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华一虚。
赶紧起身走到床边,抹着眼泪看着自己的父皇,关心至极的问:“父皇,你的身子可好了?儿臣昨晚在门外守了一宿,心里甚是担心。”
“朕知道你的心意。”
“幸好父皇没事,不然儿臣真的不知如何办!”
说着,又红了眼!
祁祯帝身体很弱,连说话的力气基本上都没有,又咳了两声,才说:“景华,朕问你,身为太子,你的职责是什么?”
“父皇封儿臣为太子,就是希望儿臣像您一样,勤政爱民、修书秉文,为大临百姓谋福泽。”
“这些,你可做得到?”
“儿臣知道自己时常让父皇牵忧,但是儿臣保证,一定会做到。”
可景华心中却打着嘀咕!
他想,父皇该不是在试探自己吧?
在考虑要不要废了自己?
艾玛,孩子,你想得太多了。
祁祯帝对他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也不是很失望,说:“景华,父皇也老了,大临江山早晚有一天都要交出去。”
交给我,交给我。
景华眼睛都亮了,继续认真的听下去。
“你自小就在朕身边长大,你的性子朕也是最清楚的,你太安乐了,任何事情都不会多加思考,正是因为这样,朕才担心你身边没有值得你信赖的将士贤臣。”
“父皇的担忧,儿臣明白。”
“此次太子妃择选,你的婚事不可再拖,纪家的嫡女染病,无法被选,朕倒是为你选了另外一个人。”
景华问:“是谁?”
“慧文。”
两个字才说出来,景华就愣了,快速消化完后,追问:“父皇,孔虞她怎么能做太子妃呢?父皇不是说过,要为儿臣身边添些势力吗?孔家早就没落了,孔虞她……”
“孔家没落不假,但是朕深思熟虑后,命翰宗院去办事了。”
“父皇……”景华一脸死灰。
祁祯帝知道他有些着急了,便说:“孔家是你母后的本家,虽然没落了,可是势力还在,绝不低于纪家,此事已经定下了,你也好好准备大婚,朕现在身子不适,一切,都交由翰宗院去办。”
尽管心中万千不愿,可是——
“是,儿臣遵命。”
“行了。你出去吧,朕想休息。”
“是!”
景华退到一边,伏了伏身,出去了。
而从头到尾,祁祯都没有提大火时景华没来救自己,而逃之夭夭的事。
正是因为这样,让景华更加紧张。
就好像明明身上有一处发痒,却怎么也挠不到。
当身后那扇门关上后,景华那张孝顺模样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心里很是不舒服!
回都东宫后,他就命人将自己的先生潘崇请了来。
这个潘崇,倒不是朝廷官员,就是个教书先生,一个文人罢了,景华自小就跟着他读书识字,可他虽然是个教书的,对朝廷上的事,却也懂得几分。
就拿去年皇上大寿来说,景华能想到调换景亦的寿礼来打压他,这可不是草包太子能想到的。
这主意,便是此时坐在他面前这位头发花白的潘崇想出来的。
景华很是着急,半个身子都伏在桌案上,担心说道:“先生,这可如何是好?昨晚父皇醒来,见的第一个人是景亦而不是我,昨晚大火,我还当真父皇的面自己逃了,方才父皇还与我说,要将孔虞封为太子妃,那纪家的势力不就不在本王这边了吗?先生,你倒是说一说,是不是父皇他……想改立太子吗?”
相对于景华的紧张,潘崇则冷静多了。
细细想了下,便问:“太子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得知皇上要改立太子?”
“那倒没有,可是我心中甚慌啊,刚才父皇还问我,身为太子的职责是什么,无缘无故问这些,怎么能叫人不多想呢?”
“太子莫慌!”潘崇一脸精明的寻思起来:“皇上现在不过单独见了亦王一面,说明不了什么,兴许只是别的事,再者说,此次纪家的那位嫡女突然染疾,退出太子妃择选的名单,皇上为你另谋太子妃人选,也是正常。”
“先生这样说也没错,可是……”景华重重的叹了一声气:“我就是想不明白,到底父皇想做什么?”
潘崇便出了主意,道:“试问太子,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是谁?”
景华皱了皱眉:“萧妃?”
“不!”
“不是吗?”
