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对门掌柜点头道。
“所以……这买卖是国公府的？”胖商贾颇有些意动。
“准确来说是国公府二少爷韩子青开的。”对门的掌柜补充道。
“那我可得进去看看……这位仁兄可曾去过？不如同去如何？”胖商贾邀请道。
“也好……”对门的掌柜回头交代了一句，就与那刚认识的胖商贾一同走进了韩氏成衣店。
其实从外面就能将里面的布局看了个通透，不过等到两人进来之后这才发现其实店铺内部别有洞天……从外面看到的那些各种各样的陈设只是店铺中的休息区，站在休息区愣了差不多两分钟，两人这才看到更里面的地方有人正站在仿佛柜台似得东西后面微笑着看着两人。
“伙计！伙计何在？”胖商贾冲着“柜台”那边喊道，而站在前台的两位小姑娘中的一位立即走上前来，礼貌的问道：“客官您好。”说着，小姑娘道了个万福。
“嘿！这国公府的确不同寻常……连这么个侍女都如此得体知理。”对门的掌柜感叹了一声就冲着小姑娘问道，“你们这里不是卖成衣吗？货在哪呢？”
“我们这边倒是与别处不同……两位若是想看货请随我来。”小姑娘眉眼弯弯的笑着，伸手一引道：“这边请……”
刚认识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也就跟在小姑娘的身后走了进去。
这个年代的店铺一般都是有一长排的柜台，然后伙计站在柜台后面忙碌，柜台再往后就是仓库了，一般都是乌漆墨黑的一片。而这韩氏成衣的后台却灯火通明，各种花色不同琳琅满目的衣物被挂在长长的架子上供人挑选，旁边还有不少皮衣、皮具等专门放在中央的展示台上，上面还特意挂了灯，也就显得尤为引人注目。
进来的两人都是老商家了，一眼就看出了这么布置的妙处——普通的货品放在一边任人挑选，而好货则放在中央专门展示，这样巧妙的区分让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到那些专门展示的物品上了。
不过那小姑娘并没有立即把他们带到那些独立展区，而是先将他们带到旁边的成衣处。
“这里挂着的都是帆布材料的，这种布料厚实耐磨，最适合做粗活使用了。”小姑娘拿了几件牛仔裤和牛仔服给两位看。
“这布料倒是真挺厚实……只是人有高矮胖瘦，你们这衣裤都做好了，那若是穿不进去或者穿身上太大了怎么办？”
胖商贾颇为感兴趣的问道。
“裤子按腰围，上衣按身高……您二位若是想试试的话我们这里可以帮您量一下身高和腰围。”小姑娘话音刚落，就有个小伙子从旁边走了过来站在小姑娘身后——他脖子上还挂着软尺，一看就是负责测量身体数据的。
“真的只要身高和腰围即可？”胖商贾有些不信。
“您可以试试看。”小姑娘笑道。
“好！那我就试试！”
随着胖商贾的话，那小伙子立即上前帮他量了一下身高腰围，随即报了个尺寸给小姑娘。然后那小姑娘就在旁边的架子上找到了一件上衣、一条裤子，最后还借给他一根皮带。
“客官这边请……里面有换衣间，如果您有需要的话也可找他帮忙。”小姑娘带着胖商贾来到更衣室前，随后指了指刚刚那小伙子就退下了。
胖商贾点点头拉开帘子就准备往里走，可这帘子一拉开却吓了他一跳！
原本他只以为是个类似茅房一样的小房间，可谁知这小房间里居然还镶嵌着一块巨大的换衣镜！
这可不是什么模糊不清的铜镜，而是能把人照得纤毫毕现的玻璃镜！
这可不得了！
曾几何时，外面一块巴掌大小的玻璃镜子都能卖上几百两！而眼前这块能将整个人都照进去等身镜那得值多少钱！？
想到这里胖商贾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这要是一不小心把镜子打破了那可赔不起了！！
不过事已至此，身后的布帘也已经重新拉上了，他也不好露怯，只得脱掉长袍挂在旁边的衣架上，然后坐在准备好的凳子上小心翼翼的换起了衣服。
除了那皮带让他稍微耽误了点时间之外，这套衣服简单易穿，完全不像长袍大褂之类的穿起来那么繁琐。
胖商贾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禁满意的点点头——还别说这套居然还真挺合身的！！尤其是那黄铜的皮带头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很亮很显眼——毕竟这批黄铜配件可都是经过长时间抛光的！比这个时代的铜镜抛光度都好。
等胖商贾出来的时候，他发现跟他一起来的对门掌柜的已经不在了，只剩那个小姑娘还站在换衣间的门口等着他。
“这套衣服要多少钱？”胖商贾觉着这套衣服还行，而且试完了也不好意思不买，只是有些害怕太贵了所以准备先问问价钱。
“衣服和裤子都是200文，诚惠一共400文。”小姑娘笑着说。
“什么！？”那胖商贾大吃一惊，“你说这套衣服多少钱？”
“衣服和裤子都是200文。”小姑娘依然一副笑盈盈的样子，让人感到很亲切。
“这么……便宜！？”当胖商贾听到价钱的时候顿时震惊了。
南宋虽然富庶，但布、绢这种东西的产出总量几乎是恒定的，所以布、绢也能当做定罪时的参照物——若是钱币贬值了，那么布与绢就会涨价，而若是钱币升值了，布与绢的价格就会下跌。
