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新军阀 第592节

以前作为朝廷大将,士兵对于孙传庭来说仅仅是个数字而已,可在十九厂这一年多,按照东江的生活方式,和这些年轻人一起生产,一起劳作,孙传庭才回到了人间,如今看着不少还是自己认识的如今冰冷的躺在这里,他的心头也是纠结着,看了两眼,给脸上带上纱布,他是叹息着摇着头,转身进了黑屋子。

这里头也是人满为患,只不过相较于清军放任等死,东江军的救治却是无比的积极,与外头血腥尸臭味不同,一进屋子,一股子酒味与药味是扑面而来,苦的令人咂舌,东江守着东北,人参是不缺,忙碌的大夫们把仓库里取出来的干人参跟着黄连,连翘,苦参,生地,知母等一系列药材下锅煮,煮完的苦水就给那些生病军士灌下去,灌得一个个军士龇牙咧嘴只翻白眼。

“军总爷,您来了!”

看着孙传庭进来,一个胳膊上挂着红葫芦标志的军官赶忙迎面过来行了个礼,这人叫吴有性,是个郎中,行医不按常理,常用虎狼之药,不过疗效却是一流,不过有一把晋中大户请他诊病却不用他的药,医死了之后迁怒他,把他发配辽东,谁知道却正好被毛珏所发现,如今他是东江红葫芦军的千总。

可别小瞧这个千总,整个东江军二十五万到三十万,军医总共就两千来个,他这已经算是军医届的扛把子了,这么重要一个人物被留下这儿,可见毛珏对这场大战的重视程度。

“不用多礼,情况如何了?”

“回军总爷,幸亏军总爷发现的早,虽然有些将士没救回来,可是挺过这两天的,大多数倒是好转了,今天只有二十来个病例进来!”

“就是,大家伙对剃发,实在是有点意见!”

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蓄发也是华夏一贯的习俗了,为什么清初反抗尤其的强烈,就是以为多尔衮下令剃发易服。

只不过这方面清军的确是比东江军有优势,他们剃个秃脑亮,就留个金钱鼠尾,虱子跳蚤实在是无处可藏,可是汉人的长发这阵子倒是成了累赘,行军在外,实在是太缺乏时间洗澡清洁了,而虱子跳蚤又是眼前这疫病,黑鼠疫的传染源,已经染病了的,按照毛珏的理论,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交叉感染,所以不管愿不愿意,进了这伤兵营,头发必须剃光烧了!听着吴有性吞吞吐吐的,孙传庭倒是满不在意的哼哼一笑。

“就告诉军士们!剃发烧了乃是送瘟神,以发替人,瘟神走了,病就好了!想活着回去见爹娘,就都乖乖剃了!大不了回去买顶假发带上!”

有时候讲道理,这些大兵未必买账,可是一讲封建迷信,他们就乖乖低头了,这话听的吴有性也是眼前一亮,禁不住重重的一抱拳。

“军总,下官省的了!”

在伤兵营又逛了一圈,看着瘟疫被控制住了,孙传庭可算松一口气,前几天瘟疫大起,军中一下子病倒一两千号,还真是吓得他后脑勺发凉,在黑房子又转了一圈,他是终于踱步出了门,然而,还没等呼吸两口夜空的凉气儿轻松片刻,又是有军士急促的跑了来。

“军总爷!鞑子那面有异动!”

“哦?”

还是那个丑不拉几的尖塔,从这儿端着望远镜向下眺望,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南城方向十几个大火堆忽然熊熊燃烧起来,也幸亏六天前孙传庭为了吸引清军进入埋伏圈,在南城丢弃了不少物资,被缝在一起的大布足足八米多高,遮天盖地的被用木头架子制成起来,一共有六个,正对着东江军的六个方向,火堆前面,足足二百多个蒙古,女真萨满戴着鬼面具,穿着大花衣,跟抽筋了那样疯狂的跳着大神,一阵阵昂昂昂的声音远远的不断传来,看的孙传庭嘴角止不住露出了几分不屑来。

“打不过用这招了?想要诅咒我军?”

“随他去吧!”

刚刚才用封建迷信忽悠完自己军士,对着压胜之说,孙传庭是压根不信,瞄了两眼,他是不屑的一挥衣袖,下了塔来。

接下来三天,激烈的巷战还在艰苦的进行的,前锋清军与东江逐个的争夺主干道楼宇建筑,然后后方加紧拆除,三天时间,差不多拆除一小半,距离最后的仓库防御阵地就剩下五百来米了。

也幸亏吉林乌拉是急急匆匆建起来的小城,不说后世的斯大林格勒,如果此时这城池换成铁山,还成因为幅员辽阔而加盖的阿城,累死清军也拆不完。

不过孙传庭心头也愈发的轻松起来,就算是被包围,清军却隔绝不了飞鸟,通过猎隼传书,孙传庭是已经得到了消息,毛珏大军已经赶到距离吉林乌拉四五十公里的距离了,只要再有两天,东江辉煌的十九万大军就可以展开包围,给予这绣鞑子致命一击。

困扰大明帝国二十多年,快三四十万人血染疆场,因他们而死的百姓不下千万,如此一个巨大的武装强盗集团毒瘤即将在自己手里遭到毁灭性打击,对于孙传庭来说,那意义是非同寻常的。

而且这几天,因为控制得当,疫病是彻底制止住了,昨天一天,除了伤员,没有一个新病例进黑屋子。一大清早,照理巡视完黑屋子,孙传庭嘴里叼着个沾满红烧肉汤的罐头土豆,又是习惯性的赶往前面仓库防御墙。

可就在这功夫,一直在塔楼上观察的传令兵疯狂的挥舞起了旗帜来。

“军总爷!急报!”

