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集齐所有骑兵,进发雒阳,以重建雒阳旧都为名,先将五万屯民送至雒阳附近。”
五万屯民,全部挑选当年青徐降卒退伍的壮丁,他们虽不能选为精锐之师建功立业,但为屯民却是精力过盛,这一两年未曾上过战场,可谓养精蓄锐也。
而且,这些人对曹操有感恩之心,愿意听令行事。
又一直盼望能够立功,来脱离屯民的身份,成为某地的住民,完成从“贼寇”身份又转回为“大汉子民”的华丽变身。
所以,这些人只要给他们刀剑,他们就是曹操的兵。
“主公要派遣谁人先行?”
荀彧问道。
“我亲自前行,”曹操不假思索的说道,“匡扶汉室,我辈当义不容辞,如何还要派人先行?”
“至于随行军师,便请文若和伯常跟我去吧。再没有比你二人更合适的了,让伯常自行挑选将军随行出兵。”
“伯常不光能打,鬼点子还多,又对局势心如明镜,且还对董昭有举荐之恩,带他最好不过。”
荀彧沉默以对,没有多言。
他自身体恢复之后,在家中听闻了张伯常从长社到颍阴的所作所为,差点没又背过气去,但身体恢复了,精神极好,于是就变成了在家里被气得嗷嗷叫。
若是可以的话,他真想把当初赠予张韩的信物、书信全都要回来。
混账张伯常,不当人子!
长社到颍阴所有世族居然全都不可幸免,几乎钱粮所藏被扫去了大半,哪怕是所谓盘根错节的巨树,也在这一趟里被掏成了树洞,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枝繁叶茂。
另外,荀彧也有点怒气,暗中闻讯是何人设下埋伏,但只有蛛丝马迹,不可确信结果。
而其实曹操选择张韩的另一个理由是,青州众不光感恩曹操,也卖张韩的账。
他们两人,一个是恩威并施的兖州主君,一个是提出屯田策,并且致力于让百万人安置的仁义谋臣。
许多现在虎豹骑的精锐,以及青州众屯民,对张韩的话是愿意听信的。
一同前去,可以分而管制,曹操可领虎豹骑入长安,去迎天子,见诸多谋臣。
而张韩能在雒阳管住五万屯民,先行居住屯田、取材建雒。
……
河内。
雒阳旧都,张韩和典韦走轘辕关小道,自登封而入,穿过大山远眺雒阳所在。
轘辕关小路崎岖难行,道路回转不断,是以行路十分缓慢,但好在关口并没有敌军、贼寇,早在曹军进入颍川之后,各关口都已派去兵马暂驻。
是以,张韩下令暂且在关上停驻休息。
曹操走的是新郑,从平原前去河内。
顺带领五万屯民迁徙,期间保证粮草水源等,行路也不算快。
两路而走,都是预估一个月左右方可到达。
当然,也有骑兵探哨早已经先行出兵而去。
在等待前路消息传来。
是夜。
张韩没有把酒言欢,因为战马所带只有水,轘辕关上的守军又没有多少物资囤积。
所以只能在关城上,俯瞰河南的大好河山。
“先生,喝点水吧。”
典韦去拿来了皮袋,方才张韩说口渴得紧,有点难受。
“难道就没有蜜水吗!我想喝蜜水!”张韩咬牙切齿的气抖冷。
我在许县好好的置办房产、地产,已经开始准备收奴籍来开垦土地了。
在享受自己的狗大户人生的时候,忽然就被派来迎天子。
如果没记错的话,从方略到董昭此人的招揽拉拢,基本上都是自己出的主意,并且在其中奔走操持。
既如此,那身体力行的危险活儿,也要我来干吗?
我为你曹氏当牛做马,伱曹氏给我草吗!?
哦,还真给了……我的宪儿。
想到这,张韩为了家庭忍了下来,并且陷入沉重的思考,婚姻到底给男人带来了什么,气抖冷。
典韦听完他的话,没有丝毫迟滞,动作很自然的坐在了他旁边,语重心长的道:“您要点脸吧,还蜜水,有水就不错了。”
他也知道张韩不是真的要,就是喜欢口嗨,一天天作精作怪的,他早就习惯了。
“就这个,不喝俺全喝了。”
“我喝!”张韩咬着牙道。
“我们先行走关口入雒,速度不比曹公他们快多少,为何要这般行事?”典韦一路想来都不明白用以。
还是张韩思考了许久,才叹道:“这是防止在侧聚集敌军,我们一路走侧路小道,路程较短,但崎岖难行,可以和主公同时到达。”
“但我们不走大路,可以查探两侧是否有敌情,从而保证正路大军安宁。”
“主公行军一向有方。”
张韩叹了口气,道:“苦活累活肯定是咱们来干,他就可以酒水载道,豪情入雒,尽享风光。”
曹贼,呸!
典韦咧嘴一笑,道:“先生,您整天自称气运加身,我看最近就倒霉透顶,先被扣了三个月俸禄,又被人告私易田地罚了不少钱,现在还走这崎岖山道受罪……”
“别说了别说了……”张韩摆手打断,说多了都是泪。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但最近一直湿鞋,鞋都快泡浮囊了,就很迷茫。
次次加的气运都是假的吗?怎么一没捡钱、二无美女投怀送抱,三无陨石砸我之敌?
