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隋炀帝 第197节

  “齐王幕僚皇甫谌,裹挟齐王财物,欲逃之,于西门就擒,判:流三千里。”

  皇甫谌脸色大变,一把扔掉手里的笔,怒道:“秦王何故陷害于我?越公,你要替臣下说句话啊?”

  一旁的杨素眼观鼻鼻观心,淡淡道:“怪你运气不好。”

  杨铭直接朝杜如晦道:“他不肯写,你来写,事后盖上本王的印玺,即刻流放岭南。”

  接下来,皇甫谌身后挨了几记闷棍,扑倒在地,被两名侍卫拖下去了。

  杜如晦写完之后,递给杨铭阅览,问道:

  “留不留人?”

  杨铭淡淡道:“出了洛阳,随便找块地方,打死。”

  现如今,杨暕在江南的全部家当,都落在了杨铭手里,他当然不好私吞,但是老二想要回去,也没那容易。

  杨铭没想到,老二敢动自己的女人,杨暕也不会想到,老三敢扣他的财产。

  杨素在一旁喝着茶,苦笑道:“这么早就和齐王翻脸,是不是不合适?”

  杨铭冷笑道:“是他逼我的。”

  杨素笑道:“一名侍妾而已,小心因小失大,误了大事,老夫被人拐走好多个,也没说什么。”

  一个李德言,一个李靖,一个李百药,这是杨铭知道的,不知道的还有好多。

  “我可没有越公那么大度,”杨铭脸色阴沉道。

  .......

  京师,

  返回家中的杨丽华,在得知消息后,来到秦王府探视陈淑仪。

  其实以陈淑仪的身份,不够格让人家探望,但杨丽华这不是爱屋及乌嘛,又同情陈淑仪的遭遇,所以免了对方下榻行礼,在一旁坐下。

  王妃杨茵绛亲自奉上茶水。

  杨丽华浅尝即止,淡淡道:“你们选择听话,是对的,终究是女眷,不要掺和进男人的事情当中,他们兄弟俩经此一事,多半是决裂了,陛下也心知肚明,接下来会如何安顿两人,尚且不知,静观其变吧。”

  杨茵绛在一旁小声答道:“长公主放心,我们不会泄露出去。”

  杨丽华点了点头,看向榻上的陈淑仪:“有什么要求,你提出来,我这边能给你办的,就给你办,算是本宫额外对你的补偿。”

  陈淑仪怎会不把握机会,赶忙说道:“妾有一叔父,名为陈叔达,乃通达干练之才,旧陈时为都官尚书,开皇十二年入京,眼下就在京师,求长公主提点。”

  杨丽华也没想对方真敢提要求,但自己话已经说出去,自然收不回来,只好点头道:

  “这个好说,本宫会跟吏部打个招呼。”

  说罢,杨丽华起身离开,杨茵绛赶忙相送。

  .......

  如果说萧皇后,还幻想着改造一下老二杨暕,那么杨广则是彻底放弃了。

  因为他清楚,老二的性子早就定型了,改不了的,就像自己的三弟杨俊,打小就爱财,做了亲王之后,仍是天天想着怎么赚钱。

  废了就废了,老大仁厚,长者之姿,杨广已经非常欣慰了,至于老三杨铭,十年之内有大用,十年之后就要逐步削权,否则老三坐大,会遭老大惦记,难免又会兄弟争斗。

  老二和老三斗,杨广其实不怎么在意,但是他们俩敢和老大斗的话,杨广可不会饶了他们。

  齐王幕僚,也是有品级的,杨铭说杀就杀,洛阳那边,刑部的官员早已将此事上报京城。

  杨广阅览之后,负手走出殿外,在皇城走廊随意踱步着,刑部尚书宇文弼,老老实实的一路跟着。

  事情,似乎是越闹越大,可是老三吃了亏,杨广觉得自己还真不好怪罪什么。

  兄弟俩本来好好的,到底是因为什么,洛阳见面之后,会闹到如今地步?

  杨广淡淡道:“你下去吧,这件事不要再管了,将杨约喊来。”

  不多时,从内史省赶来的杨约,从内侍手里接过一碗甜枣水,躬身递给杨广。

  杨广微笑接过之后,皱眉道:“杨素那边到底怎么说?有些事情你瞒着朕,朕不介意,但有事情,不能瞒,明白了吗?”