所以南宋虽然富庶，但这成衣和布匹的价格却一直都不便宜，而且越是高档的衣物就越贵。
例如南宋末期的官服，普通一些的就要五、六贯一套，好一些的甚至要十几二十贯！
此时普通居民的衣物也大多在一贯上下，可眼下这两件居然只有一半不到价钱！而且这布料厚实、针脚均匀，一看就是好手艺的师傅缝制的，没想到居然如此的便宜！？
“给我来一套。”胖商贾立即道，并且心中开始算计着若是倒卖的话其中有多少的利润……
……好东西谁都喜欢，而又好又便宜的东西自然而然的就会吸引像胖商贾这样的人。
“好的。”那小姑娘立即喜滋滋的带着胖商贾到收银台去交费，然后找出两个厚实的牛皮纸袋将胖商贾刚刚换下来的衣服叠好塞进去。
“那个……皮带怎么卖？”胖商贾发现自己裤子上的皮带被那小姑娘抽走了，立即意识到这东西应该是单卖的。
不过裤子都买了怎么能没有皮带呢？再说那腰带也的确挺精致挺惹人喜欢的，也就动了心思想要买一条。
“您这边请……”小姑娘帮胖商贾拎着购物袋，随后带着他来到原米行的天井处——这里被改造成了各种金属饰品、配件的展示处。
小姑娘用那条公用皮带演示了一下皮带头和皮带如何连接的，随后将胖商贾带到了皮带头的展区：“您先选个喜欢的皮带头。”
胖上古一低头顿时被琳琅满目的各种皮带头晃花了眼睛，不过当他看到这些皮带头的价格时顿时吃了一惊。
这次不是因为便宜了……而是因为太贵了！
他看到其中比较普通的黄铜皮带头，也就是之前他用过的那种居然也要4300钱！这东西又不是银子做的怎么值得了那许多？
而且还别说，他还真看到了银子做的皮带头——好么！区区一块不足八两的银子居然就要卖到10贯！！另外那边还有什么百炼钢材质的、包金材质的等等……各种形状各种花样数不胜数。
最终胖商贾也只是挑了个最便宜的“精钢烤蓝”皮带头，可就算如此这玩意居然也要800文！再加上一条“小牛皮双层单色皮带”，加一起要1500文了！
这么一根小小的皮带差不多跟他身上这套褂子一般贵了！胖商贾买完之后越想越是觉得肉疼，觉得自己被便宜的衣服给骗了，就准备出了这门这辈子都不进来了！
可没等他提出离开呢，门外忽然呼呼啦啦进来好多人，而且一个个都是锦衣玉服、拿扇带坠的，看就知道身份不一般。
而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一个身高臂长，肩宽腰细的健壮男子……
……当然他的引人注目不是因为他健壮，而是因为他那身奇装异服。
“来来来，哥几个那天不是稀罕了好久吗？今日你们随便挑随便选，我身上这套店铺里基本都有！”那奇装异服的壮硕青年大呼小叫道。
“嘿，正主儿来了……”胖商贾耳边忽然响起了对门掌柜的声音。
“正主？”胖商贾一愣。
“不错，你看那奇装异服之人，正是国公府二少爷韩子青。”对门掌柜低声道。
胖商贾回头一看，就见对门掌柜手里也拎着来个纸袋。
“您买了什么？”胖商贾好奇的问道，心中期待着他也觉着吃亏了。
“嘿！你看！这叫眼镜懂吗？戴上它我这老花眼可就好了……还有这靴子，你看看这质地！这手工！嘿！值！真值了！穿上去又舒服又透气，而且还赠了我10双这种软棉袜……”
胖商贾看着那精美的水晶眼镜和带亮铜配件的皮靴，试探着问道：“您这……花了多少钱？”
“不多不多，拿小姑娘知道我是对门的之后给我打了个折还抹了个零……两样加一起刚好50贯！”
“……”胖商贾扁扁嘴，看着对门掌柜手里那精致的水晶眼镜和漂亮的皮靴，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节114 逐渐跑偏的大宋
那对门掌柜手中的小牛皮的靴子标价12贯，老花镜标价65贯，加一起七十七贯……所以最后基本上就是以七五折的价钱买了个眼镜外带送了双靴子，也难怪对门掌柜高兴得眉开眼笑的。
省下了几贯钱倒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这可是国公府二公子的店面！那小姑娘见到是他后二话不说就给了打折打折扣的优惠，那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可比占点小便宜爽多了。
“看到那位没有？”对门掌柜此时正沉浸在一种奇怪的亢奋之中，为了显示自己的见多识广主动的与那胖商贾介绍起来。
“看到那位富态的贵人没有？那可是国舅家的三公子，论起来跟官家都是平辈呢！”对门掌门自家也是有些背景的，这临安城里的名人李老八他也是见过，此时再遇一眼就认出来了。
“国舅爷家的三公子？”那胖商贾有些咂舌，这国舅爷一家都算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了，这身份可不比韩子青这位国公爷家的二公子差！
所谓的国舅其实就是皇帝的舅舅，因为皇帝既是一国之主的关系，所以皇帝的舅舅也是一国之舅……
当朝这位国舅爷是官家的母舅，算是直系亲属，比起妻舅还要亲近些。
皇家内部的权利斗争从来都很激烈，并且从古至今外戚干政都是大忌，另外还要再加上这位国舅还有那么点不着调，也就难怪官家对这位舅舅似乎也不那么感冒了。
