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无咎不再隐身,也不再东躲西藏,摇晃着站稳双脚,暗暗急喘了几口粗气。而他旋即又佯作轻松,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嘿嘿笑道:“不疼、不疼啊,再吃我一剑……”
像是在哄骗小儿的口吻,而话语中却杀机凛凛。
再吃一剑?也未必送命。
不过,那两把诡异的飞剑,过于厉害。再加上蔽日符,狼牙符,以及各种隐匿的手段,着实应接不暇。何况心神疲惫,法力消耗殆尽,且再遭重创,竟然伤了屁股,够了……
巴牛的一张红脸,已变得发青苍白,气喘吁吁中,抓出一把丹药扔进嘴里,冲着无咎狠狠瞪了一眼,既不啰嗦也不答话,转身便要离去。谁料稍稍挪步,牵动伤口,差点摔倒,显得极为的狼狈。
“咦,想跑——”
无咎也摸出几粒丹药吞下,却来不及歇息,抬手一指,一紫一青两道剑光呼啸而去。
巴牛的两眼中透过一阵惊慌之色,旋即抓起飞剑,咬紧牙关,拔地而起。竟斜斜蹿出去十余丈,“砰”的落地刹那,再双脚用力,而再次腾空。虽腿脚不便,索性不用迈步,便这么斜起横落,倒也去势极快。眨眼之间,便已蹿到了三、四十丈外。
神剑固然所向披靡,却受制于大坑中的天地之力,看看追到巴牛的身后,已余威渐尽而往下栽落。
而正当杀人的好时候,又怎能轻易放弃。且趁你病,要你命,从来都是无先生所秉持的一个道理,倘若能够杀了巴牛,至少除掉一个强大的对手呢!
“你给我站住——”
无咎抓起他的玄铁剑,撒腿便追,而当他收起落地的两把神剑,巴牛已蹿向古木丛林。他恨恨啐了一口,继续追赶:“你跑不了……给我站住……聊聊家常啊……屁股疼不疼……再吃我一剑如何……”
两道追逐的人影,转瞬消失在丛林的深处。
而叫喊声,仍在黑暗中回荡。
在丛林边缘的另一侧,依然静静站着五道人影。
阿雅的手拈发梢,眼光远眺,腮边含笑,夜色下更添几分魅惑风韵。
阿威的神情错愕,却又脸色郁闷而悻悻暗哼了一声。
阿胜扯着胡须,僵立原地不动。
冯田的神态如旧,只是他的两眼中似乎多了几分忖思之色。
阿三半张嘴巴,两眼瞪着。
须臾,那喊叫声渐去渐远。
众人也终于从纷乱的心绪中回过神来,又面面相觑。
阿三的大眼珠子转动了下,兀自心有余悸:“天呐,巴牛长老竟然败了!我还以为师兄说笑呢,他却有言必行……”他禁不住伸手捂住屁股,好像被扎烂屁股的,不是巴牛长老,而是他阿三本人。
阿威竟叹了口气,这才难以置信道:“巴牛长老乃是人仙前辈,怎会败呢……”
阿雅似乎有些兴奋,道:“一位筑基晚辈击败了人仙长老,着实罕见。而得以亲眼目睹,倒也幸运……”
阿胜摇了摇头,感怀颇深:“击败了巴牛长老倒也罢了,却追杀而去,呵呵……”他抚须强笑,感慨又道:“我千慧谷出了这么一位旷世奇才,真的出乎想象……”
他的话,没人赞同,也没否认,却换来一片沉默。
便于此时,冯田突然出声:“巴牛长老,并非败于无咎师兄之手!”
见同伴看来,冯田不紧不慢接着说道:“先有地磁阻碍,后有天地之力,致使巴牛长老的修为,仅剩下往日的三成。连番遭到暗算,身受重创,法力修为再跌过半,他与筑基圆满的高手已相差无几。而无咎师兄,不仅持有两把极为罕见的飞剑法宝,还掠取了各家的符箓加以相助,且他颇为擅长贴身缠斗。此消彼长,巴牛长老落败亦属寻常,而依我之见,无咎师兄固然大胜,而想要杀了巴牛长老却难……”
听到此处,阿威与阿胜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脸上的神情似乎轻松了许多。
阿三却眨巴着双眼,狐疑道:“既然杀不了巴牛长老,师兄他又何必紧追不舍?”
冯田稍加思索,沉吟道:“无咎师兄的为人秉性,难以猜测,谁又知道呢……”
而话没说完,已被打断。
只见阿三伸出一根手指连连摇晃,恍然大悟道:“不用多想,师兄他为了摆脱你我,借机逃了啊……”
阿威倒是当机立断:“事不宜迟,就此离去!”
阿雅迟疑道:“师兄,不若等等……”
“师妹……”
...
第六百二十八章 很意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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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道人影,在黑暗中奔跑不停。
穿过一片片的丛林,越过乱石山,又绕过湖水岸边,然后继续环绕着大坑。不知不觉,几个时辰过去。而一前一后的两人,依然奔跑如初。或许是后边的一人追赶正急,逼得前方的另外一人不敢歇息。如此这般,又是几个时辰过去……
当一道日光乍泄而来,四方顿时明亮起来。
茂密的丛林,熟悉的山坡,陡峭的山壁,还有山壁上那道深深的缝隙。而此前守在此处的几位元天门弟子,均已消失不见。其中有阿威、阿雅、阿胜、冯田,以及阿三。
巴牛再次蹿起身形,不过七、八丈,又匆匆落下,旋即踉踉跄跄,差点摔倒在地,好像是慌不择路,竟一头冲进石缝之中,“砰”的撞在石头上,再也无路可去。他被迫转过身来,背抵着石壁,大口大口喘着粗息,又伸出一只手连连摇晃:“且……且慢……”
他的下身沾满血迹,有绽开的旧创所致,而屁股上新伤所带来的痛苦,尤为凄惨几分。旧创加新伤啊,不仅使得经脉受阻,法力消耗无几,却要拼尽全力疾驰,途中根本无暇疗伤。疲倦狼狈也就罢了,而身后之人依然紧追不舍。又想怎样,难道真要杀了自己不成?
十余丈外,一道人影急冲而来。
无咎收脚不住,伸手抓住山壁,这才猛然停下,同样的气喘吁吁而疲惫不堪,顺手将长剑“砰”的杵在地上,然后倚着山壁而眼光斜睨:“你……你倒是跑啊……”他似乎意犹未尽,喘着粗息又道:“不过追了一日一宿……你便跑不动了……想当年我……嘿……”
他很想炫耀,或分享他当年逃命的经历,又觉不妥,一笑作罢。
所在的石缝,足有十余丈深,却只有一、两丈宽,显得极为狭窄。人在其中,与陷入牢笼没有两样。更何况出口被人堵住,俨如绝地。
巴牛说话之际,冲着头顶的石缝抬眼一瞥,趁机冒出几粒丹药扔进嘴里,暗暗行功几转,总算是稍稍缓过气来。一张青白脸皮,也添了几分血色。他这才硬撑着站直身子,虚弱道:“你我并无深仇大恨,这又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