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昭云点了点头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依依回到软垫上,重新跪坐下来,跟罗昭云近在咫尺了,找了个话题问:“你当真只有十四岁吗,为何如此胆大,敢去战场厮杀,还是从一个小卒做起?”
罗昭云半真半假地回答:“一时冲动吧,其实我不想完全靠祖辈余荫,当上一个小官,碌碌无为,难得这次突厥来袭,是个立功机会,所以就离家出走,投奔边疆了。”
“真的勇气可嘉,令人钦佩,能给我讲一讲,你第一次入伍的经历吗?”萧依依询问。
罗昭云微笑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把自己如何当了斥候,如何执行第一次任务,然后当上了斥候火长,后来遇到周将军,被提携进入先锋军做了校尉,把这番经历说了出来,那种沙场金戈铁马的场景,被他真实地形容一些,就让萧依依肃然起敬,感到浑身寒气了。
那种到处厮杀、血腥的一幕幕,何等的残酷!
萧依依听完之后,整个人显得沉重几分,对罗昭云更加佩服了:“难怪你写出了‘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突厥誓不还’的句子,这种残酷的沙场经历,对于你第一次踏入边疆的少年而言,的确有冲击力、震撼性!”
这时,房门被敲响,秀盈提着两个竹筐进来,酒菜已经备好了,在外轩的桌上摆放起来,一边说道:“刚才杜公瞻小郎君到访,说要见小娘子,我按照你吩咐,说小娘子正在闭门创作,暂不见任何访客和故交,他已经离去了。”
萧依依点点头,有点过意不去道:“那杜公子为人不错,平时也常为我写诗文,这次闭门谢客,的确有些不讲人情了。”
“小娘子全是为了重阳大比,暂时保密消息,相信那铜雀楼、红袖薇也都在紧锣密鼓地排练,倾月、凤婵两位姑娘也未必会见客!”秀盈安慰着她的小主。
罗昭云闻言,心中略有些得意,毕竟她谢绝一切客人,却暗中派人去请他到此一叙,这种特殊待遇,还是能令男人有点小虚荣感。
秀盈退出之后,萧依依亲自为他的玉质酒杯斟酒,然后举杯道:“让依依敬罗公子一杯,感谢这次仗义相助,使依依能摆脱困局!”
罗昭云道:“不必客气,你我相识,就是一种缘,日后说不定,我也有些事,需要麻烦姑娘帮忙!”
萧依依轻笑道:“呵呵,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谢了,它日若需要依依相助,力所能及的范围,定当出手!”
二人开始饮酒,谈笑中,一杯接一杯,半个时辰后,都饮了不少,话题也越来愈多。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敲响,秀盈进来后,走到萧依依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晋王此时来了?”萧依依脸色微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要出去一见,毕竟杨昭不同别人,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她明面上的靠山,不能得罪。
第九十九章 招揽之意
夜色如水,月光洒满了这园庭,修竹、梧桐树上,载着银色的光华,林里烘出浓厚的黑影,寂静幽然。
长廊曲桥,假山流水,碧塘微波,都反射着皎洁的月光。
萧依依暂时离开阁楼,来到主院的厅堂,与晋王杨昭会面。
这杨昭是杨广的嫡长子,今年二十岁,在仁寿元年被封为晋王,长得面如冠玉,姿容不俗,孔武有力,只不过,身材有些发胖,身穿绸缎玉袍,头戴紫金冠,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威严之势。
此时杨昭正坐在堂内的主位上,身旁跟着一位三十多岁的近身侍卫,面无表情,形影不离,那是他的心腹护卫。
萧依依步履婀娜地进了厅堂后,向着体态发胖的杨昭,盈盈福身一拜,道:“见过晋王殿下!”
杨昭含笑点头,一身富态,笑起来给人一种和煦的感觉,完全没有威势,显得平易近人,说道:“不必多礼了,孤王在洛阳视察三个月,没想到刚回京城,就听说几家花楼重阳大比的消息,眼看重阳将近,没有几日了,不知依依准备的如何了?”
萧依依听到杨昭言语中的关心,多少有些感激,起身回道:“已经有了眉目,妾身正在加紧创作和排练,闭门谢客一段日子了。”
杨昭微笑道:“但愿孤王上门到访,没有打扰到你的创作啊!”
