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新军阀 第650节

虽然永乐曾经打的整个草原染血的京师三大营早已经湮灭在了历史中,可好歹也是小二十几万,如今崇祯所能调动的所有部队,全都在这儿了。

而且相比于历史上,如今的大明朝廷虽然算不上富裕,可好歹也不是穷掉底儿,从勋贵手头弄来的三十万两银子,还有自毛文龙毛珏父子那儿相继获得一百六七十万两银子,三十几万石的粮食,崇祯出奇大方,毫不吝啬的全都发了下去。

拿到了饷银,并且被承诺打退了闯贼之后,可以分发到更多,本来抛妻弃子,离了关外的关宁军,士气也重新振奋了起来。

不过估计吴三桂肯定是不舒服了,有粮有饷身子板就硬,崇祯也是毫不犹豫的派了二十几个文臣太监下到各军监军,算是初步把他的辽东将门给钳制住了。

不过留给吴三桂的选择也不多,他是只能祈祷着一战击溃李自成,这能把这个爵位给保下来,然后毛珏碍于天下大义,真的别进关了。

京师发生的一切,是被卢忠静心记录下来,旋即随着个游隼展翅高飞,又详详细细的落入了毛珏的眼中。

“呵,一位正主准备好了!另一位正主也不该在门外耽搁太久,可以通知宋献策了!”

从摇晃的办公椅上腾的坐起,伸手把密报团成一团,扔进了身边的火盆中,毛珏是拍着手大笑着。

然而这个消息听的阿德蕾娜却不是那么开心,她反而是忧心忡忡的皱起了眉头,犹豫了片刻,方才严肃的问道。

“将爷,汇聚了关宁军与蓟镇,万一朝廷打赢了,把李闯打退了,咱们大辽又该如何自处,您这步棋,还是下的太险了!你真的有把握大明一定会输吗?”

“当让是没把握了!”

毛珏这轻飘飘的一句,差不点没把阿德蕾娜气死,然而旋即,他却是踱步到了指挥部最中心的那个大沙盘前面,一边端详着锦绣山河,一面喃喃的说着。

“就像十几年那样,多面就是建奴气势汹汹的骑兵,我也没把握我能活下来!”

“不过,至少这样就没有遗憾了!”

毛珏的话似乎总是有着些隐晦,听的阿德蕾娜情不自禁若有所思起来,她的发呆中,毛珏脸色却是忽然也变得严肃,伸手将插在九边之上的宁武关木楼忽然狠狠地拔起,旋即一伸手,也是扔到了熊熊火盆中。

那神情,与派出敢死队的周遇吉如出一辙!

第五百五十七章.燕行人

古罗马帝国的象征是鹰,东江的象征则应该是游隼了,轻盈飘逸却又不乏凶狠,哪怕体格大它几倍的飞禽都能捕杀,以弱胜强的代表。

扑棱棱的游隼翅声中,这灵巧的鸟儿就像是夜魔那样急促的潜入了一间屋子中,翅膀在火光照耀下阴暗了一片,鸟影子的另一面,则是露出了个阴沉的恶魔头像。

巨大的脑袋,畸形的身躯,如果不是没有两根犄角,活脱脱就是西方的恶魔形象。

前一阵毛珏展露出来的,完全是个大明忠臣形象,如今,辽国的黑暗面也是悄然展开,属下自游隼脚上卸下了信筒,一股不亚于恶魔的邪恶微笑不禁流露在了宋献策那硕大的脑袋上。

“终于要决战中宫了吗?将爷还真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啊!也终于轮到我宋某人后手劫杀目了!”

“出门!”

“啊?督爷!现在这个点儿出门,未免太晚了吧?”

“辽王讲,他们老毛家曾有伟人言,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现在有什么晚的!月黑风高杀人夜,正行妖魔邪魅时!”

咯吱一声推开了房门,深吸了一口大同边关那寒凉的初春气息,露出一股子陶醉的神色,宋献策裹上了黑斗篷,旋即犹如幽灵那样湮没在了夜色中。

大同镇在大明漫长的历史中,有着格外特殊的位置,明英宗大军就是在这儿惊闻败绩,携几十万重兵慌张后退,在土木堡最终被也先包围,最后一败涂地的,可同样在此地,备受历史批评,荒唐昏庸的明武宗与鞑靼小王子进行了一场决战,击杀了妄图重新崛起的蒙古骑兵近万人,打的鞑靼安分了十几年之久。

在这个骚动的时代,大同同样成为了风口浪尖儿,一但闯军彻底攻破山西镇,大同将成为大明王朝下一道屏障,这儿也将遭遇前所未有的兵火。

可就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整个大同总兵姜镶的表现却是颇为怪异,一方面,他既没有向岌岌可危的宁武关周遇吉部派出援兵,另一方面,他也没有做什么积极防御,整个大同盆地,似乎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像是战争不曾存在那样。

作为草原与农耕的分界线,游牧生活与中原汉人的习俗也是相互交融着,在,在边境朔州与草原的交界处,初春之际,无数人牵着牛拉着草原部族一样的勒勒车,跋涉着越过大同边墙。

