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不算近至少有两百米,而李世民与苏烈约定好了,李世民赴宴之后一炷香的时间,苏烈就带人往那边闯。
军伍之中对时间的掌握是非常精准的,虽然手里没有一炷香,但是这点时间,完全可以判断准确。
接下来的日子,李世民每天都会出去,去找宁纯他们商议募兵事宜,一开始,他只领着单雄信,后来加上了尉迟敬德与程咬金,宁家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是驸马,身边一直带着侍卫,是情理之中。
他们是不会害怕的,因为李世民这五十人进府之后,除了李世民、尉迟敬德和程咬金之外,其他人的兵器全都上交了。
但是甲胄都保留着,这叫提防你伤人,但可以自保。
宁家现在,以后,都不会选择跟朝廷翻脸,这叫留后路,反贼是他们挑唆的,为的是逼迫朝廷,朝廷要是肯妥协,那就没有岑明秀了,朝廷要是不肯妥协,岑明秀就会控制整个广西地区,成为明面上的广西王,背地里继续受宁家操纵。
亲爹还在皇帝手里,宁洄藻是不敢乱来的,但是他那个堂叔宁道明以及叔公宁纯,可就说不准了。
宁长真只有死了,他们俩才能上位,只要活着,他们俩就不行,因为老宁家的军队将领,都是宁长真的部下。
过场还是要走的宁纯与宁道明,说是外出募兵,直接离城走了,留下宁洄藻兄弟三个继续招待李世民。
“我那城外的将士们,不知道贵府安顿的如何了?”李世民问道。
客厅内,老三宁据笑道:“驸马放心,已经安顿在城外十里的村庄,粮食饮水都有保障。”
“我那些马,吃的可都是精细料,战马要是饿瘦了,将来无法上战场,”李世民皱眉道:“这样吧,我派人出去看一看,心里好有个数。”
宁洄藻与他两个兄弟对视一眼后,点头道:“我会派府上的人带路,驸马放心,饿着我们的马,也不会饿着陛下的马。”
他们兄弟已经知道,城外那三千人是左备身府的精锐,李世民虽然没有说,但是看徽记也能看出来。
李世民点了点头:“多久才能募得兵马?其实不用太多的,你这边有两万人,咱们与反贼就有一战之力。”
“不行不行,”老二宁璩赶忙道:“岑明秀手下的叛军,已达五万之众,兵械齐备,若无万全准备,不宜出兵,何况眼下的宁越三郡,凑不出两万人。”
“有这么困难吗?”李世民一脸不满道。
宁洄藻微笑解释道:“世民有所不知,我宁越郡一郡的人口,也不过才十五万人,三郡加起来,也就三十多万,与中原地区是不一样的,我们这人少地也少。”
他说的是在籍人口,俚僚土著大多不在籍。
李世民皱眉道:“宁纯两位太守什么时候回来?”
“募兵不易啊,时间说不准的,”宁洄藻道。
李世民急躁道:“这么耽搁下去会延误大事的,一旬能不能回来?”
“肯定不行,”老二宁璩道:“驸马是初上战场,经验肯定有所欠缺,募兵一事,是最为消耗时间的。”
“那就二十天,”李世民催促道:“你派人联络他们,二十天内务必回来,届时有多少算多少,不能再等了。”
“行行行,我这就派人联系他们,”宁璩敷衍道。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宁洄藻派人过来,邀请李世民赴宴。
“都准备好了,那两个姓宁的这是躲我呢,短时间内回不来,咱们先把宁长真这几个儿子收拾了,”李世民小声嘱咐道:“我走后一炷香,定方务必赶来。”
苏烈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世民放心,咱们这五十人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绝无问题。”
众人又低声商议一番后,李世民带着单雄信他们去了。
苏烈留下,带着侯君集他们披上甲胄,在屋子里卸了几根桌腿,总之没有兵器,就地取材也得搞点趁手的家伙。
宴会上,李世民谈笑风生,频频向宁洄藻灌酒。
突然间,院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李世民顿时皱眉,一脸受惊吓的起身:
“发生了什么?”
