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去,那曾经的天穹,仅剩下一个黝黑的洞口,却悬于两三千丈之高,令人可望而不可即。
“适才恰逢午时,尚有日光透过,而随着日头偏移,再难照进光亮……”
“冯田师兄无所不知啊,且说说此地的由来,你我又该如何脱身呢……”
“或山崩地裂,天然而成,却也鬼斧神工,堪称天地奇观。至于如何脱身……依我之见,法力神通难以施展,只怕云板、云舟也无从驱使,唯有攀援峭壁,或能脱困……“
“两、三千丈之高呢,如何攀援而上,又没捷径……”
“冯田、阿三两位师弟,切莫自作主张。何去何从,且由长辈定夺……”
“嗯,阿胜师叔,你老人家别只顾着讨好师兄啊,有失长辈风范……”
虽然意外迭起,而随着强敌远遁,一时没有凶险,岸边的众人渐渐放松下来。怎奈置身莫测,不免又添几分彷徨与无奈。
阿三与冯田、阿猿说着闲话,扭头看向几位长辈。
阿胜依旧是站在无咎的身旁,而原本躯粗壮威武的他,不仅气势全无,反而神色窘迫。倒是比他矮了半头的无咎,昂首挺胸,淡定自若,显得气度不凡。忽被阿三触到痛处,他顿时脸皮一紧:“胡说八道!我你与你师兄亦师亦友,岂能以俗礼一概而论!”
阿三缩起脑袋,不敢多嘴。
阿胜的脸色稍缓,转而冲着阿威、阿雅尴尬一笑:“呵呵,两位有何指教?”
阿威没作多想,张口答道:“不妨顺着来路寻去……”
十余里外,便是峭壁飞瀑。他想施展遁法,或另行开路,借着来时的山洞返回地上,倒不失为一个脱身之法。
阿雅摇了摇头,忖思道:“且不说玄武谷的高手,正在找寻你我的下落,六神门的石臼与阿果躲在暗处,又岂肯坐视你我从容离去。”
“依师妹之见?”
“此地怕不有百里方圆,情形不明,且禁制古怪,依我之见……”
阿雅说到此处,话语一转:“无咎,你……”
众人的眼光落于一处,又微微一怔。
此行有位高手,依旧还是晚辈弟子的身份。而他的杀伐果断,心狠手辣,凶悍霸道,早已是有目共睹。如今何去何从,谁也不敢忽略他的存在。
而正当关注之际,不远处的那道青衣人影突然没了,连同他手中的长剑,瞬间消失无踪。
“无咎……”
“师兄,你不能逃啊……”
阿胜始料不及,阿三更是连连跺脚。
而不消片刻,临近丛林的地方,有光芒闪烁,随即现出无咎的身影。他似乎有些意外,将长剑“砰”的插在草地上,然后抱着臂膀,兀自东张西望而若有所思。
“呵呵,无咎,你断然不会抛弃同门!”
阿胜松了口气,大声询问:“你方才是何用意,可有计较……”
众人跟了过去。
阿三埋怨道:“我的师兄,如此故弄玄虚,好不吓人……”
无咎没有工夫故弄玄虚,也不想吓人。每当身陷困境,他总是警惕异常。如今遇到这么一个大坑,他只想弄清楚所在的状况。而尝试遁术,难以远去,地下仿佛有种莫名的力道,禁锢着法力的施展。倘若强行离去,并非无计可施。而若想周旋下去,倒也不急一时。
阿胜的脸上带笑,显得颇为亲近,他终于放下芥蒂,却依然胆小甚微,好占便宜,可谓本性不改。
阿三还是贱贱的模样,贱的很纯粹、很彻底。
阿猿的为人,朴实如旧。
冯田,依然自命不凡,他的嘴脸,很讨人嫌。
阿威的变化不小,应该是归功于阿雅的教导。而唯一的长处,同样还是暴躁粗莽。至少没有心机,不用太多的提防。
阿雅是个真实的女子,虽也聪敏,藏着心事,却懂得保命之道……
无咎看着渐渐走近的众人,收起思绪,接着阿胜的问话,应道:“我尝试遁法,只为防备玄武谷高手而已。如今看来,料也无妨。至于有何计较……”他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丛林,伸手抓起长剑:“那两个家伙,轻饶不得!”
他要追入丛林,杀了六神门的石臼与阿果。
阿胜慌忙阻拦:“眼下脱困要紧,切勿惹是生非!”
“惹是生非?”
无咎的两眼一瞪,诧异道:“石臼与阿果,追杀你我而来,若非将其铲除,势必横生枝节。且说说看,怎会成了惹是生非呢?”
“不、不……”
阿胜连连摆手,欲说无词。
而阿雅帮他说话:“一旦再有玄武谷高手、或巴牛长老追来,你我岂不是白白贻误了脱身良机!”
阿胜露出笑脸,点头称是。
无咎却无意争执,伸手将玄铁长剑扛上肩头:“嗯,但愿是我多虑了!”
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样子,众人又是面面相觑而迟疑不决。
片刻之后,还是阿雅出声:“不妨远离大湖,以免石臼与阿果有机可乘!”
这女子的话音未落,她师兄阿威已甩开大步:“师妹所言极是!此地足有百里方圆,且查看一二,说不定另有出路……”
阿胜等人深以为然,纷纷动身。
无咎扛着长剑,不紧不慢随后而行。而离开湖边之际,他又默默回头张望。
天光已暗,俨如深夜降临。偌大的一方所在,渐渐笼罩于黑暗之下。而飞瀑的涛声,犹在空旷中回荡。便好似天地的喘息,轮回不绝而亘古至今……
离开了大湖之后,大片古木挡住了去路。
阿威抬手抓出飞剑,冲着他的师妹点了点头,随即昂首阔步,直奔林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