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做贵族 第354节

现阶段的秦国城邑本身数量就少,没有了东面的屏障之后,剩下的主要聚居点在都城“雍”附近,以“雍”作为中心,边上十来座城邑,加上城邑附属的村落,聚居着接近四十万的人口;另一处则是以“冀”地和“西垂”为主要的聚居点,总人口约有三十万左右;剩下的便是游牧状态的秦国部落了。

而局势恶化之下,泾水一线和渭水中下游的屏障丢失,直接让秦国出现一种倒退,大批大批的秦国人离开家园投奔各个游牧状态的部落,或是向更西边的农耕区转移。

大批的秦国人离开首都圈?这种事情本身就显示出一个风向,代表秦国人对抵抗原国缺乏信心。

秦庭高层不会全是瞎子,他们想过阻止黎庶离开定居点,后来变成了一种隐性的鼓励,原因是自己也清楚无法抵御原军的入侵,必须想办法来减少遭遇入侵后产生的损失。

原国要西征之前,有相关的情报传到与义渠对战的前线,当时的秦国高层不是回援,相反再次向首都圈发出征召,征调了四万多的青壮。

秦庭不止征召青壮,并且以转运军需物资的理由,大批大批地将贵重物品转移。这样做有甚么用意,不用多说的吧?

等待原军抵达“雍”之后,一路上没有遭遇有效抵抗,更是非常轻易就将“雍”拿下。

原军战后一番统计,占领区里面的秦国人竟然只有可怜巴巴的七万多人,并且老弱妇孺占了绝对的多数。

现在,秦国高层不能忍的是原国已经占了自己的首都圈还不满足,竟然向秦国人的祖地发兵。

“一旦让原军攻夺西疆,秦国就真的彻底失去未来了!”秦君刺对原国的贪得无厌感到震惊,更多的是懊恼。

讲一句可能显得很荒谬的话,之前秦国高层确实是想用首都圈来满足原国的胃口,以为原国攻占了首都圈就会停下对秦国的军事行动,着实没有想到原国需要防备天下诸侯的前提下,胃口能够那么大。

有过秦国高层这种想法的人不少,一样是面临不可力抗之下的无奈选择,又或者说带着侥幸的心理,有人成功割肉保命,更多的人割肉自残还被一波带走。

“不能再避战了!”秦君刺有做其它部署,比如在一个叫‘西山’的区域构建防线,用来阻击原军继续向西进军。

那里有六万多秦军利用连绵的山区构建一道又一道防线,只不过六万秦军大多是没有经过正经训练的人手,一旦原军西进的意愿足够强大,能够拖延住一段时间,想要挡住恐怕很难做到。

“白胜往义渠军营一行,与之约定七日之后决战。”秦君刺说道。

一个看着长相斯文的中年人站起来应:“诺!”

赵毋恤听得一愣,纳闷秦国有没有对战义渠制胜把握,怎么就敢约定决战时间。

现场的秦国人大多皱眉,看模样并不赞成秦君刺的决定。

秦君刺看了一眼赵毋恤,再环顾其余人一圈,继续说道:“做好撤离准备。”

那么跟义渠人约定决战是假,约战使义渠放纵,秦军再找机会撤退是真。

秦君刺让其余人都退下,站起来对赵毋恤行礼,说道:“贤弟既来,想必大军在侧?”

他们都是嬴姓,有着一位相同的祖先,关于这点在赵武时代重新得到认证,此后哪怕晋国跟秦国一再爆发大战,两个家族的往来亦是不曾断绝。

赵毋恤心想:“我是承认,还是否认。承认几乎将用心不良摆在明面,否认则是显得更加用心不良,想狡辩会很困难。”

短时间心里的千回百转只在一瞬之间,赵毋恤干脆只做出抿嘴点头的动作。

秦君刺继续问道:“不知兵力多寡?”

很怀疑自己行踪早就暴露的赵毋恤心里没有尴尬,有的只是警惕,答道:“三万百战之兵。”

秦君刺死死盯着赵毋恤,两人眼睛对视,有一小会才各自脸上露出笑容。

“你我本为一家啊……”秦君刺用一种感叹的语气说着。

赵毋恤带着真诚的表情,说道:“我本欲率此军为先锋,直捣大河九曲之地。若是兄长亟需援兵,可调来驰援。”

秦国动用在与义渠交战的人数约是十五万左右,只提人数不说兵力,根本原因在于相当数量并非合格的兵源。

秦君刺再次行礼,看似感动地答谢。

两人开始商议应该怎么合兵,决定在军队何为一处之后,再商定怎么跟原军交战。

“如此,毋恤先行回营,三日后必率军前来。”赵毋恤说完,行礼离去。

一小会之后,有人从后帐出来,一个个看上去表情十足阴鸷。

“君上为何不索性杀之?”孟力破问道。

秦君刺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水。

他们之前只是奇怪赵毋恤为什么要亲自过来,其实并不知道有一支为数三万的代军就在周边。

明明有那么一支代军在侧,赵毋恤却是没有主动说出来,心该多大才觉得没有歹意?

