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这么多人,随便去一个都能战。
张韩顿时心安,他知晓之类挑战之行,并非是规矩,只是一方守城、另一方不愿攻城,先行以喝骂的形式逼人出城而战。
属于个人行为,当然,也是许多将领扬名之机,两军野战对垒也可以,不偷营用计的时候,或者是彼此大军摆开阵势之时,都可以出来独斗,以削减对方将力,打击军心士气。
说白了就是,不打的时候对垒,没事就到阵前来怒骂,骂得一方受不了了就上手。
这年代没有喷子,喷人之后一般都要动手,属于是代价较大。
譬如边让,他就没有线下喷,纯是在背后带动节奏,然后就死在了狱中。
武夫就更简单了,反正武无第二,不服就出来单挑,谁有道理打完自然就知道了。
此时在城楼上站居中位的便是身着黑袍的曹操,背后望下,看不出喜怒,但双眸一直盯着场中催马来回踏动的西凉悍将。
站在他身旁的是刘备,身着灰衣、墨绿色的腰带,双眼有神面色堂正,轻声道:“此人张辽,随吕布入徐州后,驻军鲁郡,被任为鲁相,其人也是西凉军中一员悍将,历属何进、董卓,现归吕布。和吕布的袍泽之情,不是大义可以撼动的。”
“嗯,怪不得如此忠诚。”
曹操深以为然的点头。
除却大义之外,人与人的情义也同样可令人追随,大义、情义,都能掌握之人,方才能得天下归心。
“曹公可还有将领派去?可击退此人,否则再令他这般叫嚣下去,恐对军心有影响。”
刘备心中正在思量,既然已经又再投奔曹孟德,即便凭借当年的情谊,现在也不能坐视不理。
不如请二弟、三弟出城,挫一挫这张辽的气焰,也算立一桩功绩,日后便也不欠太多人情。
曹操露出了凝重的神色,看向了曹仁,暗暗摇了摇头,曹仁为主将,不可轻易出战……
“可还有人愿出战?!”曹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向后大喊了一声。
此时,城上鸦雀无声,连曹仁都面色凝重不再多言。
方才死掉的那副将,已经是第三个了。
所有将士都在眼睁睁的看着,耳边不时的传来下方张辽叫嚣怒骂的声音。
许多人面有怒色,但却又无可奈何,一时愤懑不平。
唯有关羽傲然虚眼,睥睨城下,右手已经捏紧了立驻的刀柄。
曹操左看右看之际,并没有什么人选。
这个时候,张韩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悄悄的站到了典韦身后,准备开溜。
我就不该来,曹老板肯定不愿一开始就倚仗玄德的二弟,定然找自己人,典韦又不善马战,他是陆上无敌。
总不能我骑着马、马骑着典韦出去吧。
那肯定是想找我,罢,还是让二爷去吧,砍人这种事情他有经验。
走出最前列观战的队伍后,转过身来面色凝重,逐渐加快了脚步。
这时候,身旁忽然有几名宿卫看到了这一幕,猛然想起了什么,忽然大喊道:“主簿,张主簿正去披甲!!!”
曹操猛地回头,顿时眉开眼笑,面庞大喜:“伯常!你来了!我伯常在何处!?”
