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乃是文丑为先锋在前,取下延津之后可继续行军,威胁我军后方。”
“第二便是淳于琼、郭图领兵,在后方随时迟缓,两军前后相隔一日出动,故此来得极快。”
“现在文丑战败的军情,应该是刚刚送到邺城、黎阳等地才对。”
高顺从队伍中出来,将所知尽皆禀报,这些情报不算太重要,现在才撬出来,说来文丑所带的这一支军也算是硬气了。
张韩只是想了一小会,苦恼的笑了起来,“没办法了,立刻问谁人愿意归降!不降者就地扔下,留下那名将领即可,加速行军!!”
“遵命!”
黑袍骑后军那些人得令后,纷纷解开了用以辅助固定的布带捆缚,把人从马背上扔了下去。
数百名俘虏摔落在地,呜呼哀嚎,背后双手依然被反捆,在一片黄沙之中被掩盖。
黑袍骑丢了这些俘虏,速度又加快了些许,继续奔驰在大路上。
狂奔几里之后,逐渐转入小路,穿过一片山林,出来时张韩又下令道:“扔下缴获的盔甲、辎重在路边。”
“是!!”
黑袍骑齐齐应和,又听令行事,赵云、黄忠等人这时候也明白了张韩所想,纷纷催促下令,让所部照做,不允许私藏。
黑袍骑整齐划一的丢下了甲胄,一时间道路上满是战甲、兵刃、长弓等物,琳琅满目,仿佛丢盔弃甲了一般。
又过了几里地,张韩眼看快要到约定的地点,他一抬头,便看到了露出上半身来的一名将领,依稀可以辨认出是徐晃。
“公明!”
张韩连忙立身抬手,双手高举,在马背上站了起来,绝影“噗噜噜”兴奋的叫喊了几声,加快速度直线狂奔,宛如离弦之箭冲向前去,群马之中最快。
这时,他又下令道:“丢下金银财宝,有多少丢多少,千万不可吝啬,解开多余的战马,一匹也不要留!”
“丢在道路上,一路撒着走,所有人不能私藏,全部拿出来,若能平安回去,我倾尽家产也定会挨个打赏你们!”
得了吧,典韦瘪了瘪嘴,你那家产就从来没倾尽过。
“丢钱财!”典韦吼声如雷盛怒,响彻前军,将命令快速如涟漪一般传了开去。
哗啦啦!
黑袍骑丝毫不犹豫,纷纷解开了马背上的布袋、皮袋子,橙黄、白净的金银哗啦啦的滚落出来,还有珠宝首饰,玉器布匹。
这些是在文丑军中缴获,来自于那些军士、将领随身携带所藏。
不光如此,还解了一百几十匹战马,直接放生在了道路上。
关羽在远处看得十分诧异,“伯常这是干什么?都已到此处了,我们随时可以救下他,喝止追来之敌,为何还要如此?”
刚有此疑,张韩已经带着黑袍骑通过了此地,继续狂奔向前。
不多时,远处传来了沉重杂乱的战马奔腾之声,听其势,只怕有几千骑!
好家伙!
徐晃和关羽同时内心一凛,爬伏在坡上不敢露头,静静的看着前方。
过了没多久,那马蹄声就已经近在眼前,还有此起彼伏的将士高喝之声。
拨开草丛看去,只见追来的骑兵有的拿着战甲,手中奇怪的拿着多余的兵器,看到地上散落的金钱玉器,还有远处的高头战马,正有不少人在兴奋的大喊着。
“曹军已被我们吓怕了!”
“只敢奔逃,丢盔弃甲,现在连一点负重也不敢要!”
“哈哈哈!我发财啦!这么大块黄金!”
“别抢,追敌!这些东西回来可捡!!”
“混账,丢了这些,先去追敌!不可乱,不可乱!!!”
骑兵们在追进来小道之前看到俘虏,已去询问过他们,张韩下令丢弃俘虏,快速撤离,命令只有逃回延津南岸大营。
这是不顾一切奔逃回去,不能给袁军追杀之机。
后来又看到了文丑败军被夺走的上千军备。
将领们多年征战,一眼就判断出来,黑袍骑的战马肯定非常疲惫,一定跑不远,否则不会这般卸重。
而现在,又看到了金银财宝,价值不菲的高头大马,那些此前错过了抢军备的将士再也忍不住,一时间哄抢起来。
领兵的统帅竟然一时间喝止不住,整个骑军几乎停了下来,乱成一团。
“好机会!”
关羽和徐晃看得来不及赞叹,毕竟此刻展现在眼前的便是一个天大的战机!
他不光提前预知了危机,让关、徐二人埋伏于此接应,甚至还能临阵设计,把敌军这般破绽暴露于眼前。
张伯常,深谙战法,如此灵性!竟将兵不厌诈用到这般境界,有丞相之风也!
关羽心中赞道。
同时也稍稍有些失落。
如此智计勇武,本该是关某所向,怎生如此羡慕之心,只觉活在他之下耳。
关羽此刻竟然,有一种既生羽,何生韩的感觉……
第264章 张韩人真不错,说话又好听
既是如此,自然不能辜负一番美意。
“动手。”
关羽一声令下,自山林两侧埋伏的弓箭手立时站立起身,朝着下方军阵激射箭矢,另有两队人马在快速引火点燃捆缚在滚石上的草堆。
扑簌簌的箭雨迸射而出,密集于半空中,唰唰落下后,射杀了前列数排的骑兵。
主要是战马受惊,乱了阵脚,在原地慌乱惊吓的嘶鸣,如此一乱,那些没有遭到箭雨覆盖的战马同样也乱窜乱逃。
原本追逐的大阵更加混乱,那些下了战马去捞地上金银的军士下意识的逃到山石山壁之后。
骑军中段,一名富态的谋臣拉住正在到处张望的大胡子将军,“将军莫急,让前军撤出来,不可再追!”