若是赵毋恤没有歹意,哪怕没有帮助秦军的意思,早早说出来起码能够免除误会。

“损人而不利己!”秦君刺觉得心累。

长久以来地处西边一隅的秦国着实有点文化荒漠,战将却是出得挺多的。

“虽不知代君此来是何用意,可知绝非善意。”西阴一脸若有所思地说道。

孟力破当即说道:“既非携善意而来,更当杀之。力破即可率军追赶,杀之再夺三万代军!”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听得一个愣神。

两家本是一家,秦国衰败,赵氏被逐,有共同抵御原国的需要,使得关系变得更加紧密。

双方的首脑在公开场合不止一次提到过两家如一家,说起来不过是强调应该更加互信的邦交手段,真要论的话……,好像很有操作空间啊?

怎么说呢?只能说,两个嬴姓,一个是处心积虑,另一个则是被臣下一提醒认为可以试一试,思想形成统一了。

第497章 处心积虑

直接杀掉对方首脑,再去吞并势力?这种做法具有可行性,问题是显得过于粗糙,想要整合的麻烦不会少。

近些年秦国与代国合作了很多事项,见面就谈友谊,动辄就是两嬴为一家,抱团取暖的成份居多,真没有认知到了两家只有合为一家才有出路的地步。

秦军约定日期而战果然成功欺骗了义渠,两天后的凌晨做到全身而退。

周边的异族都觉得诸夏列国讲信誉,作为异族的他们也干不出约战却逃跑的事情,哪怕知道秦国在诸夏列国中比较特别,义渠怎么会知道秦国这么不要脸呢。

等待义渠发觉秦军逃跑,盛怒之下出兵追击。

秦军的轻骑兵与代国的骑兵合作伏击了前来追击的义渠万余人骑兵,双方厮杀了一整个白昼的时间,以义渠败退而落下帷幕。

“义渠可知原国发兵之事?”赵毋恤重新跟秦君刺会合,问起了这事。

秦君刺被问得陷入迟疑,想了想如实答道:“未可知也。”

关于义渠人知不知道秦国面临的险境,着实是有些不太好说。

义渠存在的时间挺长,只不过他们跟诸夏这边很不一样,概略来说就是义渠人更加愚昧一些。

诸夏这边的各国对于邦交早就玩得很熟络,义渠人还停留在等待有需要再去找人,找到人先吆喝一声,愿意合作就一块喝顿酒,不想合作互相都别浪费时间立刻转头走的阶段。

在军事思想方面,诸夏已经整理出了一套套理论,义渠人玩得就是跟着感觉走。

简单来说,义渠连文字都没有,不具备成体系的教育,可能有天赋异禀的人,知识却无法使用更科学的方式传给下一代。

另外一点,诸夏这边的列国,他们认定谁是敌人会花更多的心思打探消息,包括义渠、白翟、楼烦等异族势力极可能字典里连“情报”这两字都没有。

先进文明遇到落后文明为什么能进行各种碾压?不是简单的武器装备上的差距,从思想到做事方式的各方各面都存在差距,落后要挨打绝对是至理名言。

为什么两宋碰上辽国或金国是被暴打的一方?两宋或许在文学高度上碾压辽国或金国,但是国家政策先天走歪,再加上武器装备与军事思想真没有多少胜过辽国和金国的地方。

他们合兵一处,退到了汧水的上游。

这个地方在“雍”西北方向的两百里开外,距离另一个异族势力乌氏仅有八十里不到。

乌氏同样是一个历史很悠久的部落联盟,只是比起寻求扩张的义渠,他们显得相对温和。

秦国跟乌氏的联系很频繁,尤其是智氏对骑兵进行改革之后,秦国加强了跟乌氏的贸易,主要是以各种物资向乌氏购买马匹。

不得不说的是,乌氏人很会养马,同一类马在乌氏人的牧养之下会更加膘肥体壮。

如果不是秦国一再出了意外,秦庭已经有计划对乌氏实施兼并,为的就是肥一波的同时,获得乌氏人的养马技术。

两国关系不错,秦国却是想要吞并乌氏?这不能说秦国不是个东西。

国家与国家之间只有在互相奈何不得对方的前提下会讲友谊,打得过要不要打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轮到明明有能力吞并一个国家,不会有任何第三方来阻止或有能力阻止,吞并了也能获得极大好处,偏偏碍于友谊甚么玩意之类不去吞并才显得愚蠢透顶。

一句话来概括国家的准则:国与国没有爱恨情仇,只有利益永恒。

赵毋恤一次与秦君刺的再次会面,谈了一些事情,比较突然地问道:“我可有得罪孟氏?”

