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几个宫女赶紧上前,将桌上的东西一一端走了。
一旁的宫女桑兰,瞧着自家主子心情不好,忍不住道了一声:“娘娘用心为皇上做的银耳羹,每次皇上都不喝。”
桑兰是萧妃的心腹,能在这宫里与萧妃接上话的,也只有她。
而这话一说出来,萧妃那双冷眼看着她:“你说什么?”
“奴婢说……”
“跪下!”
桑兰失策了,慌忙跪下,赶紧求饶:“奴婢有口无心,使得娘娘不高兴了,是奴婢的错,奴婢只是……为娘娘觉得不值罢了。”
萧妃脸色阴沉,那只修长的手,轻轻的拂在自己的发髻上,摸了摸那颗插在头上的海南珠。
珠子冰凉,渗在她的指尖上,却越发如冰。
“不值?桑兰,那你倒是说说,有何不值啊?”
“皇上每次来,娘娘都会亲手做上一碗银耳羹,可皇上每次都不喝,奴婢心疼娘娘。”
“那你知道,皇上为何不喝本宫做的银耳羹?”
桑兰听萧妃的语气怒气稍减,便抬起头,摇了两下。
萧妃笑了一声,却带着几分苦涩。
目光遥望殿外,道了起来:“都说楦枢皇后有一双巧手,挑针绕线,绣得了百鸟朝凤的图,又下得了厨,做得了香甜可口的糕点菜系,皇上的嘴刁,却最爱楦枢皇后的那碗银耳羹,楦枢皇后即使已经殡丧,却无人能及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尽管本宫天天一碗银耳羹,也终究不是皇上要的那一碗。”
说话时,萧妃眼眶发红,可阴沉的脸色上,看不出半点难过,有的,只有不甘心和嫉妒!
皇上深爱楦枢皇后,是后宫各位娘娘心里的一个疙瘩。
而且楦枢皇后一死,皇上也未想过重新立后,萧妃在枕边“漫不经心”的提过几次立后的事,皇上也只是随口敷衍过去。
当然,景华的太子之位,大概也是沾了自己生母楦枢皇后的福气,像他这样的草包,倘若不是楦枢皇后的儿子,皇上根本就不可能看他一眼,而立景华为太子这一点,也更加代表着皇上深爱楦枢皇后的表现。
大概,这就是爱屋及乌吧!
关于立太子一事,萧妃也是恨的牙痒痒,景华那个草包,哪里比得上自己儿子景亦半点?
当初皇上才心生立太子之意时,萧妃就已经连同自己的娘家,暗地里拉拢了不少的朝臣,纷纷上书推举景亦,可最后,皇上坚持立了景华。
草包荣升太子后,朝堂局面又纷纷倒戈,原本拥立景华的人,几乎都倒戈到了太子那边。
墙头草一词,本就是出自朝堂之上!
想到此处,萧妃捏着绣拳,闷声的扣在了桌上。
桑兰不敢出声,她跟在萧妃身边多年,知道她的痛处!
缓时,萧妃才眯了她一眼:“起来吧。”
“谢娘娘。”
桑兰起身!
“萱儿那丫头,可乖乖待在宫中?”萧妃问。
“回娘娘,公主她……出宫了。”
“去了容王府?”
“大概是的。”
萧妃气道:“这丫头,总是胳膊往外拐。”
皇上四子中,太子景华能说会道,嘴皮子功夫了得,最会拍马屁。
三皇子景亦,性子深沉,而且狡猾聪明,办事的手段也干净利落,最像皇上。
四皇子景贤,十多年前生了一场大病,便一直病怏怏的,多年来,都身居在自己的宫中,很少出来走动。
而七皇子景容,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性子,行事稳妥,处事不惊,更从未表示过自己想争夺太子的想法,可正是那种淡淡然的感觉,让人看不穿,透着一股威胁力。
景容的母妃生前因为好斗,犯了错,所以皇上对景容,也稍有疏远。
不过,萧妃是一个善于揣摩的人,她很清楚一件事,景贤是个废物,无须理会,拉太子下台,也是一件容易之事,可要帮自己儿子坐上太子之位,最具有威胁的,终究还是景容。
就算皇上并不器重他,可他像一根待长的柳枝,只会越来越长,越来越尖细,早晚,都会朝着太子之位伸去。
防范于未然,那就必须斩草除根!
这会,外头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亦王到。”
景亦衣袍袂袂,清步迈进,朝着萧妃行了一礼:“儿臣拜见母妃。”
“快快起来。”
萧妃温柔一笑,忙不迭的将自己儿子拉到身前,自己的儿子,真是如何看都是满意的。
“可是要去见你父皇?他方才去了朝房。”
“儿臣是特意来找母妃的。”景亦神色拧着。
看来是很重要的事情!