张韩猛瞪了那骄傲扬起下巴的小吏一眼,心里一句“牛马慢跑”顿时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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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不当人子,不讲武德!(大章)
他和那名宿卫大眼瞪小眼了很久,然后不远处就有无数目光转了过来,有的人不解、有的人迷茫,但更多的是信赖的目光。
不少人还是知晓张韩的事迹,自行伍里杀出来的谋臣,当初他一支小队几乎全灭,但那是用计失策,被人埋伏,但张韩还是能活下来。
当然,这个秘密只有曹仁和他的近臣知晓,所以曹仁之前对张韩的各种策略虽然心有不服,但因为愧疚,也一直没有反对过。
光这一项,极少知情人都觉得张韩值得信赖,于是曹仁的几个宿卫副将已经提着精良的战铠过来了,典韦也拿着亮银长枪站到了张韩的面前。
“去吧,先生。”
典韦一脸的真诚,“您若是战死了俺给你收尸报仇。”
“我给你两巴掌,”张韩咬牙看着他。
这时候,曹操等人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他看到张韩的那一刻,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安心。
“这,伯常是何人?”刘备在旁温声问道,对张韩暗暗打量。
“哼哼,”曹操负手轻笑,“我帐下一位主簿耳,年轻人,令其历练一番,倒是也不错。”
“嗯,”刘备当然不信。
你骄傲的样子已经藏都不藏了吗,孟德老兄。
听闻这“伯常”来后,嘴角就没下去过,看来也是一员悍将,却收位主簿带在身边,那这年轻人的地位就较为特殊了。
刘备看向不远处正在披甲的青年,双眸灵动、表情如怒目猛士,正盯着某处积蓄气势,披甲后有银面辉光,得体护手,长枪背与身后,头盔下一双眼睛更是凌厉。
气势完全就不同了,身姿挺拔、锐气尽出!
湛蓝色的披风在后,锁铠显出体魄精壮,微微后瞥的面容虽白净却英朗,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子龙。
可惜,子龙没有跟随而来,已回乡看望兄长,若是他在此,定能立此大功,也不必这主簿出手。
子龙的武艺超凡,不在二弟、三弟之下,这伯常能否也有此能,当拭目以待。
刘备暗暗注视,眼见着张韩走了过来,冲曹操一抱拳:“主公,那我去了。”
“嗯,力挫其军心,能斩则斩!若不能就留着,这西凉将武艺不错,我很喜欢。”
“不过伱小心些,让高顺领精骑去为你掠阵。”曹操话音一柔,又关切的说道,接着朝下方看了一眼勒住缰绳嚣张游走的张辽,淡淡的道:“若是不敌,脱身即可。”
“诶,必胜之!”张韩点了点头,眼神扫过刘备等人,均是礼貌招呼,转身边走。
到楼下,他发现曹仁就在此处等他,手里握着缰绳,牵来了一匹战马,这战马张韩一点也不陌生,以往在鄄城时候,每次吃完饭他都会偷偷去马厩骑个一炷香时间。
他也不知道曹操知不知道这事儿,反正是偶尔偷着干的,这匹乌黑健硕的宝马刚开始抗拒,到后来几乎是等着张韩来找它。
一人一马尽情享受那种偷偷摸摸的趣味,现在看来,是早就知道。
曹仁严肃的道:“大兄说,此马认你。”
“你可御之迎敌,这匹马的名字你或许还不知晓,它叫绝影。”
噢,我本以为就是一匹帅气高大的宝贵种马,没想到还是名留青史的那位。
他忽然想起当初暗自在心里评价“宛城三杰”是典昂民。
有点辱绝影了。
真正的宛城三杰应当是典曹绝。
“伯常,”曹仁正色道:“你若不来,此扬名的机会自会落入他人之手,但你来了,应当是你的。”
“大兄也想让你一战成名。”
张韩闻言,心说胡扯,曹老板怎么知道我这时候来,定是现在才想着搭舞台,涨士气,若能一战胜之则令吕布来势力削。
我读书少你们也别想cpu我。
但他还是颇为喜爱的走向了这匹神骏不凡的乌黑大马,在它的马臀上拍了一巴掌。
“希律……”绝影前蹄踏了几下,发出舒适慵懒的叫声。
诶,手感还真不错。毛发也顺滑,肉质紧实饱满,还挺翘。
……
城门上鼓声再起,且比方才更加响亮热烈,众人向上看去,乃是曹操脱去了外袍,撸袖亲自站上了军鼓前,为张韩擂鼓。
一通鼓激烈振奋,声音宛若涟漪荡漾而开,张韩看了一眼,身后传来高顺的声音:“主公亲自擂鼓,如此阵势,乃为扬名所筑,伯常不可败。”
“嗯。”
张韩拍马而出,仿佛踏着鼓点,绝影黑亮的鬃毛向后飞扬,宛若笔直的飞箭射向张辽。
此时的张辽,双目顿时凝神,盯向此人,片刻后,他明白这人要先发制人,不会通报姓名,于是拉转马头,也同样向其冲去。
城头上,众人视野之中乃是两匹健硕矫捷的高头大马对冲,虽只有两人,却仿佛裹挟身后各自的大军之势,宛若排山倒海激烈相撞。
轰然一声铿锵金鸣,两道身影眨眼间已经相撞,刀枪角力,瞬间难舍难分!