这个“我”指的是赵氏代国。

秦君刺心里一突,佯装不解地反问道:“何有此言?”

赵毋恤说道:“孟氏力破目视寡人,眼中难掩杀意。”

秦君刺做出一个愣住的表情,却也是真的愣住,一点都不带假装,回过神来不是那么确定地说道:“或是伯鲁归降原国所致?”

没有什么军事才能的赵伯鲁并没有随军出征,秦国都城“雍”被原军夺占,众多被俘的人之中就有赵伯鲁。

秦国这边听说赵伯鲁第一时间被送去“濮阳”面见原君瑶,之后发生的事情什么传闻都有,已经发生的事实则是赵伯鲁成了原国的一名大夫。

赵毋恤脸上神情有着难以理解情绪,说道:“兄长绝非假意投奔秦国,亦非原国细作。”

当前,鉴于“雍”城被攻夺,赵伯鲁得到原君瑶的善待,好些秦国人就认为赵伯鲁投奔秦国就是为了帮助原国攻夺“雍”城,不少人对此深信不疑。

赵毋恤苦笑道:“原君瑶极其厌恶寡人,待兄长甚是极佳。”

关于这一点,赵毋恤想破脑袋都搞不懂为什么,事实看上去就是那么一回事。

秦君刺听得跟着露出苦笑,说道:“寡人亦不知原国为何厌恶秦国。”

明明秦国有派人祝贺智氏立国,一直以来也是持修好的邦交政策,着实没有想到原国会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平时表现出友好的一面,趁着秦国与义渠大战突然宣战。

他们只打算停在汧水休整一段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五天。

进行休整是一方面,主要是观察义渠的下一步动静。

如果义渠大军追着南下,秦、代联军才不会去跟原军交战,到时候会分道扬镳,秦军向西进行撤退,代军则是回去跟自己的族人会合。

现阶段绝大部分区域都是原始状态,以后被称为北地郡的区域,靠近秦国核心的地方多山,过了山脉则是茫茫草原。

这种地形之下,不是紧紧跟随的姿态,脱离之后想再找到对方,要看老天给不给面子,一场雨就能将痕迹消除得干干净净。

秦军撤退时有留下斥候注意义渠的动向,暂时传回的汇报显示义渠大军仍旧逗留在原地。

“原军初得‘雍’,大军详细进犯‘冀’地,‘雍’城留有守军多寡?”赵毋恤问道。

其实,赵毋恤已经大略打听到原国在“雍”留下了两万多部队,不能理解的是秦国为什么轻易将自己的都城丢了。

另外,秦国能丢掉都城一次,哪怕是主力在外被原军偷袭导致,当前的秦国再将“雍”夺回去,下一次原军再次进犯,有把握守住“雍”吗?

在赵毋恤看来,秦国压根没有实力跟原国对抗,放弃“雍”进行迁徙或有一线生机,继续拖下去只会把自己拖死。

代国面临同样的局面,留在原地只会搞得人地两失,丢掉地盘另谋发展才有出路,看清楚这一点的赵毋恤毫不犹豫进行了迁徙的安排。

秦君刺苦笑说道:“如今寡人便是夺回都城亦不敢久留,夺回都城只为切断西征之原军归路。”

别人能看透彻的事情,秦国君臣怎么看不出来?

秦君刺又说道:“需大败原军一次。原国谋求独霸中原,攻打你我意志当不坚定,久战于原国不利。再则言,原国若无一次惨败,必将对你我穷追不放。”

赵毋恤觉得这样才对,先赞同再说道:“智氏化家为国,韩氏、狐氏、钟氏瓜葛相连,起初因列国结盟而看似精诚,如今列国纷纷惨败,心思势必杂乱。”

秦君刺在等赵毋恤继续说下去。

“智氏行化家为国之事,必对韩氏、狐氏、钟氏忌惮。智瑶志大难测,怎会使国中留有隐患?以寡人料来,外患一除,便是寻求解决内患之时。”赵毋恤讲得无比笃定。

他们还不知道韩庚选择了退缩,原国的隐患没有彻底解决,智瑶使用武力的途经却是被封死了。

秦君刺问道:“便是原国当有内乱,与如今何干?”

起码原国还没有爆发内乱,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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