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子的强大,真的难以想象。在他的虚幻掌影之下,飞仙八层的修为竟然难以招架。他便如一座巍峨的高山,叫人难以逾越,且又敬畏莫名。
而越不过那座山,数十年的生死坚守尽成泡影。今生今世,再也回不到神洲。如此倒也罢了,据玉虚子推测,元会量劫的大限之日已渐渐临近。短则十余载,最长也不过三十年,那场恐怖的浩劫,便将吞噬灭杀一切。而他无咎与冰灵儿、月仙子、韦尚、月族的兄弟,以及鬼妖二族,还有神洲、贺洲、部洲与卢洲的无数生灵,只能听天由命……
无咎想到此处,微微打了个寒战。
而便如玉虚子所说,他监管天下,用心良苦,只为拯救苍生?试问,他又如何拯救?莫非神洲的结界与原界的结界,能够抵挡天劫?难道是本人真的穷凶极恶,从而错怪了一个好人?
嘿,他若是好人,神州仙门的有志之士又算什么?他若是慈悲为怀,又怎么会冲着本人与月仙子痛下杀手?
唉,这世间哪有什么好人、坏人,以及对错之分。
玉虚子不过是借助他高人的权威,攫取了仁义道德的旗号,公然欺骗、凌辱天下罢了。而他真实的企图,又是什么?
哼,遑论如何,都要揭穿他虚伪的嘴脸,还自家一个清白,还给天下一个真相。
而如今自身难保,又如何找他算账?
却也无妨。
倘若宿命既定,便赶在浩劫降临之前,与这天地、与玉虚子,再拼上最后一回。
因为本先生,不信天命……
无咎缓了口气,迷离的眼光恢复了清冷淡定。他拂去面前的晶石碎屑,站起身来,随即掐动法诀,抬脚走出了洞穴。
片刻之后,一间静室呈现眼前。
三丈方圆的所在,笼罩在朦胧的珠光下。还有两个女人,置身于淡淡的药香之间。却一个躺在地上,昏迷如旧;一个抬头张望,面露欣喜之色。
“无咎,你出关了?”
无咎走到近旁,盘膝坐下。
冰灵儿的神态有些疲倦,显然为操劳所致。
无咎抓起冰灵儿的小手,欲言又止。而对方也是心绪纷乱,低头不语。而转瞬之间,双方又同时看向躺在地上的月仙子。
月仙子闭着双眼,昏迷不醒,如同酣睡,却气息微弱。
“我帮着姐姐调理三月,如今她受创的脏腑,与损坏的经脉,已有好转的迹象。再有一段时日,便可运转玄功、自我疗伤。以她高深的修为根基,必然能够恢复如初!”
“灵儿,你受累了!”
“你欠了姐姐的情,自有灵儿偿还!”
无咎伸手搂着冰灵儿的肩头,对方也顺从的依偎在他的怀中。
“灵儿,我也不想……怎奈……总之错了,对不住你……”
“莫说傻话了,灵儿感激姐姐的救命之恩呢!”
“……”
两人相拥,一时默然。倘若情有千千结,似乎已纷乱的令人心碎。
久久之后,还是冰灵儿推开了无咎。
“你的伤势并未大好,灵儿也要照看姐姐……”
“嗯,我接着闭关,或三五月,或三五年……”
无咎留下两个装着丹药与五色石的戒子,起身离去。
他懂得冰灵儿所遭受的委屈,却不知如何劝说安慰。而面对两个同样以情相寄、以命相托的女子,让他再也轻松不起来。
转瞬之间,海风扑面。
无咎站在礁石之上,打量着海岛以及四周的景象。
所在的海岛,仅有数里方圆。岛上礁石林立,草木不生。就此远望,波涛起伏,海天一色,四方空旷无际。
而无论远近,均无万圣子与鬼赤的踪影。
两个老家伙声称找寻三家岛,也就是鬼妖二族,与韦尚等兄弟们藏身之地,如今却迟迟未归。而凭借两人的谨慎小心,料也无妨。
无咎在礁石上盘膝而坐,抬手拿出一坛酒。当酒水下肚,随即一阵猛咳。尚未恢复的修为,化解酒力不畅。而他浑然不顾,只管举着酒坛子猛灌。当酒坛见底,他又拿出一坛……
只见荒凉的海岛之上,咆哮的涛声与飞溅的浪花之中,有人独坐礁石,举酒狂饮。而他并非酒瘾所致,亦非借酒浇愁。他只想大醉一场,以便忘却自我而远远离愁绪。
不得而惑?人惑则死?
他无咎胸无大志,贪图美色,只懂逍遥,怎会困惑而死呢?
而如今怎么了,修至飞仙八层,堪比一方豪强,且坐拥两个貌美绝世的女人,反倒是陷入绝境而举步维艰。
因为他无咎不够绝情,放不下神洲故土;以为他无咎不自量力,竟敢与玉神殿为敌。因为他无咎不信宿命,不甘听从天运的摆布。
曾经的部洲洪荒之地,亲眼目睹渺小的凡俗老幼拼死抗争,并在天灾绝境之中挣扎生存,一个修仙者又岂能自甘堕落?
不能啊!
即使修仙者的手段,依然无力回天,亦当告知天下,一同应对劫难。又岂容玉虚子刻意隐瞒,而让兆亿生灵坐以待毙、蒙受惨死之冤……
无咎饮了三日的酒。
然后他摔碎了酒坛子,带着微醺的酒意,摇摇晃晃站起,一个人在岛上兜着圈子。如此又过了两日,当一轮朝阳升起,他冲着那火红的霞光投去痴痴一瞥,转身遁入地下深处。
洞穴之中。
无咎盘膝而坐,打出禁制封住四周,不忘留下一缕神识,关注着灵儿与月仙子的动静。
收敛心神,面前多了三枚玉简。
分别是《道祖神诀》,与妖族的《万圣诀》,以及鬼族的《玄鬼经》。
之所以拿出鬼妖二族的功法,有缅怀两具分身之意。此外,他也另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