“哪里的话,妾身这里,随时都欢迎晋王的到来。”萧依依客气地逢迎说话。
“孤王知道,铜雀楼的乔倾月,现在已经依附了二弟杨暕,他虽然兼任扬州总管,但是每年大半时间都留在京城活动,铜雀楼为他安插了不少娇娃、姬女到了朝中大臣府上,打探情报,这一次,倾月姑娘当是你的劲敌!”
萧依依心知肚明,并没有完全说破,点头道:“妾身明白,不过,红袖薇的凤婵姑娘也不容易对付,据说凤婵多次出入杨公府邸,与京城一些贵族子弟关系匪浅,如杨玄感、李密等人,有他们的帮助,声势也不小。”
“哦,这样说来,的确也值得注意了。”杨昭神色有异,略在沉思。
他堂堂晋王之尊,来到花魁府上,有些纡尊降贵,这里面原因复杂,一是大隋士子风流,许多贵族子弟都喜欢去花楼饮酒会客,欣赏歌舞,杨昭精通曲律,对萧依依的琴曲很欣赏,引为红颜知己,才高看了一眼。
另外,妙音阁在京城其它的坊还有几个分店,吸取不少达官贵人或贵胄子弟,商旅富人进进出出,消息非常灵通,也容易联系一些人,散播消息等,所以,杨昭需要一个这样的情报点,暗中支持这个花楼。
当然,杨昭身为晋王,身份尊贵,不可能真的会迎娶花楼行首,故而虽当成红颜知己,但最多止于青楼野合寻欢,不可能会娶回晋王府邸的。
由于杨昭品性不错,故此一直很尊重萧依依,对她持之以礼,没有丝毫不敬、亵玩的意思。
“对了,孤王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听说近日冒出了一位少年俊杰名叫罗成,不但从军勇武,杀敌立功,被破格提拔,还写下两首从军诗文,势压当世大家的作品,堪为传世之作,这样的俊杰,是否属实?你那里得到什么具体消息没?”
“这个……”萧依依没料到杨昭会提出这个问题,她陷入犹豫之中,想要隐瞒她认识罗成的事,却又担心事后露出真相,反而欺瞒晋王,有诸多不妥。
但她又答应过罗成,不把他为自己做诗文的事说出去,一时陷入矛盾中。
“怎么,难道你没有听说,还是没有见到?”
萧依依回答:“妾身不但听说了,还见到过本人!”
“哦,难道他也仰慕依依的才名,所以特意来了妙音阁拜访?”杨昭感兴趣起来。
萧依依托出一部分真相,含糊其辞地道:“并不是,是他初次来兴化坊游玩,正恰好妾身在河堤绿荫旁那作画,被他遇见,就水墨画方面,交流了一番,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罗成!”
杨昭不疑有他,微笑道:“有这样巧合的事,呵呵,那倒是趣事了。”
“是啊,当时妾身也在好奇,究竟是哪家公子,如此年轻,就见识非凡,才学不俗,临别前互告了名字,才知他就是罗成,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那他给你的印象如何,是否有真才实学,与京城的一些少年俊杰相比如何?”
“只高不低,名不虚传!”萧依依很认真地评价。
杨昭越发感兴趣起来,微笑道:“这等少年,孤王都想认识一番了,若能为我所用,就更好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拉拢罗成,为己所用。
别看杨昭现在身为晋王,杨广的嫡长子,按理说,只要杨广一旦登基为大隋皇帝,他就可能被册封为太子,地位尊崇。
但是,生在皇室的杨昭,当然很清楚,他父亲杨广只比他大上十五岁而已,即便父亲成为皇帝后,至少还能活上三四十年,在这三四十年,他的太子之位,能否保住,那是未知数。
杨昭的二弟杨暕,比他小一岁,非常不安分,野心很大,现在已经不甘心屈于他下,当彼此年纪增长,太子之位越发的烫手、眼馋,他与杨暕兄弟之间,只怕也会有残酷的争斗。
毕竟伯父杨勇就是前车之鉴,太子当了二十多年,还是被废掉了,对他很有感触,其余叔父与父亲的关系也势同水火,所以说,杨昭未成太子之前,就在考虑,如何自保的问题了。
尽管他生性谦和,宅心仁厚,没有害人之心,但是他也不想被人谋害,夺权被废,生在皇室之中,没有更多的选择,谁让他是嫡长子了。
杨昭沉默了少许,认真地说道:“若有机会,替孤王试探、拉拢一下,此子不凡,若能依附孤王,日后必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