三步并作两步,孙传庭是焦躁的跑上了塔楼,抬起望远镜,他顿时后背冒出了一下子冷汗来,怎么也没想到,隔着一层布幔,清军竟然还能造出这等东西来!

基座高一米半,长长的挂臂足达四米多,用几十根木头牢牢的钉在一起,虽然用的是南城没烧坏的梁木还有前些天砍下来,根本没打磨的圆木,配重也是难看至极的水泥块,从前面拆下来的东江小楼上拖拽回去了,卖相堪称奇丑无比了。

可久在军中,《武备志》,《纪效新书》之类的也看了不止一遍,这东西,孙传庭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回回炮!当年南宋与蒙古决战关键战役中击溃宋军的襄阳炮!

大意了!

扯着传信兵的衣领子,孙传庭是嘶声竭力的嘶吼着:“马上让炮兵游击孙春大人上瞭望塔校正炮元,端了那几个回回炮!”

他喊话的功夫,对面的清军却是已经将重达百斤,沉重的抛石挂在了后头网兜上,这玩意是宁完我翻出来的,在皇太极急躁的的观望中,六个清军壮汉轮起锤子,猛地敲开了巨大的扳机。

沉重的拉扯声中,重达两三吨的配重向下狠狠扯了过去,沉重的抛石犹如流星那样投了出来,其中一块正朝着塔楼砸去,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震动让孙传庭站立不稳,一个跟头趴了下去。

好不容易震颤过去,丝毫没关心塔楼,他是焦虑的趴在了墙边向下张望。

毕竟仅仅是个仓库墙,才两米高,厚度不到五十厘米,上百斤的巨石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砸在上面,靠着南门一块墙壁已经是轰然倒塌,后面石块足足拖出去十几米远,下方几股鲜血拖出去老长,估计是被压在巨石下面罹难的军士。

戍卫城墙的鹤岗部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第五百零六章.真汉子干纯爷们

这东西比大炮还像是巨人的战争,这么些天清军阴德似乎今天全都放了出来,满是急躁的孙传庭从蜿蜒的塔楼楼梯还没等下来,第二声巨响已经爆发出来,顺着被回回炮打出的窟窿向外张望,第二发上百斤重的抛石打在了防墙上,五十厘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就像是纸糊的那样呼啦一声轰然炸开,掀起来的气浪把后面掩藏着的东江军兵洋娃娃一般吹了出去!

还好就在孙传庭火烧火燎的时候,东江的大炮也终于响了起来。

绝大部分的红夷大炮都被布置在南城墙,在撤离时候被东江军自己毁掉了,北城墙依仗天险,只留了二十门,而且炮元校准的还是眼前可能遭遇攻击的仓库街口,如此远距离,就算熟练的东江炮手,想要校对炮元也不是那么快的。

虽然对付的大家伙,这次发射的依旧是榴霰弹,二十颗榴霰弹通红的抛射到了天上,旋即轰然炸开,天女散花那样狠狠地落下,在孙传庭焦虑而期待的目光中,清军回回炮那巨大的投臂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呻吟,旋即最东面那架投石机似乎融化的冰川那样轰然解体,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另一架虽然没有爆裂,可似乎某一根重要的绳子也被打断了,正在装填的投石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把底下八个正在装填的清军都给压死在石下。

可下一刻,又是四个上百斤的巨大水泥块子呼啸着投向了自己,在孙传庭眼睛冒火中,三个砸进了仓库,在巨大的轰鸣下,一座罐头仓塌陷了一小半,做后一颗,又是好死不死砸在了墙上,这次紧挨着南门,沉重的撞击下挨着寨门的望楼轰然倒塌,上面十几个东江步兵恐惧的惨叫中被埋在了瓦砾堆里。

“为什么不换实心弹,把这些东西一块干掉!来人!孙游击呢?”

“卑职在这儿呢!”

没等孙传庭大发雷霆,声音已经自身后传了过来。孙春居然也走到了危机四伏的前沿仓库寨墙边上,只不过她的模样却是看的孙传庭神情为之一怔住。

锃亮的长筒鲸皮靴,笔挺的绿色东江军官制服,还有这一定金属做的船形帽扣在头上,女军官简直和后世那种谍战片里军统女特务一般英姿飒爽。

“你,你是女的?”

和孙春共事也快有一年多了了,除了感觉这个炮兵游击身材矮小点之外,她那股子狠劲儿与拼劲儿哪点都不输于男人,孙传庭是做一百个梦也没想到。

“缺乏观察哨,发射实心铅弹落点根本掌控不住!更何况只有二十门炮,几十轮炮击一个时辰也未必能干掉这些木头家伙,还不如用霰弹大范围杀伤,清军赶工,其工艺必定粗糙,就算榴霰弹威力小,对其也是有杀伤的,大范围齐射一个方向,就算打不垮也能把人杀了,六到八轮炮击足以灭了清人炮火!”

一边心不在焉解释着,孙春一边还不住的向后挥手指挥着,丢了北城一百六十门左右的重炮,数千炮兵倒是人手清闲了下来,在孙春的指挥下,靠着南出口的一间仓库中,毛珏流下来当救命毫毛,却被孙传庭怼废铁那样塞进仓库里的五个巨大黑铁匣子正被他们喊着号子嘿呦嘿呦的拽出来。

一回头孙传庭还在那儿发愣的看着自己,就算孙春也是忍不住露出了些许无奈与恼火来。这套衣服是毛珏赐给她的,让她在动用黑匣子时候换上,对于与她有知遇这恩,被告发女身之后也没有惩罚她的毛珏命令,孙春违抗不得,可这头一次被当做女人异样的眼光还是让她颇为不舒服,尖锐的虎牙咬起,女军官冰冷的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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