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气得脸色铁青,主要是丢人,你处心积虑如此中饱私囊的赚钱,总不能是个人爱好吧?
若非是如此,那便是早就知道此次立功之后,回来无赏,所以想办法自己捞点。
哎,偏偏又是和颇将恩情道义的云长打交道,人家并不在意,得了一场胜仗即可,还真让他钻到空子了。
关键是,丢人呐……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曹操克扣军饷,慢待了乘龙快婿,致使他铤而走险,打这军备的主意呢。
想到这,曹操更加睡不着了,一股火气在胸膛嗷嗷叫,想当面抽他。
你都君侯了,太守了,当今天下地位、声名都跻身一流了,怎么还在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下作事?
真就是那句“马无夜草不肥”是吧?!你这个混蛋玩意,罚俸越多,你反而还越富了!?
你个混账玩意能不能来点高雅上台面的,天天盯着这点战马军备,真的跟个守财奴似的!
“不行,我得立刻去寻他。”
曹操说完,披上了袍子就往外走,叫上许褚准备车马,准备去张韩的府邸。
后半夜,曹操率宿卫到达了张韩府邸前的门牌坊,路过之后盯着后方那个大街坊门楼看了很久。
越看越觉得用料豪爽,建得高大华丽,同时不由得心里也犯嘀咕……
伯常府邸以前是这样的吗?
算起来,也好几年没来过了,若是撇开那些姻亲之礼的时候不谈,曹操几乎没有来过半山城府。
这次来可算是长了见识了,他在园林里,因为夜深了没有人接引,而他又不顾张府的宿卫劝说非要自己边走边等,居然……走错路好几次。
于是这一夜,曹操走到一半的时候看着路途上的驿站,做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
“必须把他家产抄没了。”
曹操咬着牙说道。
等孙乾小跑出来迎接的时候,听到在外的宿卫挠着头嘀咕道:“丞相来了,走到半路骂了几句,然后又回去了。”
“临走前说,请君侯滚过去丞相府。”
孙乾听完大吃一惊,吓得汗流浃背,忙跑回去禀报。
张韩都在宴会厅的床榻上躺着取火,准备今日就在这睡了。
听见这话蹭一下起来,懵乱之中揉了揉眼睛,喃喃道:“又在发什么癫……”
第270章 我的好岳父,我最疼爱的人
“他来府邸里有说做什么吗?”张韩眼睛都睁不开,懒散的问着话,“是不是,人都到我这来宴饮了,岳父心里不高兴了?”
“我叫子脩了呀,他自己不愿来,难道我还能绑着来不成?”
张韩摸着下巴,说起这个,他不明白怎么自从那次解字之后,子脩就不怎么爱来围炉了。
难道是觉得我们曹营三杰太污了?
“那,君侯去丞相府吗?”
“去是肯定要去,”张韩拍了拍脸,几下之后不由得清醒了许多,而且脸生疼,横练的爆发力不是盖的。
若是日后单巴掌有八百斤力,我拍爽肤水会不会把自己直接拍死?张韩莫名其妙的想道……
“把贾老叫来吧,”张韩叹了口气,这种时候只能请外援了。
他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肯定是自己某些事情东窗事发了,岳父急需出气。
也有可能,是在一些事之中看到了自己的才华,他嫉妒。
所以来无理取闹。
不多时,贾诩一边穿着外袍,一边从偏院里赶来,进了酒宴堂的门坎,脱下鞋子赤足趋步而行,快速到了火坑旁跪坐取暖。
“老朽听闻了此事,路上已思索了许久,君侯恐有一难。”
“为何?”张韩一下狐疑了起来,他发现自己智力还真是明显比不过贾诩,反正他想不出有什么事得罪了岳父。
毕竟,擅离职守的事已经抵了还能有什么错。
“不知道,不好说,就是一种感觉……”贾诩捻着下巴胡须,皱眉苦思,“最近,君侯有没有什么……精妙绝伦的诗句,或者是奇思妙想,去献一献计策,文臣嘛,应该是忧国忧民、为君分忧的。”
“你的意思是,想办法去舔一波?”张韩抬头来,直截了当的道。
“舔……”这个字用得不算恰当吧,贾诩想了想,认真的看着张韩,道:“去谄媚献计,探一探丞相的口风,老朽认为,眼下这当口,丞相肯定不会把君侯严惩,大家心照不宣就行了,现在是主要查探问题出在哪里。”
“您先仔细想想,哪些产业……可能引起丞相的不满。”
张韩陷入了长足的沉默之中,不自觉的伸手扣着面颊,思索许久,方才不确定的道:“难道是,徐州的马商被查到了?这一年来光是收入就有十余万石粮食……”
“要么就是,城里的雅舍产业,这些校事府大致也都知晓,每年收入上下也都打点,哪个宗亲或者士人不高兴了吗?”
“要不然,是我暗中售卖的那些女红业?”
“哦,恐怕是工造坊的那些新奇产物,私自拿去兜售的事,可原材料和工匠都是我自己出钱养的,点子也是我想的,只是占了这个名义和国库的钱财而已,倒是不至于吧……”
说到这里,贾诩都有点面色发寒,满脸茫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干枯的嘴唇微微张了张,继而似是自顾自呢喃道:“竟,竟然有这么多……”
“您在外面到底干了多少私业,随便一数就有如此之多,那这些家业,君侯不在家中的时候,都是谁人在打理呢?”
