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驹脸色阴了一下下,纳闷有什么好笑的。
“如能如此,自是美事。”狐尤为刚才的发笑进行解释。
能够获得更多的好处,谁不想呢?尤其是不用多大的付出。
赵伯鲁低声说道:“善。”
现在哪一个卿位家族最迫切挣外快?无疑问就是赵氏啊!
钟武说话声音同样比较小声,说道:“如能邀郑军赴战,战而胜之,岂不美哉?”
这话说得智瑶视线转到钟武身上。
的确啊!
钟氏需要一场证明自己的交战,用战绩来发声,使得晋国的其余家族不再轻视,列国也能正视钟氏。
事实上,智瑶这一次入侵郑国的本意也是为了校检新军的战斗力,奈何郑国的精力全在白公胜统率的楚军身上。
这着实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能怪郑国更重视楚国,并且是在智瑶没有攻打郑国城邑的现状之下。
他们没有跟郑军交战,获得了那么多的战争红利,应该开心才对,再有多余的嫌弃,有点不当人了。
该送回国的战利品,转运部队带着离开。
智瑶没有立即向“新郑”进军的想法,他在等,等白公胜攻打“长葛”的消息,也在等郑国君臣对他们驻扎在“清”附近做出反应。
如果郑国还是无视他们这一支晋军,已经不是在忍痛任由劫掠,变成一种蔑视,不要怪智瑶做出更多激进的事情了。
楚军跟郑军在“长葛”的交战结果,估计不会那么早分出胜负?
智瑶等人在“清”左等右等,等到转运部队将战利品送去“虎牢”再返回,郑国依旧没有动作,显然不能再等下去了。
“不若克‘清’?”魏驹提议道。
在这些日子,“清”里面的郑人绝对将小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现实也由不得他们能做安稳日子。
交战规则早就变了,围城不再任由城中的人出来砍柴。
晋军其实并没有将“清”从四面围起来,分别驻扎在“清”的北面、西面和南面,空出了东面,只是郑人依旧不敢随意出城。
毕竟,城外晋军的主将是那个曾经攻克“临淄”、“濮阳”和“鲜虞”的男人啊!
智瑶仅仅是一国都城都打下了三座,其余的城池攻克数量肯定更多,有个“攻城大师”的诨号不过份吧?
“清”里面的郑人,特别是有话语权的达官贵人,他们宁愿城内拆屋劈柴烧,不可能频繁出城砍柴的。
再则说了,围城的困扰什么之类,饿还能饿得着领导?他们顿顿该吃什么还是吃什么,余下的阶级吃不上热食什么的,忍一忍就过去了呀。
智瑶否定了魏驹的攻城提议,解释道:“‘清’乃小邑,之内口众不足万,周边归其内,或有三万?”
这么一座小城挤了两三万人,可以想象里面是多么拥挤,生活物资的消耗量将会是多大。
魏驹立刻懂了。
根本不用晋军去攻城,他们已经在“清”周围驻扎了将近一个月,再继续坐视下去,长则一个月,短十天之内,郑人除非是在城内吃人,要不然就是出城拼一把,剩下的还有投降一个选项。
“此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魏驹有渠道能获得孙武的《兵法十三篇》,不可能没有研读。
赵伯鲁看向智瑶,眼眸里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智瑶心想:“我本来就没有打算攻打‘清’,留下东面纯粹是搂草打兔子,能干一票就干一票,哪能想到城内的达官贵人把会自己困死?”
他还有其它的手段没用,比如知道城内的普通人生活质量极度糟糕,派人潜入进行鼓动,再操作一番搞得城内自相残杀,后面收割果实。
没必要,真的没有必要。
有些事情能想不能做,要做也是在必须的情况之下,郑国没资格让智瑶完全不讲规则。
智瑶历来就是龌蹉事也能办得看上去是对方自己作的,才不会搞得谁一眼就能看出智氏无所不用其极。
讲真话,哪怕没有往阴暗的方向思考,一众小伙伴很难不对智瑶心生佩服之感。
“智申之后,智瑶依旧会是正卿了啊。”魏驹自己佩服智瑶,再看其余人的模样,心里那么想着。
谁让晋国卿位排序不再排资论辈了呢?早就变成谁强谁老大。
晋国摆明了就是智氏独大,智申的为人处世温和让其余家族难以拥有极强的紧迫感,下一代的智瑶看似强势却对其余家族没有表露恶意。
有一种紧迫感,没有生死存亡的危机感,紧迫感和危机感是两回事,多么迫切又直接关乎到各个家族多么希望进行联合。
现在谁都不认为智氏想搞死哪一家,智申在维持现状,智瑶时不时带着小伙伴挣外快,他们哪怕知道这样继续下去不太好,单独一家打不过,想联合太难,另一面又耐不住挣外快的诱惑,能怎么样?
