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千六百人,自当也是曹公身边的精锐,绝不可轻视,”贾诩接着道:“典韦,曾斗败过吕布,其勇不可当。”
他们西凉将出身的人,都明白当年吕布的勇武,夸赞一句勇冠三军也不为过。
但典韦竟然能生擒吕布,又是何等都武力。
“昔年,吕布手中方天戟、座下赤兔马乃是成名之宝,若无此二物,他未必天下无敌。”
张绣深以为然,沉声道:“方才酒席上我就已经注意到此人,他手中兵刃以精铁浇筑,枪尖锋锐,当世宝品也,这一杆大枪,沉重无比,外附雕纹,他定是使的此器。”
“胡车儿豪气重,自有猛士气度,夜晚再宴军中将士时,可去寻那典韦,以合心之语拉拢。”
“若是他能与你商议交谈、把酒言欢,今夜便可趁此时机,盗取其兵刃,其余将军我自也会派人去如此拉拢。”
“而其骑军宿卫,也都会以晚宴之名,邀请共酒,以削其防备。”
此为正名,一般不会有人拒绝,就算是有尽忠职守之辈,不过也是小部分罢了。
“自东门、南门城上派遣兵马三千,可随时摸进,同时已派出了探哨,出城告知各营寨,立刻回宛城驻守围困,绝不会放曹军任何人出城。”
“先生,依你之见,还需如何安排……”张绣诚心请问,他虽已想得很完善,但自己并非是终日行军布阵、出谋划策之人,终究还是要听一听贾诩的意见。
贾诩思索了许久,这些兄弟跟随多年,对张济还是有感情,这种事还真不能谋划太久、太细。
计谋,只需简单些,其余的交给他们的怒火是最好的。
贾诩面色严肃,沉声道:“少将军,我还是那句话,要做就要狠心彻底,绝不能有半点留情。”
“除此之外,无需再多谋划了,因为越多谋划则越清醒,越清醒,则越不敢动手……”贾诩幽幽的一番话说出来,在场之将无不是面露异色,深以为然。
“好,”张绣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双眸精光不断露出,仿佛以此在给自己打气,“依计行事!出城发信,让在外的兄弟连夜出动,守住各出口要道。”
“城内的兄弟,等胡车儿、王且他们找曹操将士饮酒至午夜丑时,再杀去驿馆宅邸,取曹操及其麾下文武性命,宅邸之内,一个不留。”
“唯。”
在堂内所有武将,都目露森然之色,此前接连败退,又归降曹操,让所有将士心中都有悲愤不甘。
而曹操强占将军妻妾,欺辱少将军的事,将这些悲愤全数变为了愤怒。
今夜,注定不平凡。
……
驿馆。
“久闻典韦将军大名,方才在宴席之上,不曾得见,现在是我们部将饮酒,兄弟们让俺提酒来拜会典将军。”胡车儿五大三粗,乍看之下体型只比典韦小了一圈。
而且他这外形,乃是典型的塞外猛士,双臂有力,脖颈至肩膀处,肌肉虬结,双目有神,发须浓密却微显驳杂凌乱,应是平日不常打理。
“哎!部将饮酒的宴席吗?”典韦看了一眼纪伯骁,本打算遗憾拒绝,但想到张韩睡去之前和他说,一切如常便好,没有什么特殊的吩咐。
典韦点了点头,道:“甚好啊,此刻是换值时,典某也无事,索性与伱们喝上一坛。偏院请!”
“将军当真豪士,请!”
胡车儿抱拳行礼,大喜过望,与典韦一同前去饮酒。
两人到偏院,依旧是相谈甚欢,典韦更是大碗豪饮,意在酒中。
为了保持热络,拉近关系,胡车儿一直在问典韦生擒吕布之事,所以越讲越是热闹。
偏院里时不时地传来了典韦爽朗的笑声,气氛逐渐也融洽了起来。
到临近午夜时,典韦也喝了十余碗,有些醉意了。
加上多日行军作战不曾休息,到了宛城后还日夜护卫张韩左右,所以他也想睡一两个时辰。
而且,饮酒过多,的确是会引发头疼,好想有个人按一按。
于是典韦提出了先行睡去,改日再痛饮相聚。
主要是生擒吕布这档子事能说的都说完了,接下来他也不知该聊些什么。
胡车儿欣然同意,并相送典韦回去休息,临走的时候,记清了此地,等待出门之后,从后墙翻越进来,趁夜黑摸走了典韦随身的兵刃。
此刻,宛城之中各部将士与曹军多有拉拢,在城内驻扎地开宴相迎,大为豪迈的邀饮、畅聊。
正是一派繁华、鱼虾共舞的景象,好不热闹。
但一场暗流,却早已在宛城各处慢慢浮现……
……
宛城东城门楼中,张绣得见胡车儿回来,手中握着一杆亮银雕虎纹的精锻长枪,华贵不凡,上手一拿便知晓重量!
他掂掂量了一番,大致测出在五十斤左右,兼带其势的同时,力大之人又可轻盈挥舞。
据说,当年西楚霸王项羽的那把霸王枪,传在一百三十斤上,猛不可当,双手挥动还可灵巧猛烈,是以称古今无双之猛人。
这典韦,竟也不差!
张绣单手而抬,手臂数息之内就已经酸胀,不得不立于身旁,落地时发出沉闷的跺地声。
“其余将军,可否得手?”
