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便是心中一紧。
“夏侯惇,已全进出动。”
“立刻派人告知后军,依计行事!!”
颜良情急之下,抓住左边一名亲卫,大喝了一声说道。
那人得了命令立刻调转马头,直往后走,前去传令,不多时就见到几名骑兵向后挥动小旗。
此刻,颜良愤恨的回头看了一眼如同猛虎入羊群的关羽。
好个勇猛关云长,当初讨董时传出来的名声还真不是虚的。
此人勇猛,不是数合可斩之敌,不应在此耗费过多精力。
颜良心有此想,立刻转而带兵冲向了中军,当他的身影穿梭在战场各处的时候,整个军阵也会受此激励,每有兵士见他到来,都会更加奋勇杀敌,以图表现。
无形之中,颜良的存在便是这支军队的主心骨。
不多时,他就杀到了韩浩所在,韩浩手中是一把长枪,正挑落了两名骑将,横扫挡开捅到身前的长矛。
而猝不及防间,一道黑影忽而模糊了他的视线,韩浩心道不好,环于嘴边的胡须猛然颤动,凭借本能的横举长枪双手递出,心中却毫无把握。
当!
一声闷响,韩浩只觉得双臂发麻,长枪立时被打到了胸口,狠撞于身体之上,差一点身形不稳掉下马来。
好在他多年习武,精通多种武艺,善于马术,生死之间又有一种意念支撑,拉住缰绳拖拽战马,依次来稳住重心。
同时也催动战马向右掉头而行,好不容易稳住了之后,再去看那人,身着黑色的铠甲,面有棱角,气势不凡,手持大刀仿佛更为高大,微微回头来看了他一眼,双目如豹,面色黝黑,一看便是常年战场厮杀的猛将。
韩浩心里一沉,自然马上认出此人定当是颜良。
主将已到阵前,若是稍有不慎,则可能今日命陨于此。
恰在此刻,远处的平地山后,忽然出现了旗令兵马,但见那山间尘埃飞起,动静嘈杂,好似有无数人在嘶吼。
众人心中一慌,不自觉的向那个方向看去,一时露出了空荡。
只听得颜良立于马上,高举长刀,大喝道:“夏侯惇已中计!立刻缠住曹军,待我大军一到,将他们全灭于此!!”
“吼!!”
“杀!!!”
袁军忽然振奋,疯狂的厮杀上来,那些原本因兵马数量较少而被围住的人猛然间暴起,以命搏命的缠斗上来,此态便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人。
颜良一刀未果,也没有再和韩浩继续纠缠,而是持续穿入阵中再杀,随行在他身后的数百骑兵已成气势,不到几个呼吸,已经砍出了一片空荡。
远处的夏侯惇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如此变化,虽在他的意料之中,却还是没想到有两处伏兵。
左右到身前来轻声道:“太守,听闻颜良并非一人驻防黎阳,而是他在前,文丑在后。”
“袁绍的两位大将,都做先锋到此,这些兵马很可能是文丑的部曲,据闻此人也是骁勇善战,有显赫战功之人。”
“嗯……”
夏侯惇心里一颤,若是如此纠缠下去,胜负不知,但损伤各半,也可能会被文丑大军冲散,毁了根本,若是濮阳有失,整个东郡都有危险。
这个险,冒不得。
夏侯惇在东郡驻守多年,堪称曹操北面的壁垒,他一生虽说冒进较多,但到这几年固守以来,早已逐渐养成了守成的性子。
如此费力不讨好的一仗,并没有必要坚持。
在不知情形的状况下,最好不要去强行血战。
“下令鸣金,”夏侯惇腮帮子鼓了几下,略作挣扎,还是选择了撤军。
这白马渡口,有的是机会来拿,现在战局的状况也不算好,不需要血战到底。
“叮!叮!叮叮叮!!”
一声又一声清脆急促的金鸣响起,听闻的将士连忙勒住缰绳,向后不解的看去。
但也就只是迷茫这一瞬间,很快就听从了命令,调转身形而回。
关羽又挥刀斩杀了几人之后,眯着眼回头而望,眉头不自觉的皱起,他已觉得心中不悦。
杀得正酣,有胜之机,便是人力可图的境况,如何这般就撤军而回,如此对士气的打击也不小。
他当然是也知道远处或许有敌援军到来,但却没有如何担忧。
只是,军令如山,即便他并非曹操一路培养而来的亲卫部将,也不能不听,否则传出去,为难的还是自家大兄,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
“撤军!”关羽鼻子里喘出一股粗气,脸色发寒,面沉如水,带着兵马又脱离了战场,命令先锋骑兵断后,缓缓撤离。
约莫一炷香后,两军都已退到远处,颜良在原地驻留了一会儿,带兵归营,这一战到此便就此作罢。
……
回到军营之后,颜良却是坐立不安。
今日这一计,乃是他深知不敌,兵马不足,若是夏侯惇铁了心的要和他大战,可能会玉石俱焚。
到时候不光现在所得的优势要让出,自己的兄弟也可能会在战场上打光。
夏侯惇并非庸才,这一点他很明白,也得到了张郃的反复嘱托。
此人虽说没有显赫的战绩,名声也不如曹营别的将领,但他能得曹操信任,六七年来,一直守住这濮阳重地,足以说明其能力。
而现在,虽然用一个小巧的疑兵之计吓退了夏侯惇,但不代表他反应不过来,等回去之后,夏侯惇仔细思索,也许就会卷土重来。
白马渡,或许不好守了。
必须要撤军。
颜良在深夜召集了各部属下,准备回军三十里后,渡河而过,守一条宽大的河流,毁掉桥梁后,抵抗曹军,等待袁绍亲自到来。
与此同时,已经摸到黎阳后方的张韩,和典韦在一处山中埋伏,他们兵马不多,就数百人。
选的地方却狭窄阴毒,乃是渡河之地。
已经守了一夜了,毛都没等到。
“君侯,若是守不到人,不就白等了?”