如智瑶所料,半个月之后“清”先自己崩溃,派人前来商讨解困的条件。
证明郑国的达官贵人还不够狠,换作心狠一些也真的敢干的话,鼓励易子而食之类,肯定还能撑更久的时间。
后一脚,代表郑君胜的使节向戎也到了。
智瑶先处理“清”的代表,商讨好解困的条件,安排好一系列行动,随后在“清”的北面接待了向戎。
人到约定地点的向戎看到“清”的城内不断有人出城,再被晋军一户又一户带走,看了个目瞪口呆。
有时候智瑶很讲道理,答应对方投降输一半,多一丝也不会白要,并且还会将诺言遵守到底。
向戎看着不断有人出城再被晋军带走,随后一车又一车的物资被晋军送进城内,呐呐地问智瑶,道:“‘清’不复属郑?”
智瑶该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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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与楚国下一任令尹的会面
智氏目前对实际控制的实力范围的扩张,兴趣真心不是那么大,控制某个家族再对那片地盘有影响力的兴趣更足一些。
目前智氏最感兴趣的是人,有多少就能吸收的那种,有机会逮住挣一笔,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抢一波。
那么“清”还属于郑国吗?这个要看魏氏有没有兴趣将势力范围向南继续扩张了。
郑国搞坚壁清野,奈何战略纵深实在是不怎么深,有跟没有其实对晋国是一样的。
坚壁清野啊?不足百里以上的纵深,能对敌军产生什么影响?需要敌人的补给线被拉得足够长,效果才能真正体现出来。
如果对山川地理不了解会搞不懂郑国在干什么,自己搞出统治范围的空白地段,不是退缩到有利地形,更像是诱惑魏氏赶紧填补那些空白。
其实就是魏氏控制了“虎牢”导致周边的郑国城邑不再安全,他们向后退算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智瑶没有回答向戎的提问,反问道:“郑侯遣使前来,何意呀?”
向戎看到郑人被晋军成批押送走,心里着实是挺难受,声音沙哑地说道:“寡君已允准世子所请,割‘清’、‘管’、‘祭②’予伯。”
智瑶看了一眼“清”城门处的一片忙碌景象,说道“如今,我需得‘清’否?”
以现在的形势看,向戎的认知中“清”已经陷落,纳闷的是没有看到交战的痕迹而已。
“如此,‘垂陇’可也?”向戎问道。
这个“垂陇”在“祭②”边上,以城池规模和人口,算是一座小邑。
不过,到了现在已经不会在乎那么多了。
向戎又说道:“寡君愿多舍城池,与伯盟好。不知世子可有钟意之处?”说着,向戎看向了在场的魏驹和赵伯鲁。
目前智瑶还只是智氏继承人的身份,魏驹和赵伯鲁才是坐在晋国卿位上的人。
当然了,郑国君臣很清楚盟好晋国是一种饮鸩止渴……,先别管“饮鸩止渴”这个成语出现了没有,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
问题是对郑国来说,楚国的威胁更加迫在眉睫,能付出代价跟晋国结盟,哪怕白公胜依旧不罢休,多少是能借晋国恫吓到楚国吧?
