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定。”刘大人连连应道,又叹了一声气:“纪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离开,其实也好,不过,你若是有一天回来了,一定要告诉本官。”
纪云舒虽然嫌弃这个糊涂县太爷,一嫌就嫌弃了五年,可不得不说,他待自己还是挺好的。
没钱了,他加钱,心情不好了,他也加钱。
只要是自己开口,他统统都应下!
也不知道这桩《临京案》,景容会给自己加多少钱呢?
摇摇头,又想歪了!
勾着唇,瞅了县太爷一眼。
“糊涂蛋,滚吧。”
她脑袋伸回马车里,捏着车帘的指尖在收回的那一刻,嘴角牵起了一抹微微的笑,笑中,带着对刘大人那个糊涂蛋的不舍。
“舒儿,谁是糊涂蛋啊?”卫奕睁着眼睛问她。
她摇摇头,没回答!
这会,马车也行了起来。
小一会,便出了锦江城。
这个地方,除了那片梅花林,和那个少年以外,一切都不值得她去怀念了。
一行队伍,从锦江小道上,入了山间行驶。
到了晚间,春雨也不期而至,淅淅沥沥,在马车的乌顶盖上轻拍着,随着冷风卷起帘子,雨丝也悉悉率率的飞进来几粒,落到纪云舒的面纱上,透进了皮肤上,凉飕飕的。
她假寐了一会,张开眼,就看到卫奕抱着两幅画,睡得正香。
因为不是官道,道路坎坷,一路摇摇晃晃的。
她伸手将帘子掀开,马车这会,大概还在山间,周遭,都是灌木丛林,她朝前看了一眼,前面的几个侍卫举着火把领路,将整个道路照得还算透亮。
目光,最后落在了景容身上。
毛毛的细雨,将景容的头上,和上等的锦缎服上滚得滑溜溜的,可他驾在马背上,丝毫不受影响。
“王爷,前面有一间破庙。”
有人喊了一声。
纪云舒也立即将脑袋缩回了车内里,竟显得有些心虚!
很快,队伍就在破庙外停了下来,纪云舒摇醒了卫奕,拉着他进了破庙。
景容的侍卫将一些不耐水的东西,全部都搬了进来,又生了两堆火。
景容带着琅泊,纪云舒带着卫奕,四人一堆火。
那十几名侍卫坐一堆!
屁股才刚刚坐下,破庙的门外又涌进来一行人,风风火火。
只见五六个人抬着一口笨重的棺材,从破庙的大门口进来,各个浑身都湿了一个彻底!
“快快快,赶紧抬进去,可千万别将夫人的遗体打湿了。”
一个男人一边撑着雨伞顶在自家男主人的头上,一边招呼着那些小厮将棺材往破庙内抬。
第119章 胡邑人
第119章 胡邑人
雨声淅沥的山间,原本也算静宜,却被那一阵阵吃力抬棺材的声音、和男人焦急大喊的声音给炸开了。
大概是棺材比较重的缘故,那些人从大门口抬院里就花了好一会时间。
有两个人提前跑到了破庙里,抓紧时间清理了一处空地出来。
丝毫没有理会另一边的景容和纪云舒等人。
卫奕原本困意就犯了,外面的动静顿时将他的困意扫的一干二净,那双好奇的眼睛像沾了胶水似的,一直看着外面风雨中的那些人。
扯着纪云舒的衣袖,嘴上还时不时的问起问题来。
问:“舒儿,他们为什么要抬着棺材啊?”
纪云舒没回答他。
“傅叔说,棺材是要埋进地里的,他们为什么不埋啊?”
“……”
“舒儿……”
“好了卫奕,别说了。”
纪云舒打断了他的话。
这小子,不管到哪,话都特别多。
卫奕抿着嘴巴,不说话了,单单看着。
纪云舒眉眼也朝庙外看了去,就见着那些人抬着棺材,各个力气差不多都殆尽了,将棺材抬进庙里,估计还得花费不少时间。
后一刻,她看了一眼景容,那家伙手里挑着一支木棒,漫不经心的往火堆里戳,眼珠子压根就不忘外头瞟一眼。
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想了想,纪云舒与他说:“这么大的雨,那棺材虽是樟木做的,却也不经雨这般淋,王爷不如去帮帮……”
话都还没说完,景容眼不抬的打断了她。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就想让本王去帮忙?”