“呃,是曹夫人。”
也就是曹宪,别看曹宪乖巧清纯,笑起来很甜,实际上学识很高,而且头脑灵光,处理大小事务颇有其兄与父的风范,雷厉果决,不听故事。
这些家业逐渐交托到她手中之后,慢慢地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贾诩这时,也就肃然起敬了。
君侯还是有高度的,让曹氏之女,来掌管这些曹氏宗亲眼皮子底下溜出来的产业,出了事他们自家人非常好商量。
哪怕是日后有人眼红,则分给他们些许便是,绝对不会被人釜底抽薪,若是单纯的外姓人,那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有时权力是刀剑,一刀切过去,连整个家族都给他连根拔起,还怕得不到利益么。
“嗯,若是如此,老朽建议君侯吐出来点……”
“这万般计谋,都不如真心相待,以往君侯能得到这些宠信和偏爱,实际上并非是才能之故,其实应当是性情真诚所致,君侯在丞相面前,向来不会私藏,而且颇为精怪,若有什么事,尽会告知商议,所以才能交心。”
“嗯,”张韩受教的点了点头,他觉得贾诩分析得非常在理,“真诚才是最好的必杀技。”
“不错。”
贾诩展颜而笑,“此言在理,便如武夫交手,招式无需过多,哪怕只有一招,但管用就行。”
“行,我这就去丞相府找他,而且的确也可有一略献之,从今日起,我就专心致志、献计献策,为我主公策谋内外之事。”
“君侯英明,如此甚好。”
……
丞相府。
戏志才本来从半山城府出来后,就立刻赶往丞相府求见。
结果被告知丞相出行了,去了半山城府。
然后他又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在门口遇到纪伯骁值守,告诉他丞相已经又回去了说是。
戏志才想了想,打算明日再去找丞相说明白此情,毕竟此乃是一桩进言的功绩,可以把今夜大家商讨的想法告知,若能采纳,自然是记戏府君的进言之功劳。
没想到还意外的错过了,不过没关系,伯常他们本来就打算让功于我,明日再去请见,也无妨。
“不如,畅饮到白昼。”
他打算喝通宵。
结果回到宴会厅院落的时候,发现已经散场了,文武都去了偌大院子里的小院、厢房内,使得井井有条。
张韩却也不在榻上。
“啧,怎么都散了?”戏志才旋即觉得意兴阑珊,顺势也就在这卧榻上睡下了。
此刻,倒是颇有一种,夜深人静,万物沉寂的感觉,好似世间蒙上黑纱薄盖,已入梦中之世。
……
丞相府。
“哦?”曹操刚回来不久,就听见了通传,说张韩携了重礼来见,且说还有要事禀报。
“呵,”曹操背着手,命府中文武也都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仿佛商议大事一般。
夜间如此热闹,倒也并不常见,主要是主公不睡,仍在正堂处理公务,随下的功曹、录事、主簿、侍郎等,自然是都不能回去休息。
而因为曹昂来拜见曹操,因此也被拴在了这里,连同他的侍郎杨修都没回去。
此时,许褚正在外头呵欠连天。
张韩见状,拉了典韦的衣角一把,两人凑近来,小声嘀咕,“中典,你看这场景,看起来很热闹,其实里面非常空虚。”
“我到这就懂了,他就是看人都跑去我那里开趴了,假装很忙碌,我老家那,很多空巢老人都有这种症状。”
典韦仿佛深有感触,一本正经的凑到张韩的耳边来,轻悄悄的道:“请你不要吹牛逼了好吗,等会又他娘的挨板子。”
张韩:“……”
……
“岳父?”
张韩进了大堂,笑得满脸褶,曹操抬头只是看了他一眼,继而便满脸的嫌弃,冷哼道:“哟,伯常君侯怎么深夜到访?”
“想你了,我亲爱的岳父,我最疼爱的人。”
“……”
“有何事?”
曹操脸色不变,依旧冷淡的看着他,实际上差点没绷住,要说俏皮话,整个许都还真就没有人比得过你张君侯。
张韩被这话都问得愣了愣,明明就是你叫我来的,怎么现在还问我有何事?!
但他旋即明白了曹操之意,哦,要脸。
“小婿有些谋略,苦思得此略之后,愿开献给岳父,对日后的大战恐有帮助。”
“噢,”曹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勉强露出一丝丝笑意。
左右刘晔、杨修的表情也多有轻松,当然,他们两人是不敢幸灾乐祸的,免得两翁婿以后关系修复了,他们又倒血霉。
而且这关系修复可以修复得非常快,说不定不用到天明就和好如初了,比那些床头吵架床尾和的还快。
“这些计策,不好当众说出,以免被人听去,泄露给河北袁绍,这里,可是有不少袁绍的姻亲和就故,不便也。”
杨修:“???”
刘晔:“???”
你要不等我们走了再说后面这些话?!你礼貌呢?礼节呢?
如此当面折辱,难道不怕我等奋起反抗,匹夫一怒,血溅半步吗?
两人气抖冷,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牙看了张韩几眼,顺势出门而去。
等堂上只剩下张韩、典韦以及在旁安然坐着的曹昂时候,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曹操揉着额头,感觉有点疲惫困顿,不到一个呼吸,他就感到肩膀一沉,一双有力的大手覆了上来,微微揉捏肩膀和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