如果晋国无法起到什么作用,郑国大不了走回以前的老路,也就是不再追求什么国家信誉,尝试去抱吴国的大腿。
不到万不得已的话,郑国不会尝试去跟吴国结盟,要不然哪怕能够恫吓到楚国,接下来晋国该是三天两头来揍郑国玩了。
魏驹和赵伯鲁对向戎的注视无动于衷。
成为“卿”了又怎么样,智瑶有一个当“元戎”的爹,并且他们明显清楚自己玩不过智瑶。
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一次南下已经确认以智瑶为主,除非是有能够颠覆晋国内部格局的利益,要不然魏驹和赵伯鲁才不会打破约定。
智瑶说道:“此事日后再谈。请贵使奔走,使‘管’、‘祭②’、‘垂陇’尽归与我。”
憋屈!
愤怒!
无奈!
向戎心里充满了上述情绪,表情和动作都很僵硬,行礼说道:“如此,足下当即撤兵?”
足下?倒不是什么蔑称,只是称呼的更换,充分展示出了向戎的情绪变幻。
智瑶笑着说道:“我闻‘新郑’乃是坚城,但凡仍有持戈之士,绝无陷落可能。我亦闻楚军困‘长葛’,白公率五万楚兵北上,不日将至‘新郑’。足下以为我此时往‘新郑’于郑有利,抑或有害?”
以常理来说,晋国跟楚国结盟的可能性无限小。这是双方打了近百年,无数阵亡将士的鲜血汇聚成为湖泊,尸骨可以堆积成为高山,构成的无形障碍。
有点眼光的人还需要明白一点,晋国和楚国的底蕴都不差,可能晋国的底蕴会更足一些,双方的国祚健在,没有遭到毁灭性的削弱,两者都不会去忽视对方,注定会心怀无比的警惕。
用现代人能够理解的解读方式,其实就是一种冷战思维,只有一方的国祚不复存在,事情才会得到了结。
要不然哪怕有一方虚弱到随时能够倒下,可能存在虚情假意的友好,结盟什么的根本别想,不断地遏制再遏制,想着抓紧时间弄死对方才显得更为真实。
向戎瞬间有了非常多的想法,一时半会脑子变得有些混乱。
这一支晋军去“新郑”会攻城吗?看他们军队的规模,似乎可能性不是那么大。
郑国独自面对楚军,以“新郑”的城防设施强度,老实说不是那么害怕会沦陷,遭到敌军攻到都城丢脸又打击士气罢了,再则就是其它地方蒙受的损失。
晋国现在跟楚国大举开战的机率很小,小打小闹在三年前就已经打了一场,有言语上的冲突在“新郑”城外爆发冲突比较有可能。
并且,哪怕晋军和楚军没有打起来,或是晋军表示友好,还是会让楚军带着不低的警惕心理。
事实就是,情况已经那么糟糕,多一支军队到“新郑”周边,还是晋国的军队,好像能够对楚军起到牵制作用啊?
“我必须马上派人回到都城向上君禀告!”向戎拿定了主意。
至于晋军是不是要去‘新郑’,其实并不是郑国所能左右,过多纠缠在上次已经有教训,才会让向戎在这一次会面时极力忍耐。
“我往‘新郑’,可将攻城?”钟武问道。
智瑶被问得一愣,反应过来笑着说道:“来‘清’亦无攻城之念,奈何此地众家热情?”
“……”钟武竟然无言以对。
总得来说,他们这一次跟过来到目前为止几乎没有损失,几个卿位家族分润分润起码能得到一万以上的人口,说不定能往两万的数量靠拢。
赵氏拿五百户卫人……大概也就三千多人,反正就是以邯郸赵拒不归还为借口,先弄死了上门的赵午,又无比坚定地灭掉邯郸赵,足以说明都注意到从外面搞到人口的重要性。
曾经的赵鞅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威望?还不是带着各个家族一再攻打卫国,再将好处给分润出去。
赵鞅前前后后分润给各个家族的人口,算起来还没有智瑶带着他们来郑国游荡一圈多,不是两者的能力差别太大,纯粹是智瑶碰上了好时候又能抓住时机。
必须承认的是机会常有,能不能抓住就是另外一回事。
碰上了好机会又能抓住,其实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最大区别。
在“清”的本地贵族欢送下,智瑶带着晋军离开。
欢送?还真的就是欢送,只差跳傩舞表示态度了。
傩舞这玩意,要么是极度正式的场合使用,不然就是诅咒人,郑人如果用傩舞欢送晋军必定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