这种行动叫做燕行,边地地狭人多,随着人口繁育,越来越多剩余人口无地少地,从大明中后期开始,就有边地的农人组团翻阅边镇,到蒙古人的土地上,如土默川上众多的坂升城治理下去耕种,到了秋天,这些人再带着收获的粮食返回大明。

这其中,坂升城主,蒙古贵族们可以剥削到一层,回了大明,大明的地方官吏还可以在燕行篷手里剥削一层,虽然受着双层剥削,可这些燕行篷好歹好过困守故乡贫瘠的土地饿死,勉强算是形成了个三赢的局面。

而这些燕行农人,则有些类似与美国的牛仔那样,杂糅了游牧民族的凶狠彪悍,为了保卫自己好不容易耕种那点粮食,可以与前来劫掠的蒙古部族死战到底。

也是依靠着这种彪悍的民风,当年卢象升的大同军方才被敬畏为天下精锐。

不过北上的还不止这些人,还有着些穿着土布长袍,戴着瓜皮帽的商队们,走西口,做草原贸易同样是地狭人多的山西人一向重要谋生途径,每年牵着马或者骆驼的商队几乎与农人同时出发。

哪怕在诸多商队中,罗老实的商队也是极其特殊的一支,因为他们做的是瘦马生意!

大明的盐政没有为朝廷带来足够的财富,在畸形的政策下,上下欺瞒却是养肥了中间一层盐商,而盐商的聚居地扬州则成了天下最具奢侈之地,有了钱,自然需要享受,而且暖饱欲思淫,这些富豪家对女人的需求量又是大增,尤其是漂亮女人!这就形成了一个古怪而邪恶的独特贸易,瘦马贸易!

秦淮八艳一大半就是出身这扬州瘦马之中。

被称为瘦马的女孩被扬州专有的家族所购买驯养,然后被那些妈妈们教导诗词歌赋,曲艺才能,或者厨艺算数,真正意义算起来,就连阿德蕾娜都可以算得上瘦马的一员,而这些瘦马的最大来源地,则是大同宣府这一带贫苦的边镇。

这的镇兵在担当着帝国重要边防任务的同时,还要忍受贫穷,卖儿卖女去满足内地扬州这些富豪穷奢极欲的畸形欲望,这种情况下,也难怪帝国北方愈发的人心离散,边兵也成为瘪部队的主力来源。

可在瘦马的贸易商队中,罗老实还算是特殊的一支,因为他罕有些“爱国”的特质,他宁愿绕远去收蒙古部族的穷苦女儿,却很少收购大同本地的穷苦女儿家,虽然当地人不见得感激他,好歹他心中那份正义算是被满足了。

可这年头,哪怕是一本万利的瘦马生意,也不好做!首先是林丹汗崛起,击杀了很大一部分蒙古右翼部族,让曾经合作的蒙古部族大乱。这几年又多出个劲敌东江,也在收购蒙古人口。

这几年更要命的则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两年内蒙古部族更加的混乱,各部相互厮杀,失去部族的草原强盗也犹如蜂窝那样崛起,每一次燕行与行商,都是与死神在玩转盘。

一人一匹骆驼,骆驼的右面褡裢装着铁锅,土布,盐巴粮食之类蒙古部族急需的食品,左面褡裢则是背着大刀长矛,罗老实自己手里头甚至还握着一杆自东江购来的燧发枪,真不知道在军法严厉的辽东,他是怎么走关系拿到的。

而且相比于辽军,他的燧发枪还进行了一些改动,固定枪管的螺丝被铁夹子所取代,刺刀被卸在一边,他的腿上,还左右各绑了三根东江出口枪管。

出关这已经是第几天了,随行的燕行农人倒是欢喜的找到了去年扎根耕种的地方,可以落下行李,可对于罗老实来说,今天却是灾难临头,连续几个曾经蒙古部族扎营的地方空空如也,还有两处明显遭遇了兵灾,营帐被烧毁,死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和羊的尸体腐烂着,他们这生意是根本没法展开。

大同边民是兴致勃勃的撂下东西,没有蒙古部族,意味着少受一份剥削,他们是兴奋的准备着春天的农耕,可对于罗老实来说,实在是一筹莫展。

去年搭建的破旧棚子内,商队的几个头目大柜围着个火堆忧心忡忡,相视无言,沉闷的就像是死了那样。

许久,罗老实这才捋着他浓密的大胡子,沉闷的哼道:“再跟着李大一行也没个生意,咱们明个接着向北走,土默川横升城一带怎么都有蒙古人!只不过冒点险!”

“不是冒点险,是玩命!大柜!咱们就一百来人!再向前走就是内喀尔喀与锡林郭勒部的战场,这儿的鞑子就像狼那样,根本不讲规矩!咱去了就是送肉的!”

商队里一个年轻人激动的叫嚷着,去年,他父亲才刚刚在与蒙古流寇的作战中丧生,他这才顶了上来,叫嚷完,他还偏过头张望向另一头,急躁的叫嚷着。

“李爹,您也说句话啊!”

他张望下,最老的掌柜的沉闷的狠狠抽了一口大烟袋子,终于,也是迟疑的摇了摇头。

“大柜,今年慌乱带兵灾,在本府收人伢子也比往年更容易!您不想祸害家乡闺女,老朽佩服!可为了大家的命!老朽也觉得,该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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