就在胖商贾吃惊不已的时候，对门掌柜的还有些意犹未尽：“看到那个瘦子文士没有？他可是上一科的榜眼，虽然官家还未派遣差事，但今后至少也是个六部尚书！”
“尚书？”那胖商贾有些不信，六部尚书是那么好当的吗？状元榜眼多了去了，也没见他们个个都能当尚书。
“嘿，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此人乃是江浙陆家的人！陆家知道吗？”
“嘶……那个陆家！？”那胖商贾又是倒吸了口凉气，这可又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江浙陆家可是出过宰辅的大家族！即便现在也有不少人在朝为官！可以算得是真正的官宦世家。
再之后对门掌柜陆陆续续还嘟囔了好几个人的名字，可那胖商贾却已经听不进去了……韩子青身边那几个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官宦之后，再不济也是巨商富贾、一方豪强，他这种小人物在人家面前就是一只小虾米都算不上。
巨大的身份差异让那胖商贾顿时变得拘谨起来，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好了，而且韩子青那帮人还堵着出口，让他没办法离开。
“这边是牛仔裤，那是各种皮具……最里面是卖眼镜的，虽然没有防风镜了但也有别的能防晒的、管老花的、管近视闪光的……”
韩子青作为主人当然要尽力的招呼好这些朋友，不过随着这帮贵人纷纷在侍女的带领下去挑选自己感兴趣的商品，反倒是韩子青自己闲了下来。
这一闲下来站在旁边有些局促不安的胖商贾和对门的掌柜就有些显眼了。
“呦！！李掌柜！稀客稀客……不知李掌柜买的什么啊？可还满意？”韩子青立即热情的问道。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对门掌柜有些受宠若惊，“二少爷店里的货真是巧夺天工，我这多年的老花带上这眼镜立即就好了！简直神物……”
“哈哈哈，那谁！来！给我拿一套眼镜护理套装来……最好的那种！”韩子青闻言立即哈哈大笑，回头就招手让旁边的侍者拿了一个礼品包装的木盒过来。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这眼镜可要经常养护，不然多了小划痕之后清晰度也会下降。”韩子青亲自打开那礼盒，简单的教了他如何保养玻璃镜片……那礼盒中的东西也无非就是软绒布、小细刷之类的，其实并不值钱。
这大礼包里最值钱的是几个精巧的小玻璃瓶，里面装的液体虽然只是皂液，但它上面有个一按就能喷出水雾的喷口，瞬间就将逼格给拉高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对门的掌柜最开始坚决不收，说是已经占了好大便宜了，可拗不过韩子青硬塞给他，最后也只好收下，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其实那掌柜买的所有东西里最值钱的就是眼镜的两个玻璃片，不过由于肖恒他们那边有了新型自动抛光机的关系，所以这种镜片类的玻璃制品的生产成本直线下降，再也不需要高级工人慢慢磨了，只要扔进机器到了时间自己就磨好了。
而全自动抛光机的发明其实是为了解决由六分仪所产生的高质量镜片的需求。
为了今后在大型舰船开始下饺子之前培养出足够多的船长，足够的六分仪的是最基本的……而肖恒的看法是不仅要多，而且每个符合要求的士兵与学生都要人手一台，甚至最好是下放到班级让孩子们从小就开始熟悉这玩意。
巨大的需求自然催生出了技术的进步，虽然全自动抛光机所生产的镜片需要再次精磨才能用到六分仪上，但已经可以将一部分磨得没那么废的“废品”拿出来制造眼镜了。
送走了李掌柜，韩子青的目光就落到了胖商贾的身上。
“那个，那个我买了件衣服，还买了根皮带……”胖商贾还没等韩子青问就自己说到。
“别紧张，我又不吃人。”韩子青拙劣的模仿着某人，脸上和善的笑容要多假就有多假。
（“阿嚏……”肖恒揉了揉鼻子。）
“你是跟李掌柜一起来的？”韩子青问道。
“是……不过我与李掌柜不过是萍水相逢。”胖商贾渐渐恢复了语言能力。
“哦……这衣服如何？还合身吗？”韩子青问道。
“衣服很不错，又便宜做工又好……”
韩子青见他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不禁追问了一句：“客官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没，没有！完全没有！”胖商贾缩了缩脖子。
“没关系的，聊聊嘛！”韩子青错过去一把搂住了胖商贾的肩膀，给他吓够呛，“我们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请尽管提，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哪里需要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