  “陛下明鉴,臣在陛下这里,没有一个字的假话,”说着,杨约双手接过被杨广喝净的水碗,放至一旁内侍的托盘上,接着道:

  “事情经过,其实非常糊涂,兄长于洛阳也是云遮雾绕,看不明白,只知道齐王抵达洛阳之后,在租借粮食一事上,似乎在故意拖延,秦王又心急东京营造,怕误了工期,四处找人张罗粮食,清河崔氏也是因为长平缺粮,才被秦王邀往洛阳,放低身段跟人家说好话,好说歹说,才弄到了粮食。”

  杨广点头道:“这一点朕都知道,老三在奏疏里说的很清楚,这个孩子还是得力的,从来做事都没有让朕失望,只是朕觉得奇怪,老二到底是故意拖延,还是他没有这个能力?”

  杨约想了想,直接道:“如果是办事不利,想来秦王不会拿齐王的部曲开刀以作警告,但据臣所知,租借粮食的事情,秦王府的元文都和李百药,早就下去跟各地粮商都谈妥了,按理说,齐王这边已经非常省力了,不该这么耗费时间,以至于连宫城营造都给耽误。”

  燕氏被掳,随后被救,包括杨铭派人灭口的事情,杨素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杨约,而杨约自然不会对杨广隐瞒。

  他们兄弟俩最明白,只有皇帝的绝对信任,才是屹立中枢的不二法则。

  杨广好奇道:“那就奇怪了,朕听太子说,老二没有到洛阳之前,与老三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兄弟俩也经常有书信往来,怎么一到洛阳,翻脸这么快?”

  “臣以为,封王的事情,多少有点影响,秦王比齐王声望高,做为兄长,齐王应是不服气的,”杨约道。

  杨广一愣,忍不住笑道:“是朕忽略了,忘了老二气量狭窄,照你说,老二掣肘老三,实际上是希望延误东京营造,好让老三获罪?”

  “兄长杨素,也是这个猜想,”杨约点头道。

  杨广无奈的摇了摇头:“事关国策,他都敢动歪心思,老二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老三做事也是极端,动不动就杀人,朕体谅他是心急,不得已,所以不怪罪他,但是你也给杨素提个醒,让他多劝劝老三。”

  杨约赶忙答应。

  至于杨暕做的其它丑事,包括强抢杨雄的外孙女,鞭打杜淹的事情,皇帝都知道,但陛下不提,他也不能再提。

  毕竟开凿运河的事情,杨约不想一个人在朝堂独斗群臣,有个胡搅蛮缠的齐王帮忙,事情会顺利很多。

  这也就是为什么,陛下没有重惩齐王,因为有大用。

第241章 两位宰相

  “王八蛋!这个畜生,”

  杨暕在府中大摔东西,一个劲的咒骂杨铭,以至于牵联背上的鞭伤,又是一阵哀嚎。

  “这个狗东西,敢杀我的人?扣我的钱?”杨暕怒不可遏,望着厅内众人:

  “那是我的钱!我算是明白了,乔令则就是他派人杀的,现在又杀一个。”

  洛阳那边,已经有消息送来,负责押送财货的第三拨人,除了皇甫谌被判流放,刚出洛阳就遇到“匪盗袭杀”之外,剩下的人,都被杨铭就地打发了。

  这些人都是王府部曲,自然会返回京师,告知情况。

  “盗匪袭杀,这么烂的理由秦王都敢用?这种理由连老百姓都糊弄不了吧?”录事赵元楷愤慨道。

  王府祭酒李玄道,站出来道:

  “秦王此番作为,漏洞百出,人证物证都没有,直接就判流放,人刚出洛阳,就遇匪盗?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殿下应在此事上大作文章,一举将秦王拉下水。”

  “不可!”王府长史柳謇之赶忙道:“事情明摆着就是报复,殿下抓了秦王的女人,秦王那边才有此后手,这件事在我看来,还需低调处理。”

  “低调?”杨暕面目狰狞道:“来来来,你教教我,怎么低调?”

  柳謇之道:“乔令则的事情,观王与刑部大理寺,已经给案子定性,上呈御览,也就是说,这件案子已经结了,我们现在推翻,只怕会同时得罪观王和刑部大理寺,此一不妥。”

  “二,宇文氏流产,殿下受刑,陛下特别交代,此事不可外传,殿下还不明白吗?陛下就是想要息事宁人,化解秦王怒火,这个时候,咱们这边要少说话,少出错,皇甫谌之死固然可惜,但若我们反手报复,恐违陛下本意。”

  “呵.......呵呵.......”杨暕狞笑道:“你的意思是,人就让他杀了,本王权当这事没有发生?”