任谁卸力都将陷入极为不顺的境地!
“好一个年轻气盛!”
有人当即感慨惊叹,此时曹操已经换了人来敲鼓,鼓声一瞬间大了几分,轰然如雷。
而吕军之中也爆发了海潮一般的叫喊声,为张辽助威,原本还是平静的双方,在激撞的一瞬间紧绷到了极致!
沙尘飞扬的城下战场,张韩双手奋力抓紧枪杆,臂力猛鼓,咬紧牙关,一波又一波的后劲传去,口中不自觉的发出了“喝”声,渐渐压到了张辽身前。
此时的张辽,再也不服之前懒散戏谑的模样,双目精光紧盯这面前小将,他气力竟然这般大!
而且骨络之内仿佛还有气力再生,源源不绝,好霸烈的气力,竟可如此刚猛!
“喝!”张辽奋力格开,以猛力将眼前的枪尖挡至一侧,而后脱力架开,把力卸刀一侧。
却不料,张韩立即收力回枪,把长枪再隐晦突刺,直至张辽座下的马肚,让他心里一阵不适,为何要刺马肚?
但就在这愣神的一瞬间,这长枪已经如毒蛇一般,刁钻的咬向了下方,正待挥刀的时候,一股凉意从脚底瞬间涌上了头顶,让张辽毛骨悚然。
脚面!
当!!!
一声巨响,张辽下挥刀挡开了长枪枪尖,然后马上,一扯缰绳向外拉开距离,此时又见到一轮圆月般的亮光划过,长枪借方才挡开之力绕展一周再刺马肚。
看都不用看又是冲着脚背去,而且这一次来势更加凶猛刁钻,幸好拉开了距离,断了些许,两次都只是点在了脚背上,刺得生疼却没有洞穿或者割伤。
可惜,是我短了。
张韩心里暗暗惋惜,否则能刺透脚背,张辽接下来必不能再奋力而起,于马背上将会更加无力。
这五步十三枪,在地上施展可以配合身法,他反复练习多月,进展极快,早已到了熟练于心的地步。
但这是马战,气力占重,马上的功夫要更加重要,也就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好!”
城楼上,爆发了强烈的呐喊声,此时虽未分出胜负,但已经逼得那西凉将败退而开,在他们看来,不知两人交错的细致之处,可却能见到只是一个回合,那张辽便不敌败退。
一时间叫好连连。
关羽、张飞更是投去目光,眼神略有赞许,不管他是如何逼退张辽,都说明此人本领不俗。
“曹公身边有这等能人,怪不得方才未曾回应玄德。”刘备轻笑着,暗暗平静下心绪,已不再考虑让二弟、三弟出手的事。
此时他看了一眼还站在战鼓旁负手意气的曹孟德,心里略有敬意,也有羡慕。
如此年轻的小将,不能为我所用,当真可惜……他也无形之中起了爱才之心。
一个人的锐气,应当在二十出头时,这时勇力最盛,而真正身经百战之后,才到他能力的巅峰,那时候应该是三十出头。
张韩还远远未曾到他艺达登峰的年纪,现在就如此勇武英俊,日后岂有限量?
“军师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