“敌军在此处设防,张韩故意放慢行军速度,引我们来追,丢下那些军备、金银,都是为了乱我军心,以为他们不敢迎战丢盔弃甲。”
“莫急,莫急!”
谋臣乃是郭图,胡须浓密飘逸,身形富态,双眸有成熟之色,不算高大,脸上皱纹颇多,此时眉头紧皱怒视身淳于琼,“将军,镇定!”
他在旁说了半天,发现淳于琼只是呆滞,慌乱,汗流浃背,到处张望来寻找出路,仿佛已六神无主。
此便是毫无将领之气度,遇突袭时慌乱不能指挥,带兵时又没有军威,无威信者军令不能立下,做不到令行禁止。
若不是有数百人去抢夺地上的金银珠宝,何至于此。
现在竟然又不下命令。
“淳于将军,你镇定下来,立刻下令后军撤走。”
“中军持盾护卫上去,将先头骑兵慢慢的保护出来。”
“后方定然是危险重重,敌军设立了太多伏兵。”
“快!”
郭图断喝之下,淳于琼猛然之间惊醒,立身起来猛然大喝,“撤退,撤退!”
“中军护卫前军,缓缓退出来!”
命令下后,传开如同涟漪一般荡漾开去,得到命令之后很多骑兵才慢慢的恢复了镇定。
中段的骑兵死死地拉住缰绳,喝止住了胡乱扬蹄的战马,马上并排向前行去,举起小盾,用剑挥砍来抵挡箭矢。
护住了前方冲入重围的骑兵,缓缓后撤,但这时候,坡上的滚石已经点燃,火油浸泡的这些柴料起效后,一颗颗半人高大的火球滚滚而下。
落到地面上烧成了一片,隔断了道路,关羽、徐晃同时起身下令,又有数十名死士自两侧奔跑出来,快速接近地面,把火油罐向大火燃烧处投掷。
一连串砰砰作响之后,大火轰然而起,成了幕布一般,拦住了骑兵的退路,隔断两军难以行进,战马根本不敢穿行。
关羽傲然挺立在山坡之上,一只脚踏在巨石面上,持刀伫立,时刻关注战场变化,指着前方被大火围困住的骑兵,道:“弓手准备,朝困在大火前的骑兵集中射击。”
“把箭矢射光,一根不留!”
“遵命!”
簌簌簌!!
箭雨落下,哀嚎一片,被大火隔开的袁军眼看不能再救,只能退走。
关羽见状,下令数百骑兵掩杀出去,自坡上林中杀出,追杀骑军。
一夜间,淳于琼、郭图溃不成军,张韩领着黑袍骑又回来,看似追杀,实际上是把沿途丢下的财物、辎重和军备又捡回来。
甚至还多了些。
……
深夜。
骑军归来,缴获了一千多匹战马,斩杀两千余敌军,大火停歇之后,小道两片山都是光秃秃的,把原本阴湿的小道暴露出来。
此路,许是不可再行了。
日后袁绍定然会对这一条道路严加设防,张韩随着关羽去了延津北岸,率军一同渡河。
一艘小船上,张韩携带了两坛美酒,和关羽在船舱内小酌,渡河不难,但整个骑军要渡过到南岸营地里,来回接应估计也要一个时辰左右整军,毕竟不急,无需强渡。
故此两人在岸边停靠时偷偷饮酒,也无妨。
“伯常,这酒……关某刚下了禁酒令,若是现在饮酒是不是会因此将士不满?”
“这没事的,云长兄长,”张韩给他倒着酒,“咱们喝一点,等将士渡河之后,殿后回营即可,到时候谁也不知道。”
“禁酒令,是严禁将士饮酒,我是参军、你是统帅,关我们什么事呢?”
“你这……”关羽无话可说,有点责怪之意,看了一眼桌上的酒碗,忙道:“快满了快满了。”
“酒满敬人,这一碗是我对云长大兄的敬佩。”张韩最后滴了一滴,碗中酒的涟漪刚刚好满在边缘,荡漾开后似漫不漫,仿佛在边缘包裹起来一般。
“云长兄,此次斩杀文丑,伏击后军,虽没有把袁绍的两万精锐全部杀尽,但是却也令敌军闻风丧胆,我建议,接下来应该放弃北岸的防备,把兵力辎重全都撤回到南岸,守此河就好。”
“嗯,我也正有此意,”关羽喝了一口,更好放碗,舒适的擦了擦嘴边,理顺胡须道,“伯常奇计频出,威风凛凛,定然惹恼了袁绍。”
“唉,我不光惹恼了他,”张韩苦笑起来,“恐怕也惹恼了主公了。”
“今夜过后,我要先行去白马渡口请罚,估计到年关之后,云长兄都不一定能见到我了。”
“是,”说到这,关羽心里就一股子气,但是张韩提了美酒来,又和他推心置腹,这火却也发不出来。
而且,他从心里的确是有些敬佩张韩的,打仗能如此灵活多变,令人琢磨不透,幸好是同袍,若是敌人,那可真是棘手非常。
“伯常如此行事,不尊军令,恐怕为了服众也必须要惩处,否则难安十万大军之心。”
“也惟有如此,才能显得主公赏罚分明,用人不分亲疏远近,而是以才能、品行。”
“伯常如此,能得到什么呢?”
就算是自污,也太过了吧?
关羽越说越气,不自觉只见,面部因为激动而微微抽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