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正本摇头叹道:“这个苏定方,年少轻狂,肯定是在没有得手前提下,就擅自发出信号,被隋军利用了。”
窦行烈对苏定方也不满,因为他一来到,跟妹妹交往过密,少年得志,夺走了他不少光环,甚至他觉得,窦建德对苏定方越发重视,最近比对他似乎还上心,有些不爽,也诽谤道:“是啊,肯定是他年纪太轻,没有带军经验,所以袭营时候,没有掌控局势,反被隋军抵抗住了,错误发动烽火信号,导致我军正面的更大的失利。”
凌敬痛心疾首,气得高呼:“两万偷袭军生死不知,四五万将士渡河覆灭,昨夜一战,我们就损失了六七万人,可都是精锐主力啊!”
不少将领纷纷附和,毕竟苏定方年纪轻轻,提拔速度过快,又非他们这些最先起义的老人,资历不够,却压过了他们的风头,心中不满,此时也迸发出来,都在抹黑苏定方。
窦红线对苏定方有情意,自然气的满脸通红,冷哼道:“现在苏将军生死不知,冒险奔袭数百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情况未明情况下,你们凭何这样冤屈人?”
高雅贤当时举荐了苏定方父子,所以交情颇深,站出来道:“现在追究谁的责任,还维持过早,至少等苏定方将军归来,由他当面陈述出来,前因后果明了,再追究责任不迟,目前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挽救军心和士气,继续跟隋军作战的问题。”
窦建德听了双方的意见,各不相同,最后还是需要他这个领袖来拍板,虽然他对苏定方这次偷袭不成,反而误导张青特大军压上,造成很大失败,心中不满动气,对苏定方有些失望。
但是他看在自己女儿面上,暂时不好发作,长长叹一口气,说道:“这次失败,本将军会追责到底,但是目前,咱们都不清楚河岸对面,发生了什么,不好妄自揣度,让前线冒着生死奔袭的将士们寒心,我们要给予信任,暂时不议此事的追责问题,按高先生之意,先讨论如何挽救士气,这大半个月的厮杀,我军从十八万,将至十余万,比对岸的隋军,已经多不了多少,精锐损失很大,剩余的新兵和降兵较多,战斗力锐减,短期内很难攻克大清河防线了。”
宋正本道:“也不知高氏那边情况如何了,对方已经中断了联系,十余日没有消息,这不可常理。”
窦建德轻叹:“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高氏人马,未必能挡住罗成这位战将的征讨。”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也担忧北齐军万一不敌,罗成率大军南下,与这里防线的隋军汇合,实力增强,他们要攻克对方的几率就更小了。
凌敬在一旁自言自语道:“会不会,是罗成已经暗中到了,才使得苏定方将军吃了大亏,算计了咱们,否则,以薛世雄、罗艺的头脑,绝想不出这种部署,一环套一环,毫无纰漏,一夜之间前后吞掉我们六七万人马,除了罗成,我实在想不通隋军如何能办到。”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军的处境也要堪忧了。”王伏宝大将军跟着推断。
“罗成,会是他出现了吗?”窦红线玉手抓紧衣角束带,更加担忧苏定方的安危了,如果真的是那个少帅出现,算计了他们,苏定方还能活着回来吗?
窦建德开口道:“传令下去,全军提高警惕,提防隋军可能会反扑咱们南岸的大营。”
他已经意识到对手的不可揣测,比窦建德之前假想敌还要强大,哪怕拥兵十万,他也觉得不安心,没有必胜的把握。
树的影,人的名,罗成威名传荡十年,大隋无人不知,这种响亮名声给对手的心理造成很大的阴影,压到巨大的压力。
“若是有可能,本将军真不愿率先跟罗成的队伍开战!”窦建德说出了肺腑之言。
宋正本道:“不错,北方四郡原本很乱很贫,但是经过罗成父子的经营,半年之内,就拉起七八万大军,组织有效的防御,粮草和武器充足,让人不可小觑啊!”
“这就像一头狮子,盘踞边陲,若能降服,对日后平定群雄,争霸天下,将是重大臂肘,如同兴汉三杰之韩信!”凌敬感慨。
窦建德摇头道:“我们暂时没有实力将之降服,也没有足够利益打动他归顺,虽然我河北军仍有十万众,但不要忘记,西有李渊占据晋阳,东有杨义臣虎视眈眈,整军要扑我们的后方,南面有张须陀和李密对峙,我们的地盘,只能在河北这一块,边陲的罗成,始终是大患。”
第五百六十四章 驱狼逐虎
数日后,苏定方带着残兵讨回了河北军大营,引起军中将士的恻目,对苏定方这位年轻将领有了意见。
毕竟是他偷袭未果,不够稳重,诱使主力大军进攻,陷入敌军的伏击,遭到了惨败。
一些武官背后放出风声,造谣生事,把这次失利的矛头都指向了他,故意抹黑。
这其中有不同的派系,比如窦行烈他是窦建德义子,按理说,日后窦建德称王,他很可能就是储君,王位继承人,但窦红线钟情苏定方,如果二者结合,苏定方以后成为窦建德的乘龙快婿,这就是权力过度复杂化了。
因为苏定方年纪轻轻,拥有帅才,一旦跟窦红线成婚后诞下男婴,改为窦姓,那么苏定方和他的孩子,就有可能继承窦建德的一切权势了。
这是窦行烈的小心思,他自己实力不够,不思进取,从没想过靠自己的能力去闯出一番天地,却时刻想着继承义父的势力,怀恨任何能够阻挡他获取至高权力的人,嫉妒小气,患得患失。
另外一些将领,不愿意看到新秀将军,压过他们,所以也在军中推波助澜,导致军士们这几日都在议论纷纷,觉得苏定方徒有虚名,没资格任亚将。
“定方!”窦红线得知他活着回营,差点哭出来,奔过来相见。
“红线,别担心,我回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窦红线性格腼腆,有所克制,没有直接扑入怀内,站在他面前,发现他一身狼狈,左臂还包扎着,但没有严重伤势,遂放下心来。
“定方,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次偷袭,为何会失败了?”
