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杨绷紧的面色一松,道:“白兔亲自说的,他一直还记得张韩此人,很年轻,有冲劲,而且狡猾得不像是普通的乡勇。”
“他的评价是,如果张韩生在黄巾之中,也能成为大头领,或许也是一方豪雄,至少能让手下人为其卖命,足见此人恩威手段。”
张杨看着董昭,忽然情绪一定,语气沉了下来,缓缓道:“公仁,你是否曾经见过张韩?或者与其有些许交情?”
董昭身体悄然定了一下,皱眉摇头道:“未曾见过,若是说交情……在下的胞弟,对张韩推崇备至,曾多次写信给我夸赞他的诗赋,赞为天下一绝。”
“呵呵,”张杨皮笑肉不笑的道,“居然还有诗才,这么说来,此人应当是文武双全。”
“好,既然你和他有交情,在接见之后,帮我去打探一下他的想法。”
“什么想法?”
董昭觉得满头大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知道张杨这是想保眭固的命,不过连张伯常都没见到,虽然访弟与他真有交情,但不代表我有。
但是,董昭现在在张杨手底下,颇受照顾,当年也算是被他从袁绍手下保住的,恩情还是要还。
这张杨……就是太喜欢保人了,简称“太保”。
当年保吕布,保了半天人家直接跑了,也没打算来报恩,而且吕布还觉得是理所当然。
后来保眭固,眭固自黑山兵败,兵马散去后又因粮食而重新归聚,现在眭固对他倒是很感激,可是黑山贼众,和曹操的仇怨实在是太大了。
估计很难冰释前嫌,或者,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肯收降,因为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不是当年他收青徐众的时候。
曹操不需要这些曾有大仇的贼寇,退一步说,就算是他肯收降,张韩的性格……又会如何呢?
其一,张韩受宠。
其二,张韩曾为都伯,手底下的人都死在了眭固手中。
其三,万一张韩的性格十分激进且记仇,他必会刁难。
那这事态就不简单了。
张杨轻松的笑道:“先生这就是懂装不懂了。”
好个董装不懂。
董昭心里苦涩的想道,自己虽然善于装蒜,但也不是任何时候都想遇到类似状况。
“白兔记得张韩,那张韩应该也会记得白兔,去探一探他的态度,是否还要记念当年的仇怨。”
大家都是带兵的人,很明白一个都伯手底下的子弟兵,感情有多少。
各将军所带的部队,除非是那种终日打骂军士的,否则都不会反叛,而且在战场上会悍不畏死的护住头领,这是常事。
既然有这样的感情,张韩就很难忘掉当年的仇。
若是他忽然见到眭固,难免会想动手,现在最怕的是他忽然见到眭固,认出了当年的贼匪,忽然暴起动手。
张杨想把眭固保下来。
董昭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低下头来想了想,抬起头之后道:“我听说过张韩的一些流言,他这个人,好像非常贪财。”
“贪财……”
张杨听见这话,倒是觉得张韩一下子这个人亲近了许多。
有弱点的人,心里就会有价码,只要对他给予了足够的利益,或许就能压下内心的仇怨。
甚至,他此次如果来发难,那么他的出发点未必是仇恨,很可能也是要一份价码。
但不管是不是,他们如果能做足了态度,或许张韩的仇恨就会自然而然消退。
“张韩,为何贪财,天生如此,还是因为穷困潦倒?”
“不知道,”董昭摇了摇头,他也没见过张韩,只是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不过,我知道张韩此人乃白丁出身,并非是什么贵胄门庭,所以贪财或许是自小就养成的。”
“吾弟的来信也说过,张韩贪财但豁达大方,喜宴席交友,好与人把酒言欢,许多绝妙的诗作,基本上都是出自于宴席之上,而张韩一直声称自己不过一间宅院而已。我猜测这样的人,当是豪士心态,取而无度,用之无悔。”
“好,我明白了。”张杨露出了笑容,微笑着看向董昭。
他心里已经有数了,张韩属于狂生豪士,应当也是个不错的人。
此情,可以告知眭固,让他先行讨好,或许能和张韩讲和。
而且,张韩虽然受宠,应当也不可能如此鲁莽,现在他们可是要归降于天子,大家都是汉臣,又何必如此。
……
野王城外。
“啊?”张韩啼笑皆非的看着曹昂,“眭固字白兔?哈哈哈……”
张韩直接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武猛之人,竟然有这样的字,白兔,哈哈哈!兔兔……”
他一想到一名杀伐果断的贼寇匪首,竟然会有兔兔这样的表字。
这不就是魔法少女xxx吗。
曹昂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奇妙之处,但是听见张韩嗲着声说“兔兔”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反感。
不过很快冷静下来后,道:“伯常,伱打算怎么做?”