“勿慌勿慌,”宁据朝下人道:“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门刚一打开,便有一伙强人横冲直撞的闯了进来,站在李世民背后的单雄信三人,也瞬间发难,朝着宁洄藻兄弟三个扑了过去,一举将兄弟三人控制住。
“这.......这是干什么?”宁洄藻被程咬金以横刀架着脖子,已经不敢喊人了。
李世民仍是坐在原位,发号施令:
“侯君集,命你押着宁据速往兵械库,取出兵械,苏定方,你带上宁璩立即出城,赶赴村庄引大军进城,他们胆敢声张,直接砍了,尉迟静德守在院外,非我部下不得入院一步。”
“是,”苏定方三人领命离开。
接下来,李世民继续饮酒,朝着一脸诧异的宁洄藻笑道:
“大郎最好派个心腹出去,安抚你的那些侍卫护院,他们要是敢乱来,我就将你的脑袋剁下来。”
宁洄藻忙不迭的点头,朝身后那个不争气的的护卫道:
“还不快去,告诉外面,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朱粲,你跟着他去,”李世民道:“敢乱说话或是使眼色,就地砍杀。”
朱粲嘴角一翘,朝那人道:“请吧。”
只要左备身府的精锐顺利入城,李世民完全有把握控制整个县城,毕竟这是县城,不是大兴也不是洛阳,城内的驻兵是很少的,宁家的大军布置在哪里,李世民在南下的路上,已经探查清楚了。
反正不在钦江县。
苏定方扮做宁璩的随从,跟着对方于深夜叫开城门,往驻兵的村庄去了。
宁璩是不敢乱来的,因为他听清楚了押着自己的是谁。
苏烈苏定方,大隋年轻一代将领中,名声大噪的一位,于万军之中俘虏了高句丽的统帅高大阳。
“兄弟,误会啊,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宁璩在路上说道。
苏定方道:“多说一个字,即刻杀你。”
宁璩脸色铁青,再也不敢哔哔了。
城外这支大军的主将,是右骁卫大将军郭荣的次子郭敬善,杨广的千牛备身出身。
前些天,李世民派人出城联络,已经都嘱咐好了,眼下骤然见到苏烈,郭敬善立即带着早有准备的大军,朝钦江县全速行军。
入城之后,分出五百人在宁璩的引导下,接管城防,又分出五百人,直接朝着城内惟一的一所军府驻地去了。
还有一千人,分别去了宁纯和宁道明的府上。
等到清晨时分,郭敬善带兵进入钦江公府,将所有宁家的侍卫护院驱赶至几座大厅之内反锁,收缴全部兵器。
“消息肯定泄露了,如果宁纯他们率大军返回,我们如何应对?”郭敬善道。
这里毕竟是宁家的地盘,李世民虽然行动迅速,但还是有不少人离城跑了。
李世民好整以暇道:“我们手里有宁大郎,他们不敢乱来,宁纯要是来了,告诉他,立即派兵平叛,否则我将他的家眷,杀个干干净净。”
老窝失陷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军队大营,宁纯与宁道明面面相觑。
“城里的守军,加上各府的侍卫,怎么也有近万人,就这么全被俘虏了?”宁纯暴怒的望着逃回来传递消息的家仆。
家仆哭丧着脸道:“事出突然,防不胜防啊,对方的甲胄兵器太厉害了,一个兵顶我们十个,根本打不过啊,夫人他们都被抓走了。”
“这个小畜生!”宁道明拍桌而起:“传我将令,立即整兵,杀回钦江。”
“你疯了,”宁纯怒道:“这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第610章 做事要做绝
三天后,宁纯和宁道明带着一万人的嫡系兵马,驻扎在城外,派出一名使者进城,去跟李世民解释误会。
明明是自己人被绑了,但他们还是需要跟李世民说软话的,毕竟明面上,他们老宁家不能跟朝廷干起来,那样的话,真是一点后路都没了。
李世民就是掐准了这一点,才敢跟老宁家这么玩。
派进来的使者,也不是外人,宁洄藻的一个表兄弟,叫莫宸。
大厅内,李世民与宁洄藻兄弟三个就坐在这里,莫宸一进来,眼光就在宁洄藻他们身上打量。
三人的表情非常尴尬,虽然看着不像是俘虏,但也绝对没有哪个人在自己家里,这么拘束,比客人还客人。
再看厅内其它角落,或坐或站着十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这样魁梧的身躯在岭南等闲都难得一见,一个个像是凶神一样。
“我不是已经跟你们说了吗,赶紧派兵平叛,”李世民微笑着看向使者。
莫宸赶忙道:“实力悬殊,我们没法打啊,驸马这是什么意思?都是自己人,何故如此?”