“进城将军还有名高顺者,但他滴酒不沾,兄弟们几次去请,都被好言请回,那人不好说话。”
胡车儿略有惭愧的说道。
而且感觉那高将军和典将军不是一路出身,他明显要正派得多,说话分寸极好,没有给咄咄逼人的话柄。
自己兄弟即便是有些急了,问他是否看不起人,他却说“将职于身,不可因功而骄慢,不可因败绩而丧气,领职时,将以托命于此念,职守在身应当无愧于心”。
当场去请的兄弟们酒还没喝一口,已经个个都醉得脸通红,后来也就不敢再问了。
听完禀报,张绣沉默了许久,但也没有太过颓唐,至少典韦的随身武器已盗得,他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兵刃,不得全力护卫。
否则这种猛人名头和事迹功绩也的确过于唬人。
片刻后,张绣梦然抬头,目光坚定的道:“那就准备动手!”
“立刻传令,所有兵马冲去驿馆宅邸,斩杀曹贼!”
贾诩先生所言不错,这种事情绝不能谋划得太过完美,否则反而会处处生惧,便是趁着今夜,凭一股意气,冲垮曹操文武,方才是上策!
叔父麾下旧部,大多都是义愤填膺,当也让曹操看看这喜人宛城兵马的怒火。
……
深夜。
两个时辰过去,在宛城外响起了嘈杂的声音,火把四起,涌向驿馆所在的街巷。
张绣起上千骑兵奔袭,快速封锁城内各个街巷的入口,掌握要道和兵库,尽可能阻隔战马马厩所在。
曹军同样也反应快速的集结应对,但人数上偏寡。只有二三百人护在驿馆周围,副将迅速去报信,告知城中发生兵变。
一时间,整个驿馆宅邸的文武全都被惊醒。
曹昂、高顺、典韦等人早已在正院之内齐聚,先等曹操出来。
典韦手持双戟,怒不可遏,大口喘息,只觉得遭到了算计。
方才把胡车儿与其余宛城部将请宴饮的事情告知了郭嘉,听分析完后,典韦确信是遭算计了,要么是醉酒以乱军纪。
要么是盗取趁手的兵刃,让他们一时半会缺兵少马,当真阴狠!
“俺便是因他几次说情,不好拒绝……唉!俺定要斩他!”
高顺微微一笑,神情颇为无奈,道:“为今之计,只能以我长刀护卫,不可使贼人之计得逞。”
我早就看出他们心怀不轨,再者说,那是降将,有什么不好拒绝的。
高顺不理解典韦的心态,只能说两人性情上略有不同。
典韦勇猛无双,却有豪侠江湖气,多了点人情味;而高顺克己奉公,尽忠职守,意志坚如磐石,更易树为榜样。
“我枪呢?!等一下,我亮银枪呢?”
“等,等一下,我长枪呢?”
这时候,偏院路上传来了张韩愤怒的声音,如风一般快速奔来。
“典韦,我枪被偷了?!!”
典韦一拍后脑,懊悔的道:“被那胡车儿盗取了去!都怪俺,不该和他喝酒!”
“他娘的……”张韩疾驰到近前来一顿身,愕然呆滞,“他不是应该盗你的吗?”
“俺不是为你持枪吗?”
“那你的双戟呢?”张韩咬了咬牙,心里感觉极其不平衡。
“纪伯骁给俺拿戟啊。”
“那他的刀呢?”
“他也有副将持刀……”
“我……”
郭嘉在一旁咋舌道:“你们好乱啊。”
张韩在那气得嗷嗷叫,“那我没兵刃了,随便一把长枪我用不了!”
太轻了,影响颇大。
“你那八十多斤的佩锏呢?”
这个问题问出来,张韩当即陷入了长足的沉默。
这事儿不好解释。
其实是三十多斤,说八十斤是因为用了八十多斤的铁……虽然另外的四十多是锻废了扔了。
但它们也参与了锻造,怎么能说不是一体呢,我号称八十斤,不过分吧?
第135章 好女婿,好女婿呀!
说真的,张韩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平日里懒得扛枪,让典韦做牛做马,还不给他草的行为……
居然能收到如此奇效!
天杀的胡车儿,你特么偷错了,那是我的枪!
“我那时,随意口嗨了一句要让这佩锏名扬天下,没想到今日就成真了……”
张韩暗暗嘀咕着,心里满是苦涩之意。
不过,城中巷战,本身长短兵配合最好,现在若是要钻小巷里,直接操单锏而上其实倒也方便。
砰!
曹操一把推开门,提着外袍和裤子,右手挎着刀,一边走一边穿戴整齐,小跑从房内出来,面色铁青,双眸却很是迷茫。
不过第一眼看到郭嘉时,还是下意识的沉声道:“奉孝不必惊慌,此时情况如何了?张绣在宛城内不过数千兵马,不划算悬殊!”
“立刻集结宿卫,准备杀出去,走东门而行,骑军引路,文远熟悉此地形,定能突围!”
曹操听到消息的一瞬间,便是怒不可遏,自觉被人欺骗,张绣定是以邹氏为诱,引得张济旧部不满,正因如此,他才能轻易的调动所有兵马的情绪,一同哗变!
“张绣小儿,诡计多端!”曹操此刻咬牙切齿,神情略有懊悔,但他绝对不会认错,“以此计诱我,实乃是为了诈降!我一时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