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嘉靖 第74节

她给自己带上了一张凶狠的面具。只有那样才能吓退想要加害儿子朱载圳的人!

“啪嗒”,卢贵妃的一滴眼泪滴进了碗里。眼泪与鲜美的汤汁融为一体。

现在好了,儿子终于长大成人。还成了平定东南倭患的大英雄。

卢贵妃暗自发誓:儿子,母亲保护了你二十五年。今后还会继续保护你!任何对你别有居心的人,母亲都要将他(她)碎尸万段!

“呼噜呼噜”,一家三口没一会儿就将一大盆山西刀削面造了个底儿掉。

嘉靖帝甚至将瓷盆里剩下的那点底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李芳惊叹:“好久没见皇上又这么好的胃口了。”

嘉靖帝吩咐:“李芳,你和太监、宫女们都下去吧。朕要跟卢贵妃、圳儿说说体己话。”

一众宫人正要退下,嘉靖帝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指了指那个山西厨子:“你给景川王打下手,做了一盆人间至鲜至美之味。朕要赏你,就升你做御膳房的厨头吧!”

山西厨子听后,差点像卢贵妃一样乐晕过去!

要知道,御膳房的厨子有三四百人。厨头只有八人。厨头管着采买!当了厨头就等于端上了聚宝盆!

他以后不用再唱什么“二妹妹月兑了裤”的酸曲儿了!派人到山西去,把清徐县最漂亮的二妹妹接到京城,亲手月兑她的裤都没啥大问题!

众人退下后。朱载圳给嘉靖帝、卢靖妃讲起了自己去东南一年半的经历。

讲到倭寇的凶残,被屠大明村庄的惨烈。嘉靖帝气得直拍龙案:“倭畜!人人得而诛之!”

讲到用宝钞榨赵贞吉的银子,嘉靖帝、卢贵妃又被逗得哈哈大笑。

“你这个秋风打得好!那些腰缠万贯的狗文官也该出点血了!不过拿十万贯一张面额的赏赐宝钞,换赵贞吉的真金白银。哈哈,圳儿,你够损的!”

讲到他如何拿假冒伪劣丝绸稳住汪直、骗王翠翘的身子稳住徐海。

嘉靖帝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徐海绿帽甲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圳儿你真是缺德带冒烟啊!不过对待倭寇,无需讲什么仁义礼智信!做的好!”

讲到杭州保卫战、浙东大捷、松江大捷中,戚家军将士的英勇无畏。嘉靖帝又情不自禁的赞叹:“戚家军的人都是咱大明的好儿郎!”

讲到弗朗机人黄头发、蓝眼睛、大鼻子的长相,嘉靖帝和卢贵妃又啧啧称奇。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竟有长成那样的人种。”

一家人一直畅聊到了子夜。

嘉靖帝道:“时候不早了。青霞,你先回钟粹宫去安歇吧。明日让圳儿过去给你请安。”

朱载圳却道:“母妃请留步。父皇、母妃,圳儿有一件要紧的事要禀报。”

第119章 嘉靖帝的满腹苦衷

嘉靖帝问:“什么事?”

朱载圳“嘿嘿”一笑:“父皇,儿臣在江南看上了一个女子,想请您下旨,册立为儿臣的正妃。”

嘉靖帝笑道:“哦?这是好事啊!那女子叫什么?什么出身?”

朱载圳道:“名叫何芳晴,今年十八岁。她的父亲是儿臣的王府赞善、江南大儒何心隐。她本人长得倾国倾城,又知书达理,满腹学问。被泰州学派称为女先生。”

嘉靖帝和卢贵妃喜上眉梢。

嘉靖帝道:“圳儿你找到了意中人,朕高兴的紧啊!朕明日就下旨礼部,准备景川王正妃册立典礼。”

册立郡王正妃,需要礼部准备金册,进行一系列的复杂仪式。

朱载圳道:“那儿臣就谢过父皇了。”

卢贵妃道:“关于侧妃、宠姬的人选......”