“张杨素来勇猛精悍,在河内占据了多年,想要在他的地盘上杀眭固,没那么简单。”
典韦和高顺都保持了沉默,他们当然不会左右张韩的想法,甚至不会进言。
张韩坦然的笑着摆摆手道:“没事没事。”
老办法,将功补过。
张韩很了解,主公要的是河内,至于河内太守是谁人来担任,其实不重要。
或者说,没有张杨,对主公来说比较重要。
“伯常,你若是杀了他,他的兄弟定然会记恨于你,岂不是始终难以安宁?”曹昂还是觉得张韩会动手,不因为别的,就是一种感觉。
“所以人才有感情呀,”张韩没有回答是与否,“因为有情有义,所以才相处得有味道。”
晚上,到达野王的使团给张杨送上了封赏,而后张杨摆下筵席,款待使者,在筵席之后,又单独有人请了张韩等饮酒。
在此之后,在河内赠予了一所宅邸,里面存放了数百金,几十坛美酒,还有无数布匹与玉石。
在送达至府邸后,一名张杨身旁的亲信副将把张韩留了下来。
“君侯,今日这宅邸,还有宅邸里面的东西,都是眭将军所准备,他想结交君侯已经许久了,还请君侯考虑一番。”
张韩朝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人在马车上掀开窗帘。
于是,张韩径直走了过去,看清了此人,连边胡,头比较大,脸上有些许斑驳伤疤,咧开嘴沉声的说道:“张君侯,别来无恙啊。”
“倒是没有所谓的别,我们之前也不认识吧?听说将军字兔子?”张韩咧开嘴笑着。
“白兔。”眭固冷着脸说道,他感觉张韩笑容里充满了奇怪的讽刺意味。
“本将听闻了君侯的功绩战绩,令本将心生敬仰,这些宅邸、金银钱币,满院的布匹,都是本将表达敬佩与仰慕之情的心意,还请君侯收下。”
“日后,你我同为大汉将军,为汉廷征伐,尽管以前有各为其主的时候,也该冰释前嫌。”
“我听明白了,”张韩微微点头,“那就多谢将军了。”
“呵呵呵,”眭固笑得颇为狡黠,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向宅邸里挑了挑眉,道:“本将还听闻,君侯喜好美人,这宅邸里的某些房屋,置下了一些……妙妇。”
“君侯可尽情去推门。”
卧槽,会玩儿啊孙贼,张韩心说道,告诉你院子里的房间里有美人,但是不告诉哪个院落。
自己推门去找,每一间都惊喜,这眭固也是享乐的个中好手了。
“呵呵,”张韩笑而不语。
两人相互点头之后,马车逐步离去,张韩回到宅邸门口,背着手审视这一间宅院。
旁边张杨的副将看着此景,以为张韩很满意,故而满脸堆笑的拱手道:“君侯,今日筵席上您饮了不少酒。”
“早些歇息吧。”
“有心了,”张韩淡淡点头,始终盯着这宅邸,又下意识的问道:“这一间宅院,有多大?”
那副将笑道:“堪比衙署与各部将军的家邸,有三十间房,三座大院,足够君侯及部署居住了。”
“可容上百人。”
这副将走后,典韦到张韩面前挖着鼻孔,摇头道:“还没你给俺的那间一般大。”
“是,眭固说这宅邸里,内院的每一间房都置下一名妙妇,”张韩冲左右笑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金屋藏娇吧。”
“他这是讨好你,”典韦笑着说道,“那我叫兄弟们去快活快活。”
“我反正不去,我去钟中丞家睡,你们随意,”张韩觉得这里面有鬼,也不知道这多疑的性子从何而来。
反正他此刻更为冷静,且隐隐觉得不安,并没有那种见到美人就失去理智的浪漫情怀。
总之,插花这种事情,一定要在绝对安全的环境才行。
否则当你正在拤拤拤的时候,有人撞门而入,容易产生阴影,张韩前世经历过,所以今日毫无兴趣。
“那俺也不去了,”典韦意兴阑珊,“俺护着你。”
两人将宅邸分给了高顺,让高顺安排营中有兴趣的兄弟去,不过黑袍甲骑军纪严明,张韩不去,竟然没有人去。
所以大家一起去了钟繇下榻的宅院。
钟繇亦未寝,持剑逐韩于中庭。
追逐了一会儿,给小老头累得气喘吁吁,靠在庭柱坐着歇息,盯着张韩看。
“人家赠你宅邸,你,你,你跑来扰我做甚!?”
“宅子里住满了人了,我就不进去了,”张韩咧嘴一笑。
“呵呵,”钟繇怒极反笑,而后听完了张韩解释,他笑容就凝固了。
思索一会儿,道:“你怀疑,这些都是战死将士的家眷,或者是俘虏而来的眷属,是吧?”
“是,”张韩毫不迟疑的点头,“如果我干了,或许什么事都没有,但绝对没有好处。这张杨、眭固,在献好的同时,还埋了点隐患在里面。”
“君侯,你好聪明啊……”钟繇靠在柱子上,深深地看着张韩。
从这一刻起,他要重新再审视一下这位年轻儒生了。
他今夜若是去宅邸里睡了,接受了张杨和眭固的好意,那河内将士定然会对张韩颇有不满,因为这些女子,有可能之前乃是他们友人的妻妾。
也有可能他们有些人,本就颇有情谊。
不管怎么说,张韩今夜的处置,没有任何令人感到不适,除了自己。
钟繇盯着张韩看了一会儿,沉声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张韩笑道:“把消息传出去,让河内将士知晓。”
“久闻君侯,喜好财物,钟氏的钱财不也……怎么人家送一大所宅邸,难道就不曾动心?”钟繇试探性的问道。
张韩笑而不语,倒是典韦哈哈一笑,也是不语,神情中充满了不屑。
钟繇明白了,张韩号称只有一所宅邸,那宅邸肯定很大。
更更更!!!最近几天,确实有事忙碌,但也坚持没断,现在恢复多更不可再歇!
好多人一看更少了,就说什么“哎呀,冰魄银针”、“短小”、“持续力堪忧”什么的,没道理。
我这就回来开更了,我是深海巨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