我十点气运都耗在哪里去了!?
典韦在旁边又逗了他一会儿,忽然间眼睛瞪大,看向远处山坡下的出山口处,有骑兵飞掠。
星夜飞骑,定是为了传递消息,而且是自西向东北方向去,那就是要去河内郡。
“先生你看,有几匹飞骑掠过!”
“追上去,抓来问问!”张韩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趣。
第104章 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夸哒哒!
“操!”
星夜之下,催马狂奔,直向河内郡守驻军之地,此人身上黑色劲装,在夜色下颇难辨认。
狂奔一日,这匹战马已经有些疲惫,但需要尽快到达河内,传出天子信令才行。
但是刚跑进林地之内,身后忽然传来了马蹄声,而且极为密集快速,在耳畔越发清晰,他心下一惊,登时抓紧缰绳回头看去,却见到一匹赤红色的高头大马,追风一般快速奔来。
他的战马本来疲惫,但即便是全盛时也跑不过这战马分毫,顷刻间,马背上那人已清晰可见,是一面色刚毅,剑眉星目之人,看其英气与气质,应当出自某个大家族的公子。
这名宿卫顿时勒住缰绳,反正也跑不过,不如停下等待。
“吁!!”
一行人几乎同时停下,他们警惕的看着眼前之人,主要是他座下战马实在太过神骏,鬃毛柔顺飘逸,个头高大非凡,衬得马背上的年轻人也英武如神。
此时,在这年轻人身后还有数骑奔来,马背上皆是雄武之辈,张弓搭箭对准他,为首那人怒吼着:“休伤我家先生!”
这探哨心里一苦,讶异的看着面前年轻人。
他是先生啊?
我哪里伤他了,看他战马、手中长枪,他不伤我就算好的了。
等人都到齐,纷纷下了战马之后,张韩一问才知,这一行人的首领名叫许椁,字公图,是牛辅部将,董承军中之人。
此时来送信,便是为了提前请河内太守张杨前去接应天子,出兵迎接以击退李傕、郭汜两贼。
“敢问,先生是何人?可属河内太守张杨麾下?”
“不是,”张韩上下打量着他们,摇了摇头。
这些只是逃命来请兵马的,身上估计没什么好抢,座下这些战马也不算良品,抢来卖不了多少钱……张韩心里恶趣味的想道,他也不是非要抢人家,只是在颍阴路上习惯了。
下意识的想要打量一番,这场景又熟悉,自己活像个劫道的,所以暗中给他们估个价,结果就是懒得动手,收益太低了。
不如去骗典韦的钱。
典韦的钱好骗,做几个游戏和他玩,下点注,典韦又容易上头,一天能捞好几金。
不过张韩不会只逮着典韦一个人薅,一般都是发俸禄的时候薅一两次。
“我属兖州牧、德建将军、费亭侯曹操麾下主簿张韩,他正率大军去往雒阳修缮皇城,另有五万屯民,有什么消息你可以告知于我。”
“这……”
许椁被人围住,举目望去都是身强力壮的猛士,其中站在张韩身侧的壮汉更是宛如铁塔一般,心里有些害怕,但身负使命,若是没见到河内太守张杨,就将消息传出,也属于违反军令。
一时间不知如何抉择。
身为行伍中人,心中终会宛如坚铁,绝不会轻易屈服于威胁,此乃是一名军中将士应有的素养。
他心里纠结万分,但始终没有想过要将消息交托出去。
这时候,张韩和善的笑着道:“你们就算是不说,我把你们全杀了自己搜也一样。”
“而且,若是死在这里,不还是见不到张太守吗?”
许椁拱手道:“是董将军让我们来请援军,十五日内,他们一定会到达安邑,走主道向东桓、靳安灯地,想请张杨派遣兵马,出函谷关迎接。”
“函谷关!”
张韩需要回去看地图,否则他只知道名字,但是不知道怎么走。
西出函谷关,应该是有一条主道行军直接去往长安,而这条道路,早前用处很多,最近一次修缮,就是董卓携天子西迁的时候,开道而走。
十五日。
“现在情况如何?”张韩眉头紧皱的问道。
他意识到,情况可能十分危急,这所谓的十五日,除去探哨来报的时日,十三日根本不够大军出动,只能以骑兵奔袭而至。
这就意味着,很可能只是一个强作安定的消息,让张杨出兵来迎接,实际上最好的效果就是他的兵马一到,可以吓退李傕郭汜的追兵。
“情况,诸多将军在弘农交战不休,天子每日都不得安宁,多次辗转逃离之后,现在已过了华阴,幸得弘农诸将相护,所以才能离开李傕郭汜的追杀。”
“长安的情况,把伱知道的全部告知于我,不可遗漏,尽量详细。”
张韩蹲了下来,给许椁递了一壶水,又让典韦拿了些干粮出来,给随行的兄弟吃。
在他接过去准备吃的时候,张韩轻声道:“你只管说,曹公一直有扶汉之志。”
“你知道的,他是我岳父,我能调动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