  柳謇之叹息道:“臣就是这个意思,非常时期,殿下还是暂忍一时吧。”

  “如果本王忍不了呢?”杨暕大声呵斥。

  柳謇之反问道:“我等知晓此事,那么殿下认为?陛下知晓否?”

  杨暕一愣,低头沉思片刻,道:“你继续说。”

  柳謇之道:“在我看来,这件事陛下一定已经知道,眼下的洛阳,各部衙门皆有官吏进驻,刑部大理寺御史台,这些人肯定知道,而他们也会第一时间上奏朝廷,但是现在,陛下一点反应都没有,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你的意思是?父皇也希望我忍了这口气?”杨暕怒道。

  柳謇之道:“难道陛下希望您与秦王继续斗下去吗?杨雄他们在洛阳查了这么久,都不回来,只怕咱们故意拖延粮食转运的事情,陛下也已心知肚明,这个时候,殿下当作此事没有发生,陛下也会将咱们干过的事,绝口不提,事情真要闹大,于殿下大不利。”

  这时候,正参军王世充也站出来附和道:

  “臣也赞同柳公之言,宇文氏流产,事关宗室血脉,这件事眼下还没有结束呢,殿下真想出这口气,也得熬过了眼下时刻再说。”

  接下来,其他人也纷纷站出来附和,在他们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把钱要回来就行。

  那么问题来了,谁去要钱。

  杨暕环顾众人,没有一个敢去的。

  皇甫谌是齐王幕僚,他们也是,秦王敢杀皇甫谌,未必不敢杀他们。

  “你们啊.......”杨暕指着众人,指指点点道:“真是一群软蛋。”

  没人敢去,杨暕也无法逼迫,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这个钱想要回来,没点身份威望的人出面,是行不通的。

  人家既然敢扣,这钱就注定了不好要,那可是他的大半身家,舍不掉的。

  杨暕想了想,这件事,似乎只有老大能办到了,其他人在杨铭那里,没这么大面子。

  .......

  陈叔达,今年三十四岁,十八岁来大兴,在京师当了十六年的街溜子。

  当年隋灭臣之战,陈叔达与长兄陈叔宝一起出城投降,事后全家老小被掳至京师,至此,再也没有离开。

  老陈家的皇室宗亲,当年都被掳到了大兴,不准他们离开关中一步,事实上,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陈叔达来了大兴之后,一直在数着日子,看看自己什么时候被杀头。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项上人头好端端的,这时候他才发现,家里能变卖的都变卖了,已经快揭不开锅了,于是他靠着给人誊抄典籍,写字作画,换取酬资填补家用。

  他还不是最惨的,他还有个弟弟陈叔兴,背靠黄土面朝天,在京郊种地呢,一家人饭都吃不饱。

  像陈叔达这样字写的好,画工也不错的,属于是稀缺人才,所以赚的钱,足够家里的用度。

  这天,大侄女竟然来了,陈叔达望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恍如隔世,连忙招呼自己的妻子王氏出来招待。

  他的妻子王女节,出身琅琊王氏,正统的山东豪族,没有妻子娘家的接济,他们可养不活底下那些下人。

  叔侄俩落座之后,陈叔达叹息道:

  “主母那边倒是派人告诉我,说你现在是秦王嫔,不错......咱们老陈家,终还算有个衣食无忧的。”

  陈淑仪打量着简朴狭小的院落,说道:“我来是想转告叔父,不日便会有人召你入仕,机会难得,你要把握好了。”

  陈叔达顿时愣住:“怎么可能?当今陛下怎么会容我们陈家子弟入仕?”

  “陈霖、陈婤眼下都被封了夫人,自然是她们帮忙,”陈淑仪道。

  陈叔达还是不相信,皇帝不杀他们,已经是高抬贵手了,怎么可能让他们做官?

  虽说两个入宫的侄女颇为受宠,但也没有这个能力吧?萧皇后能容她们扶植娘家的人?

  王氏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陈淑仪的话对她来说,仿佛天方夜谭。

  陈淑仪没有多跟他们解释,而是让人放下三千贯钱,直接就离开了。

  当天下午,又有人来拜访。

  陈叔达开门之后,发现并不认识此人,还诧异道:“你是不是敲错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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