朱载圳笑道:“正妃人选儿臣自作主张。侧妃、宠姬人选全凭您和父皇做主。”

朱载圳没有想到。他向嘉靖帝、卢贵妃提出娶何芳晴为正妃,酿成了严重的后果!

一日之后,朝廷里会因为这件事掀起惊涛骇浪。

卢贵妃离开了永寿宫。

朱载圳道:“父皇,儿臣告退,去偏殿歇着了。”

嘉靖帝跟朱载圳聊了三个时辰依旧意犹未尽:“别去偏殿了。咱爷俩就在朕的龙榻上凑合一宿。”

嘉靖帝这一年半里想儿子想疯了。好容易儿子回来了,他打算跟儿子彻夜长谈。

两柱香功夫后,李芳给嘉靖帝和朱载圳收拾好了龙榻。

龙榻够大,长两丈、宽一丈六。当年正德帝在上面跟五六位宫女混战都没啥大问题。足够朱载圳父子俩睡开。

嘉靖帝以手做枕:“圳儿,朕知道,天下人都说朕是个沉迷修仙问道的昏君。他们又哪里知道朕皈依道门的原因?

太祖爷是游方僧出身。他老人家在开国后扶持寺院。他定下了一条规矩,寺院不缴纳任何税赋。且地方官府不得干涉寺院事务。

这条规矩,让寺院成了法外之地!

后来成祖爷即位,成祖爷手下的第一心腹大臣姚广孝,又是庆寿寺里的“黑衣宰相”。寺院势力更甚。

接下来的几位先皇,都是崇信佛祖的。

到了朕登基之初。天下寺院富得流油!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善男信女们每年给寺院捐赠累以巨万的香火钱。那些贪婪的胖和尚,拿着香火钱放贷、兼并百姓土地,他们不用纳一文钱的税。那真是钱滚钱,钱生钱,好手段啊!

嘉靖七年,陆炳曾让锦衣卫的人清查估算过。天下寺院放贷的总额,甚至比天下钱庄放贷的总额还多!

兼并百姓土地时,他们更是全无佛家的慈悲之心。以借贷为诱饵,到期还不上二话不说就收地!

数以百万计有地的百姓,生生被寺院夺去了土地,变成了寺院的雇农!

地方官府又不得干涉寺院事务。寺院成了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腌臜之所!

因为不用纳税,没有功名的乡下地主,跟寺院勾结,将土地挂在寺院名下。每年户部因此损失的赋税恐怕要以数百万两计!

长此以往,天下不知是姓‘朱’还是姓‘佛’!

没有办法,朕只能尊道抑佛!先废了道衍和尚姚广孝配享太庙的资格,将他的牌位从太庙从臣殿中移除。

又顶着文官们的压力,定下向寺庙征收香火税的规矩。

朕尊道抑佛的初衷,的确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啊!

唉,天下人因此事将朕编排成了不尊佛法的昏君!呵,这些坏话,还不是朝廷里文官们传出去的?”

嘉靖帝长篇大论,将自己尊道抑佛的原因统统说给了朱载圳听。

这些话,以前他只能憋在心里。他无法向任何人诉说。今天可算逮着朱载圳这个倾听者了。

朱载圳听后,心道:正史中只说父皇崇信道教,打压佛教。却没有记载这些深层次的原因。听父皇所言,他的确是受冤枉了!

嘉靖帝顿了顿,继续说:“圳儿,朕知道你初到东南抗倭,灵隐寺武僧帮过你的忙。

可是朕告诉你,像灵隐寺武僧那样真正普度众生的僧人,在大明只是少数。

民间为何有‘瘦道士、胖和尚’的说法?就因为大部分的寺院拿老百姓当肥羊,张着血盆大口整日大嚼百姓的血肉!他们不肥就怪了!”

朱载圳道:“父皇,你这么一说,圳儿也想起了一件事。圳儿回京之时,路过山东德州的善缘寺。儿臣想,既然路过,就进去拜拜佛吧。

哪曾想,儿臣看到了善缘寺里贴了一张告示。

上面写了这样一段话——本寺禁止香客自带香烛。因自带香烛无功德福报!无佛力加持!无供养三宝的诚心!