“守不到,回去全部罚跑圈!”张韩自信满满的道,“你信我,稳中!我气运好着呢!”
第246章 我记得他很蛮勇,怎么现在这样了?
“你说运气好,那怎么会到这种进退维谷的地步?还得冒着战场抗命的风险,到这冀州来立功。”
典韦在旁扎心的说道。
到今日来,已是一日夜左右了,他们在这里蹲守,连个毛都没蹲到,河岸前后都是静谧无比,除了风吹河面荡起的波光,也就是飞鸟、鱼跃的动静,连个河上的渔船都看不到。
这要是再等下去,人家从别处回黎阳了,那就白等了。
而且还会被人前后围住,进退维谷,典韦虽然肚子里没那么多墨水,但是行军多年,这种危机感还是有的,在这里埋伏,简直如坐针毡。
“君侯,真不是俺吹牛,以前打匡亭、下邳的时候,俺都有一种要立大功的直觉,浴血厮杀,都很有劲,但是这一次,没有。”
典韦瘪着嘴摇了摇头,神情很是嚣张不屑。
张韩愣着看了他很久,一时半会不知怎么开口骂。
这憨货典韦。
还信起玄学来了……
“这里,是后退黎阳的要道,我们从张郃以往走过的路回来,能在这里驻守,已经是老天襄助了。”
“诶哟,”典韦无奈的摇了摇头,“俺就觉得这次要遭。”
“一旦计策落空,咱们自你往下,都要遭重罚。”
“你放屁!”张韩怒道:“是自你以下,又想把自己摘出去,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精明了,一肚子坏水。”
“嗨……”
典韦看劝不动,懒散的吐了口气,趴在了坡上,准备小憩一会儿,原地待命。
到后半夜,忽然来了动静。
张韩一巴掌把典韦打醒,山坡下方草丛里的前哨也拨动草丛发来了动静警示。
众人沿着道路看去,在远处出现了骑兵的身影,于是几百人不约而同的伏地,躲藏在草丛之内,完全不敢有半点妄动,连呼吸都很轻。
等骑兵扫视一番后,张韩用手肘拐了一下典韦,轻声道:“摸上前去,咱们要等着他们渡河之时杀出,如此,可让颜良阵脚大乱。”
“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在这里将他斩杀。”
张韩说完,和典韦久久对视,片刻之后,典韦面色一狠,露出一丝野性,“行,俺去。”
“君侯你还真行,没想到还真在这里等到了……”
说话间,典韦从原地起身,猫着腰手提长戟,沿着山坡慢慢走下去。
他身后亲兵接连同行,都是手提长兵,有的则是背着弓箭,这一趟黄忠不在,他和黑袍骑在十里之外等待。
他们从侧路杀出到战场,至少需要半个时辰到达,乃是要等张韩这里杀起来之后,等待张韩的哨骑去通信。
他又向左侧看向纪伯骁,又轻声道:“可以先行去告知子龙、孝父了,让他立即动兵,到达战场的时候,应该是刚刚好。”
“谁能拿到颜良的首级,回去之后,我亲自斥巨资给他打一把趁手的兵器!”
“诶,好!”纪伯骁得令而去,很快朝后方扰乱前去找马。
不久之后,袁军大队到来,前方骑兵简单扫荡了周围的地形,夜深人静,月黑风高,加上刚刚在白昼一场血战,此刻的精神自然没有清晨时那般饱满。
而且,他们如何能想到在大后方还能遭到敌人的伏击。
故此,骑兵也只是稍稍查探,就已回去令后方的大军通行,从这里开始,就已无人再继续于战场周围搜寻埋伏。
等到颜良真正领兵来的时候,士兵们早已是思归心切,都想快些渡河,回到黎阳城内,方得补给。
这时候,河对岸还是一片静谧,等待第一批人大约二三百将士快要上岸时,忽然从草丛内立起密密麻麻的黑影。
为首之人手持双戟狂奔而出,其身形壮硕无比,令人震撼,乍看之下宛如猛兽,再细看时发现乃是一名身如门板的猛士,大步流星到达十步之内,在那些将士还没来得及喊出敌袭之时,投掷手中铁戟。
呼地一声风急,直接洞穿了前列一人,将他整个身体都砸向后去,撞翻了一片人。
“敌袭!!”直到这时,在水中的这些军士,才明白已被人埋伏在了回军的道路上,但却不知是何人,也不知他们是如何过来的。
“撤!回对岸!!”
“立刻告知将军!”
“此地有埋伏,不可久留!!”
“将军也在河里!”
“那,那杀过去!”
此河的桥梁不大,都是木桥搭建,乃是当初乡民为了出入方便,所以用以民生交通,现在想要让大军在短时间内通过,根本不可能。
此起彼伏的嘈杂讨论之中,在中段的颜良都懵了,这里是哪来的敌军。
“别慌!别乱!”
“盾兵架盾,慢慢地摸过去!”颜良几声传开,算是稳住了不少人,但在前列面对典韦的那些将士,依然还处于慌乱之中,一头雾水,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