行,王上的命令。”
嬴政听完持剑男子说完话他,面容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先生不愧为鬼谷传人,寡人十分钦佩,那就依先生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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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始皇帝
咸阳宫。
一身黑色锦衣秀袍,踏月而行,走在王宫廊道上边,身边跟着个脚步沉稳的持剑男子,正是嬴政和盖聂二人。
夜风徐徐,让人清凉,嬴政问盖聂道:“先生师承鬼谷,是否懂得些堪舆,占星,日星象纬之法,可否与寡人说道说道。”
盖聂道:“关于天象占星,鬼谷确实有所涉猎,不光如此,历代鬼谷弟子,都长于纵横术,精通兵法,武术,等奇门八卦,这是立身之本,甚至往前寻本朔源五百年,鬼谷师祖与道家之间,也是颇有渊源,相较于后者可以通过星象变化,以窥探天地命理走势之外,鬼谷与之相比,倒是逊色了许多。”
盖聂这句话既是谦虚,又是自恃傲岸,我们鬼谷纵横一派,通晓纵横捭阖之术,又精通百家之学。
嬴政轻轻颔首,“那这样说来,道家对于天象占星,就是独领其职的存在了。”
盖聂摇摇头回声应道:“是也不是,三百年前,道家因为对“道”的理解不同,分裂为天宗和人宗,天宗隐世不出,顺应天道清静而无为,而人宗以天下为己任,讲究入世修道,现如今的道家,已经是不再这么纯粹。”
嬴政神色恍然,“原来道家还有这么一段隐秘的往事,还有,先生为什么说,是也不是呢?”
盖聂继续道:“为什么这样说,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六百年前,有一股势力脱离了道家,他们剑走偏锋,自成一派,去追求真正的天人极限,而对于天象占星,堪舆占卜,无人能出其左右。”
嬴政有些愣神,这几句话听得让他感觉就像一卷书,永远情节转折,让看客觉得出乎意料。
“时间太过久远,已经无法确切考量,王上,我刚才说的这些话,听听也就是了。”盖聂看嬴政不说话,最后又解释道。
至于为什么嬴政突然发问,关于天象占星,望气堪舆一事,盖聂则是选择了忽略不计。
之后的时间,嬴政和盖聂二人又聊了许多,但始终没有再提起关于十三的任何事情。
过去的事情,就没有旧事重提的必要了嘛,反正又没在掀起任何波澜,时间终究会平复一切。
秦王政九年末,没有了吕不韦把持朝政,嬴政的权力,在这一年终于达到了巅峰,秦国境内,尽归一统。
再往后的几年时间,秦国招天下英才,尊崇人才,物尽其用。务实,强军,厉兵秣马,以待时机,大军东出……
终于时机来临。
秦王政十五年,韩王安,安排的水工郑国疲秦,企图摧毁秦国的宗庙社稷,甚至是拖垮秦国发展的阴谋暴露。
秦王嬴政大怒,在咸阳宫内下达王今,灭韩!
秦国将军内史腾领命,并在大殿之上夸下海口,七日之内,破韩国都城新郑!
如若不然,法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