“哎,别提了,我们原本很顺利,即将抵达隋军大营时候,却被罗成那厮带兵伏击了,而且他似乎早料到我们会来偷袭,将计就计,在隋军大营后方自己上演一幕被袭的戏码,使得河岸的张将军误以为是我们偷袭得手,所以也中了圈套!”
窦红线听完,暗自吃惊,罗成果然出现了,这对河北军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当她得知这次失利,情有可原外,也松了一口气,她也担心自己看错人,真像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所传那样,徒有虚名,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你能平安归来就好,走,咱们立即去见我爹爹,把事情如实说出来,好让大家解惑,否则,这个黑锅你算背定了。”窦红线心情好转,拉住他的手,直接去往主营的帅帐。
进入大帐,苏定方对窦建德如实说出奔袭经过,使窦建德疑虑打消,微微点头,觉得他还是可堪大用的,这件事,换做谁都要吃大亏,毕竟以有心算无心,又是罗成亲自带兵伏击,他能突出重围就算有本事了。
窦建德再次召开聚将会,让苏定方当着诸将的面细致讲述一遍,许多谋士和将领这才知道,错过了他,但仍有人抱着敌意。
“诸位将军,可有其它办法,对付北岸的隋军?”窦建德询问。
无人应答,全都沉默了,连王伏宝这等虎将,对隋军防线也无办法,何况后面还有一个罗成在调度指挥,运筹帷幄。
宋正本此刻道:“窦将军,在下以为,我们当从长计议了,不可在这一猛攻,鏖战下去,罗成突兀出现,则说明他已经在短期内平定了辽西高氏的起兵,转而带兵南下,粗步估计,对岸的隋军,恐怕不下八九万人,加上新兵不断从四郡招募,跟我们的兵马也差不多,如果我等还觉得兵力占优势可以强攻下去,等我军力竭,人数骤减之后,很可能就是罗成带军反攻来征讨河北军之时,所以,我们该转换战略了。”
凌敬皱着眉头,在旁道:“我也同意宋长史的建议,不能再消耗军力了,辽西高氏如果被灭,我们等若失去了盟友,已经不足以灭掉北方罗家军,在这样拼下去,会使我们元气大伤,错过争霸天下的大好机会。”
众将士纷纷点头,也不想跟隋军继续作战了,何况那战神罗成再次出现了,他们都心里没底。
窦建德见众人在心理上就已经未战先怯了,也知道无法再跟罗成的军队硬拼,叹了一口气,询问道:“难道我们要停止北伐,原路折回,失败告终?”
宋正本摇头道:“当然不是,在下有一计,可以化被动为主动。”
窦建德闻言,露出期待之色,询问道:“宋长史有何谋计,快快说来。”
宋正本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下,干咳一下,润了润喉咙,说道:“此计名为驱狼逐虎!”
众人一愣,都有些不解,在兵法上,倒是有过驱虎吞狼之计,利用一方去制衡或解决另一方,以保全自身,三国时期荀彧的计谋,挑起刘备与袁绍的斗争,导致徐州空虚的状态,这样吕布见徐州空虚则会乘虚夺取徐州,驱吕布而吞刘备。
“呵呵,宋长史,你是否记错了,那叫驱虎吞狼之计吧?”有人取笑,众人莞尔。
窦建德知道宋正本饱读经卷史书,肯定不会弄错,摆手制止了众人的嘲笑,让宋正本继续说下去。
宋正本脸上有揶揄之色,对这些大老粗也不以为意,说道:“这就是从那一计上,推陈出新,乃是本人临时想到,如果把罗成比作豺狼,那么窦将军就是猛虎,百兽之王,我这计策,就是我们停止进攻大清河防线,也不跟隋军继续拼杀,而是加固河堤,也学着对岸隋军那样,建立河滩防线,一层套一层,不再北伐,专心经营河间、信都、上谷等周围六七个郡,把声势造得越来越大,派人到江都、洛阳散布消息,到时候,越王杨侑、还有那昏君杨广,肯定急不可耐,会下达调令让罗成主动出战来平定我们,到那时,咱们跟对岸隋军的身份就对调过来,改成他们进攻咱们了,我军以逸待劳,占据河滩防线,也可以耗死北岸的隋军,此计就为驱狼逐虎!”
众人听完,全都吃惊了,感到谋士的阴险,可以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瞬间就把局势给反过来。
没有人再嘲笑他不知‘驱虎吞狼’四个字了,很显然,这是全新的计策,在三国旧的计谋之上,加以改版,而且,把罗成比作豺狼,把窦建德比作虎,这很符合大伙的心理,如果调过来,那就弄反了,大多数人为刚才失礼感到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