“是皇上身边那位张公公。”
“张全?”景华恍然,一拍大腿:“对,先生说的对,张全从皇爷爷在世时,就一直在父皇身边,的确是最亲近的人,可是先生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潘崇看似是个读书读到老的老翁,那双沉淀着沧澜的目光中,又带着一丝狡猾和阴险。
他说:“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皇上真的打算改立太子,那第一个知道的人,就是那位张公公,太子何不去套套他的话?就能知道一切了。”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景华大喜,又担忧。
点点头:“没错,那老家伙一定知道。”
第285章 离京是唯一的路
第285章 离京是唯一的路
东宫这边开始未雨绸缪了,景亦这边,也开始筹谋他的大计划了。
因为和纪云舒达成了交易,所以景亦也没有再继续拷打景容,反而好心的将他调去了一间干净的牢房,还请了太医来看了一遍。
景容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而他还没来及想明白这些,一个震惊的消息又传到了耳边。
太子奉命,将迎娶慧文公主为太子妃,婚期就定在三日后!
很匆忙。
两个侍卫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八卦了许久,内容也全数都被景容听了去。
景容不明白,皇上为何让太子娶孔虞?
孔家势力在皇后死后就被削弱了,没道理给一个储君配一个没有背景的女子。
当然,这其中也掺杂着景容对孔虞的同情。
他心中,对孔虞是愧疚的,若不是自己没有迟迟没有和她说明自己的心意,估计她已经嫁人了,也就不存在当初和亲以及嫁给太子的事。
正在这时候,一个带刀侍卫走了进来,一声不响的走到景容牢房外,警惕的看了一眼还在议论太子大婚的那两个侍卫,这才双手往景容的方向快速一甩。
一张被卷起来的纸条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景容脚边。
“秦大人送来的。”
说完,那侍卫也若无其事的走了。
景容将纸条捡了起来,打开,小小的纸条上,只写了一句十分精短的话。
——李老将军已准备离京。
看完后,他便将纸条放在面前的烛火上给烧了。
凌厉中略带病态的眉宇,却微微拧着。
拳心紧握。
李府!
整个府中上下,几乎一夜之间全部都搬空了。
该遣散的下人也都遣散了,该带走的物件也基本上带走了,大有人去楼空的状态。
京城外!
天依旧下着毛毛的细雨,将这黄土山间打湿的一片泥泞……
几辆马车从京城出来,不紧不慢的行驶在黄土山间中,驾车的马夫带着斗笠,手里的马鞭一下下的挥在马儿身上.
马儿嘶吼着往前奔去,蹄子深陷在泥土里,溅起不少水渍到马车上。
一处草亭内。
纪云舒站在亭檐之下,目光一直看着远处的黄土山丘,背后的石桌上泡了两杯茶,似乎在等着谁。
缓时,马车的咕噜声由远而近的传了过来,便见几辆马车在白雾浓浓的雨中渐渐驶来、越来越清晰!
后一刻,她便侧目示意了时子衿一眼。
时子衿点了下头,便立刻拿着手中的剑,双脚一蹬,身子腾起一跃,就在那几辆马车前落了下来。
马儿吃惊,前蹄高高抬起,整个马车也险些打滑翻到。
“发生什么事了?”里头传来声音。
马夫使劲拉住缰绳,好不容易将马儿给安定下来,虚惊一场,看了一眼脸色冷厉的时子衿,便颤颤的冲着马车内的人回道。
“老爷,是一个女子将咱们的路拦下来了。”
说完,帘子便被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撩开,李老将军探出脑袋看了看。
马车前面,时子衿站在雨中,手中拿着剑,那双隐在眉宇下的眸,带着一种渗人的逼迫感,因为雨水冲洗的缘故,身子周围都散发着淡薄的白雾,却像是一根根无形的利剑似的,准备随时朝他刺过来。
李老将军收回打量的目光,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为何拦下老夫的去路?”
时子衿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侧过头,朝山丘上的那个草亭看了去。
李老将军也自然而然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透着那薄薄的雾,看到了不远处草亭内的纪云舒。
她一席灰色长袍,竖着高髻,脖子上缠着一根淡蓝色的围脖,以作保暖,那纤细的身子仿佛摇摇欲坠似的,带着几分女子的柔弱清秀,又带着几分男子的刚毅。
马夫转头问:“老爷,要不要继续走?”
“暂且留下来休息会。”
“是。”
李老将军下了马车,独自撑着伞朝山丘的草亭走去。
到了亭中,他将伞收好放在一旁,看着纪云舒,说:“纪先生等了很久吧?”
纪云舒:“不算久,反而是将军来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