当下,萧妃便遣退了殿内的奴才,只留了桑兰一人。
萧妃心生疑惑,又有些紧张,赶紧问:“到底怎么了?”
景亦的深眉中,明显端着一股忌惮之色。
声音微沉,道:“今日,京兆尹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乃是李老将军的外孙女,此事,与失踪案有关。”
“所以呢?”
“那位纪先生,已经接手了这桩案子。”景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提醒。
萧妃点点头:“本宫自然知道。”又紧接了一句:“可就凭那人,她能查出这桩案子?两个月来毫无头绪,本宫看,她根本就是夸下海口,而且本宫可不信,景容找来的这人,能破了这桩案子。”
天底下会有这样的奇人?
她将失踪案交给那个纪先生,无非也是想打压景容罢了。
景容道了一句:“母妃,你可知道,这步棋,你下错了。”
萧妃一嗔!
错?
哪里错了?
第148章 金钱和官职?
第148章 金钱和官职?
萧妃对京城之事可谓是了如指掌。
但是对于天高皇帝远的锦江,却只是风吹而过,并未在意。
对于纪云舒这个人,自然了解的也不深。
景亦向来城府较深,甚至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可他没有料到,自己母妃会在生辰宴那天,提出失踪案一事来。
更加想不到,纪云舒会效仿秦士予,以悬权之力,迫使皇上答应御国公府一案,开棺验尸。
若是失踪案查出真相,那么,景容为御国公翻案一事也就指日可待了。
将来在朝堂之上,自然会有一席之地,而皇上,也会嘉奖与他,到时候,景容的势力,必定会庞大起来,那么对于景亦来说,就如同是一根染着剧毒的寒针。
不仅是威胁,很可能,还会至他于死地。
就像,他也会至景容于死地一样!
深思及此,景亦一如冷静的面容上,露出了难以掩盖的警惕和忧色。
见他迟迟不答,萧妃似乎稍有意识。
便试探性一问:“莫非那位纪先生……当真是个奇人?”
景亦抬眸,深邃如墨的双眸点点收紧,道:“这半年来,景容在外查《临京案》一事,一直都毫无头绪,而且这一路,儿臣也曾派人拦杀了、他派回京汇报行踪的侍卫,好让父皇以那纸龙文书,来定他一个谋逆之罪,只可惜其中,却生有枝节,打乱了全盘计划。”
“而且,竟还冒出了一个叫纪云舒的人,此人看似并无过人之材,却是个极为聪明的人,虽是在一个小小的县城,可她接手的案子,没有三四十桩,也十七八桩,桩桩能都精确侦破,的确,是一位奇人。”
景亦说到这里,的确有几分欣赏之意。
又言:“景容有意将她带回京城,想借助她破了《临京案》,所以儿臣也派了杀手,欲斩草除根,但却失了手,也打草惊蛇了。”
萧妃一惊,神色紧拧。
“实在是本宫大意了,一心只想着打压景容,忽略了此处,早知,应该先查清楚再定,怪只怪,本宫太心急了。”
懊恼不已!
景亦道:“如今,棋子已经落错,就得想办法补救。”
“亦儿你的意思是?”
“尽管他们已经回京,不过并不代表,那就安全了。”
景亦的意思,显而易见!
能杀第一回,自然也不介意再杀第二回。
可……
“不妥!”萧妃当下便否决着。
景亦不明:“难道母妃有更好的办法?”
萧妃细长的眉眼微微一挑,像是凝聚了一个偌大的漩涡,渐渐深陷,让人觉得诡异深深。
绣手在锦绣袍中轻跳了几下,绯红的薄唇扬了扬。
道:“如此聪明的人,若是斩杀了,岂不是可惜?她既然能帮景容,为何,就不能帮我们呢?若是能纳为己用,想必亦儿你做上太子之位,也指日可待了。”
呃!
一语惊醒梦中人!
景亦细细一想,顿时勾唇而笑,语气却依旧沉道:“还是母妃思量周全。”
“等明日,本宫便召她进宫来一趟,探探她的口风,她若是爱财,本宫便予她金银财宝,若是贪官职,予她一个又何妨?本宫就不相信,这世上,没有欲望之人。”
大概萧妃得知纪云舒的心性时,会狠狠抽打自己一巴掌吧!
她哪里知道,纪云舒爱财,不过是为温饱后路而顾,可如今,鸾儿已经死了,她一碗粥也就够了。
至于贪恋官职?
这又从何说起?
萧妃似乎秉着十足的把握,纪云舒那块上等的“玉”,她非拿下不可。
两人议谋了一番后,景亦看着时辰也不早了,想着还是去一趟朝房,去见见自己父皇,毕竟人已进宫,孝顺儿子的头衔,还是得做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