李世民笑了笑,道:“两位太守还是欺我年轻啊,我说的够清楚了,你们不肯出兵平叛,我就杀他们的家眷,拖延一天,杀五个,我倒想瞧瞧两位太守的家眷,够他们拖延几天的。”
其实李世民已经审问过宁家三兄弟了,其中老三宁据的一名小妾,就当着宁据的面,被朱粲以残忍手法杀死,宁据当场就吓尿了,把冯暄会派兵进入桂州,与岑明秀一起攻打麦铁杖的事情,全招了。
当然,冯暄本人肯定不会亲自来,他玩的也是那一套,找个替罪羊。
莫宸还想再说什么,直接就被李世民令人驱赶走了,接着,李世民令侯君集从宁纯二人的家眷中,挑选出五个不怎么重要的,架到城墙上砍头。
“你.......小小年纪如此狠辣,”宁洄藻颤抖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呀。”
李世民起身站起在厅内来回踱步:
“朝廷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珍惜,以为我陛下天心仁慈,不会把你们怎样,大错特错,自古处理地方纷乱,无非文武两途,文的你们已经拒之门外,那就只剩下武的了。”
“宁纯他们手上有三万大军,你据城而守,是守不住的,”老二宁璩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李世民笑了笑,道:“我在东宫四年,从太子那里学到一个道理,话不要说绝,但事情必须做绝,吏部尚书牛公曾言:岭南要么不打,要打就要打死,这就是为什么,我将全城贵族家眷尽数关押,因为我的本意,就是逼迫宁纯造反,只要他敢攻打县城,你们宁家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宁洄藻三兄弟混身大震,瞠目结舌。
李世民继续道:“你们猜猜,他们会不会攻打县城呢?”
三兄弟面如死灰。
城墙上,五颗血淋淋的人头被扔了下来,宁道明目眦欲裂,这五人都是他的家眷,有妹妹,庶子和小妾。
“李渊生的小杂种,如此心狠手辣,”宁道明心里的火已经压不住了,他很想带兵直接攻打县城,但是他的老母亲还有妻子儿子,尚在城内。
人家说到做到五个人头已经给你扔出来了,再不设法挽回,自己的亲人就要被杀光了。
“眼下如何是好?攻城不能攻城,打岑明秀也不能打,怎么办?你倒是想个法子啊?”宁道明急躁道。
宁纯叹息道:“为今之计,只能将岑明秀交出去了,好保留实力。”
“那咱们不是白闹一场吗?”宁道明摊手道。
宁纯厉声道:“那你说怎么办?家眷全在城里,真要被杀绝了,你我有何面目孤身存活于世?再说了,麾下将领的家眷也在城里,你想打,人家想打吗?”
宁道明垂头丧气的坐下,摆手道:
“谈吧谈吧,赶紧再派人进城,告诉人家,我们认输了。”
见过使者之后的李世民,答应了宁家开出的条件,但是当晚,他就让苏烈带人悄悄出城,去了苍梧郡。
“苏烈苏定方?就是那个俘虏高句丽王师主帅的年轻小将?”岑明秀如今,安安稳稳的坐镇苍梧郡,周边郡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苍梧郡处在中心位置。
苏烈做为使者,肯定是会被放行的,一路上的关卡并没有为难。
古代就是这样,一直都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事情嘛,都有个万一,你杀了人家使者,万一将来你势微了,想谈判都没有机会了。
等到苏烈被人带进来之后,年轻的岑明秀非常客气的起身迎向苏烈,拱手道:
“久仰苏将军大名,快请入座。”
苏烈也拱手道:“身在军伍,快人快语,不懂藏藏掖掖,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同为戎伍,自该痛痛快快,请坐,”说罢,岑明秀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苏烈坐下后,道:“将军知道不知道,宁家已经把你卖了。”
岑明秀表情不变,笑道:“苏将军一鸣惊人,着实令本帅吓了一跳,宁家为我岭南之贼,本帅恨不得生食其肉,他们有什么资格出卖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