恩?
什么人?
这话问得有些无厘头。
纪云舒再次看向外头,眉眼一垂,这才恍然——
那些人,都是戴着羊角形的毡帽,袍服是开襟的款式,前襟向左掩,实为左衽,窄袖束腰,也都是贴身短衣、长裤和革靴。
人人腰间都缠着一块精美的羊皮,脖子上,还挂着一串嗤牙瑙。
这打扮,根本就不是中原人!
“他们是胡邑人?”
纪云舒下了结论。
景容这才缓缓抬眼:“那你再猜猜看,他们是胡邑的什么人?”
像是考官在拷问她似的。
纪云舒倒也提了几分兴致,再仔细一看,目光落在了那个男主人的身上。
虽然袍服都是开襟的款式,但此人袍襟肩上,却绣着五根孔雀的毛尾。
“胡邑人原本是大临边境的游牧民族,直到百年前自立封王,拔地而起,他们一直信奉一切有羽毛的生物,认为那是上天赐予的神圣之物,所以后来,便将孔雀封为灵鸟,也是根据孔雀羽毛的数量,来分封地位的高低,胡邑王的爵袍上,刺的,是七根孔雀的毛尾,六根,是将侯,五根,则是贵族,一般来说,胡邑的贵族,都是王室的亲信,所以此人,应该是胡邑王的亲兄之类的。”
景容认真听她一一分析,嘴角时不时的往上一点。
表示赞同!
“这些,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书里头!”
的确,县太爷那里,可是有不好的好书,大多都是朝廷下发的文书,县太爷看完后,也都会塞给她看一看。
平日里没事,便把那些书,当成小说看了一遍。
大部分的,都记在脑子里了。
景容薄唇一扯:“既然你能说得这么准,那也应该知道,大临和胡邑打了几十年的仗,近几年才休战,但关系一直紧张,本王身为大临皇子,你觉得本王是该帮?还是不帮?”
按理说,当然是不应该啊!
“顽固不化!”纪云舒却白了他一眼,转而看向琅泊:“你一个大男人,你家王爷是皇子,可以不帮,难道,你也不伸一伸手?”
琅泊点点头:“纪姑娘说的是。”
于是,琅泊屁股抬了起来,准备吆喝几个侍卫去帮忙。
后一刻……
“你很闲吗?”景容鹰隼的双眸,冷灼了他一下。
琅泊浑身上下猛地一怵,咽了咽口水,为难的看了一眼纪云舒。
景容是他的主子,还是得听主子的。
于是又准备坐下。
后一刻,景容又出了声。
“去吧!”
琅泊嘴角抽抽,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王爷?帮?还是不帮?”
景容朝他一瞪:“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
领了命,琅泊招呼着几个侍卫去帮忙。
纪云舒看着对面的景容,这人,就是死鸭子嘴硬!
砰——
一声木桩落地声,猛地在外头响起。
卫奕被吓得往纪云舒身边缩了缩,纪云舒也下意识的拍着他的后背。
这举动,都被景容瞧进了眼里,真恨不得扒开那两个人,自己往中间坐去!
可外头发生的一幕,将他的念头给打消了。
琅泊带着人,都还没出破庙,那副棺材就脱了绳,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这才发出了那一声“砰”响。
棺材是倾斜着倒下去的,棺材盖也被翻开,里面的一具尸体当下就滚了出来,还伴随着好些陪葬品。
什么金银珠宝!
什么金钵首饰!
甚至,还有一些铜镜之类的。
怪不得会重到脱了绳,这陪葬品,也是够奢华的,想必将来大葬时,墓地也绝不会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