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景贤将泡好的一杯茶朝他递了过去,“来,大人尝尝,这茶还是本王自己晒的。”
彭元海正要将茶杯端过去,景贤又提醒了他一句,“茶杯很烫,大人小心端着。”
那茶杯是他刚才在炉子上暖过的。
彭元海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喝了一口。
点头,“茶很香。”
简单直接。
景贤看着他手里捧着那个茶杯,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说,“好茶,永远都是装在最滚烫的茶杯之中,只有忍得住那种烫,便可喝得到最好的茶。”
“王爷说的极是。”
将茶杯放下。
景贤又为他倒了一杯,“本王还是第一次与彭大人见面,彭大人与本王想象的,似乎不大一样。”
“那在王爷心里,臣是怎样的?”
“应该……本王也不知道。”他笑了一下。
彭元海也是第一次见这位王爷,见景贤迟迟没有涉入正题,就连他都有些等不住了。
便直入正题,“王爷,现在朝中大臣已经全部倒戈亦王了,皇上也下令,不准容王回宫,朝中之势,十分险峻。”
“彭大人的茶,品完了?”
“王爷……”
“这茶叶虽不是什么名茶,只是本王在院子里种的最为普通的几株,比不上龙井普洱,可这茶叶出来的茶却丝毫不逊那些名贵的茶。”景贤继续道他的茶。
对彭元海刚才所说的事,似乎一点也不上心。
这王爷,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明明病怏怏的没有任何生气,可给人的感觉却又如虎精朔般富于魅力。
他正欲开口再提的时候,景贤说,“现在朝中时局,确实倒戈景亦,此次父皇不准景容回宫,他如虎添翼,要做太子,不过是迟早的事。”
“那下一步该怎么做?”
景贤撑身起来,手里捏着自己的那杯茶,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窗台前,望着外头飞落的叶子,手指转动着杯子。
一边说,“要想达到目的,品到那杯好茶,唯有忍着疼,将烫手的杯子接过去,接得住,便茶香留喉,接不住,便会被烫得死去活来,如今,亦是同样的道理。”
纵使彭元海再如何聪明,他也猜不透这位王爷的心思。
这番话,他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听懂。
景贤偏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没有听明白,便说,“这话,彭大人好好悟吧。”
彭元海则起身道,“是茶也好,是时局也罢,王爷当初来信,命臣上奏容王,将事情矛头全部指向亦王,可事情终究还是被皇上给压了下去,没想到,皇上又将纪家的嫡女赐婚给了亦王,方才在朝堂之上,纪司尹明显站他的边,现在的形势,对王爷不利。”
“对本王不利吗?”他语气里丝毫不在乎,眼神一点一点的收紧,觉得十分可笑,而后,他便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掷在窗台上,问道,“彭大人,你可知道父皇最怕的是什么吗?”
“皇上……”
打断!
“父皇多疑,最怕的,是有人逼权。”
“还请王爷明示。”
“你立刻派你的人煽动朝臣,务必要在这两日之内,群臣上书给皇上,所奏内容,立拥亦王为太子。”
呃!
彭元海怔了一下,黑溜溜的瞳孔里深不见底。
但后一刻,他似乎又明白了。
立即俯首道,“是,臣明白了。”
“嗯。”景贤点头,“彭大人若是没有别的事了,就请回吧,本王的同仁殿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进来过生人了,你一来,本王倒有些不习惯了。”
“臣告退。”
“不送了。”
彭元海便拱手退了出去。
没人知道,为何堂堂的吏部尚书会听从一位剥夺实权的王爷命令。
而原来,当初吏部上奏景容一事,竟也是景贤在背后布置的这一步棋!
而他,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所处深宫十四年,又是何人在背后助他?为他谋划?
第646章 越权,多大的罪名啊!
第646章 越权,多大的罪名啊!
就在第二天。
景亦万万没想到,就是因为景贤的这次布局,将他缓缓推向了一条回不了头的路。
一场腥风血雨,也正朝京城袭来。
清晨,通政司送到皇帝面前几十本奏折,几乎本本都在论新储君的人选。
一份份奏折上,都举荐景亦为太子。
如今,景亦的势力像龙卷风似的,越裹越大,说得好听点叫众臣拥立,说得不好听点,叫群臣作乱。
他祁祯帝还活着呢。
太子死了半年不到,这些朝臣就开始逼他重新立储,还有没有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心头气来。
他将满桌子的奏折全部扫到了地上。
张全不敢去捡。
咚!
一记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坚硬的桌上。
“储君储君,都在与朕谈储君,朕怎么会养这帮狗东西!”
“皇上,你消消气。”
“全臣上下,都在逼朕立景亦为太子。”
“咚!”
又是一记拳头狠狠的砸了下去。
现在的他,像个暴君。
张全张了张嘴,却又一个字没能道出来。
祁祯帝:“先是娶妃,后是储君之位,朕的江山早晚是他的,就不能等朕死了吗?”
说完,咳嗽起来。
差点咳出了血。
张全见状,立刻倒了一杯茶放在他手边,“皇上,注意身体。”
“畜生。”
祁祯帝手一挥!
杯子落地,砸得稀巴烂。
这时,宦官进来,手里捧着一道圣旨 。
“皇上,这是要送到御府给容王的圣旨,等皇上盖章。”
祁祯帝突然眼神一定,“拿上来。”
宦官将其递来。
圣旨摊开在桌案上,上面所写,就是他昨天在朝上的口谕。
可——
他迟迟都没有在上面盖章,反而将那道圣旨揉捏在手里,起了褶皱。
旁边的张全察觉出了什么,躬身道,“皇上,你不会是想……”
呃!
祁祯帝眯着眼睛,嘴里道出一句,“天下未定,谁也不能逼朕。”
手中那份圣旨被他撕烂,丢在一边。
张全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取来新纸,摊平在桌上,碾磨递笔。
祁祯帝重新写了一道圣旨,最后,将玉玺盖了上去。
最后将圣旨放到了一个黄皮竹筒内,交给宦官,“立刻送去御府,不得耽误时间,也不得向任何人透漏圣旨另改的事。”
“是!”
宦官捧着那道加密的圣旨,出了殿。
而那道送去给景容的圣旨上究竟写着什么,也只有祁祯帝和张全知道。
很快,亦王府就收到了大臣上奏提举他为太子的事!
他没有因此开心,反而十分震惊。
这表面上是对他有利,可实则,跟上次吏部上奏景容的事是异曲同工,非但不能没有给他带来半点利益,还会将他置于水深火热之中,让原本就多疑猜忌的祁祯帝以为他要越权了。
越权,多大的罪名啊!
说到底,他现在只是一个王爷,身边有再多的人拥立他又如何?他面对的,是皇帝,一个在皇位上坐了二十年的老算计,无论是精明还谋算,都要比他强。
更何况,那还是他的老子。
而他不明白的是——
“群臣上书,为何这么突然?”
是啊,为何这么突然?
昨天皇上才下令让景容留在御府继续查案,今天大臣们就开始上书,要皇上提举他为太子,会不会太巧了?
他叫来斗泉,问,“这次的事情,是谁发起的?”
斗泉摇头,“不清楚,可能那些大臣认为容王再无回京的机会,所以才会立拥王爷为太子了。”
“就怕事情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