善缘寺里的香,一捆九根一两银子。百姓到香烛店,一捆八十一根,才一钱银子!

正如父皇您所言,善缘寺将那些虔诚的百姓当成了肥羊!

真是可笑啊,难道诸佛接受信徒的香火供奉,还要喜贵嫌贱嘛?

儿臣看到那张告示后,连佛祖都没参拜,扭头就走!”

嘉靖帝道:“圳儿,你应该能体会到朕尊道抑佛的苦心了吧?”

朱载圳以手做枕头:“儿臣体会到了。您抑佛之前,寺庙就像是只进不出的貔貅。

他们一手聚敛善男信女的供奉,一手用善男信女的供奉肆意放贷、兼并百姓土地。大发横财。

您说的对,若您不出手,恐怕再过几十年,这天下要姓‘佛’不姓‘朱’了!”

嘉靖帝好容易逮着一个诉说苦楚的人,恨不能把心里话全都掏出来。

“还有,天下人骂朕是昏君。朕只不过是他们发泄的一个由头罢了!文官们仗着有功名,不纳田赋,巧取豪夺,大肆兼并百姓土地。

百姓们没了地,对朝廷个能不心生怨恨嘛?

文官们好手段啊,把脏水都泼到了朕的身上。挨骂是朕挨,发财是他们发!”

“他们还说朕是以家奴治天下,奉行一君独治!笑话,朕要是不以家奴制衡文官,朝廷里早就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相了!文官们会像一群蛀虫一样,蛀空大明的根基!”

第120章 裕王爷您倒是老成持重,可没见您平定了东南倭患啊

嘉靖帝跟朱载圳一直畅聊到了黎明时分。

最后嘉靖帝说了一句:“咳!可惜文官和士族把控了天下舆论,他们脑袋上时时刻刻顶着‘道德’二字。朕想跟天下人说,朕不是昏君。天下人谁又会信呢?”

说完这话,他再也忍不住疲倦,昏昏睡去。

第二日下晌,西苑,内阁值房。

朱载圳跟司礼监掌印李芳来到了值房之中。

值房里依旧是往日相互推诿、扯皮的情状。“一团和气”的牌匾还是那么醒目。

平定东南的大英雄来了值房,严党的官员们呼啦一下围了过去。这些人如今都是朱载圳的仆臣。

“景川王刚刚回京,怎么不歇息几日再来值房处理政务啊?真是公忠体国啊!”

“王爷快给我们讲讲,您是如何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彻底平定东南倭患的?您在东南的故事,绝对比话本还精彩!”

裕王“啪”一声,故意将茶盅用力墩在了桌上:“诸位,孤提醒你们,西苑值房是朝廷议政的地方!不是听南戏的戏楼,也不是听书的茶楼!”

徐阶附和:“咱们还是先论公事吧!”

李芳开口:“眼下就有一件公事!景川王看上了一位名叫何芳晴的江南女子。皇上已经恩准立她为景川王正妃,命礼部准备金册和大婚典礼。”

朱载圳听了李芳的话,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还不知道,李芳暗中勾结着李妃,是朝廷之中隐藏最深、身份最高的裕王党成员!

他说这段话,是在故意向裕王党透露一个信息:正妃的人选,是朱载圳自己所定!

礼部尚书高拱像嗅到到屎味儿的饿狗一般,当即反应了过来:“不可!”

李芳问:“哦?有何不可?”

高拱道:“李公公,下官当着礼部尚书,有一言不得不发!景川王选妃之事,不仅是皇家私事,更是朝廷的公事!

若是寻常的世袭郡王,自定正妃人选也就罢了。

可景川王不同!他是皇子郡王!且,他还是平定东南倭患的大英雄!他选正妃的事马虎不得!

必须由礼部甄选,细查候选女子家世、品行、容貌等等......”

高拱的意思很明显:景川王您选老婆得听我们礼部的!

嘉靖朝的文官就是这么有尿性!连皇帝认谁当亲爹他们都敢指手画脚,何况郡王选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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