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数百丈……
不消片刻,狭窄的洞口霍然开朗。
无咎与万圣子,双双收住去势,而尚未落地,皆瞪大双眼。
小岛地下的数百丈深处,竟有一个偌大的洞穴。足有数十丈的方圆所在,阴气弥漫,晶石闪烁,诡异非常。而淡淡晶石光芒下,还有成群的人影晃动。
那一个个形同鬼魅般的人影,正是鬼丘、鬼诺、鬼夜等众多鬼巫,却一个个神色慌乱,似乎不知所措。
而独自站在空地上的枯瘦老者,正是鬼赤,犹自脸色阴寒,很是愤怒的样子。
“嘿,一家人重逢,缘何剑拔弩张?”
终于找到了鬼族,便也放下一桩心事。无咎禁不住笑出了声,与身旁的万圣子示意道:“想不到此地藏有阴石,有阴气阻断神识,且位于海底深处,自然难以察觉。而鬼族的家事,你我不便过问……”
那石壁上的黑色晶石,正是阴石。而鬼赤的架势,分明在训斥鬼族弟子。
果不其然,只听鬼赤怒道——
“鬼丘,你敢背叛鬼族不成?”
三五丈的人群中,站着几位白须老者。其中的一位,便是鬼丘。他的死人脸,与鬼赤没有分别,而他的话语声,更加淡漠无情——
“是你背叛在前,我唯有带着族人自谋出路……”
“你信口雌黄,鬼族为我一手创立……”
“那又如何,你还不是将玄鬼令,与巫老之位,拱手送给了外人?”
“我……”
“哼,是你背叛初衷,弃鬼族而不顾。反倒是我,带着族人挣扎求生。何况你已不是巫老,无权发号施令。劝你离开此地,从此各不相干!”
“你……”
鬼赤气急无语,身子微微摇晃。
当初他被迫交出玄鬼令与巫老之位,无非权宜之计,如今他能够逃脱牢笼,足以证实他的老谋深算。谁料他的委曲求全,竟成了把柄与罪证,也使得鬼丘有了背叛他的借口,他却无从辩驳而有苦难言。
万圣子倒是感同身受,自语自语道:“千辛万苦寻来,何至于如此……”
他回头一瞥,提醒道:“鬼兄已将鬼族的巫老之位传你,你不能够袖手旁观吧?”
无咎翻着双眼,轻声道:“这么多的死鬼,我也没法子啊,道理又讲不通,奈何……”
鬼赤所面对的鬼族众人,不仅有鬼丘、鬼诺、鬼夜三位大巫,还有五、六十位鬼巫,黑压压的一大片。即使鬼赤本人也是有所顾忌,否则混战之下,无论最终如何,结果都是得不偿失。
却听鬼丘冷声道——
“无咎,你来了便好,交出玄鬼令,如若不然……”
无咎本想置身度外,谁料竟被点名道姓。他不禁嘴角一撇,反唇相讥道:“不然怎地?玄鬼令,便在我的身上,你有胆来抢啊!”
“哼!”
鬼丘哼了一声,有恃无恐道:“交出玄鬼令,我便放了她——”
他抬手一指,身后的鬼巫退向两旁。
没了阻挡,可见洞穴深处的角落里有阴气环绕。而环绕的阴气之中,竟然盘膝坐着一道娇小的人影。
“灵儿……”
无咎失声惊呼。
可不就是灵儿,却双手结印、双目紧闭,像是在行功吐纳,或抵抗着阴气的侵蚀。她分明又支撑已久,神情倦怠,对于四周的动静,竟浑然没有觉察。
无咎正要看个明白,而众多的鬼巫,复又汇集聚拢,再次挡住了那无助的人影。他错愕不已,难以置信道:“灵儿她……她怎会在此……”
自从蓬莱境之行过后,便再也没有见到冰灵儿,于是他牵肠挂肚,很是揪心不已。而那个让他无处找寻的丫头,突然出现在鬼族的藏身之所……
“我外出打探消息,遇见冰灵儿,本想询问你的下落,而她也在找寻你的去向。我谎称你躲在夕羽岛,她竟不作猜疑,匆匆跟来,便被囚禁在此。”
“你……你竟敢借我之名……”
无咎已是双眉倒竖,怒不可遏。
而鬼丘依然拉着一张死人脸,漠然道:“交出玄鬼令,换回冰灵儿……”
他不仅以无咎之名,骗了冰灵儿,还以此要挟,企图夺回鬼族的玄鬼令。可以说他的计策,颇为阴险毒辣,也颇有胜算,只可惜他的对手并非常人。
“老鬼该死——”
无咎早已是忍无可忍,低吼一声,飞身而起,闪电般的抬手一指——
“夺……”
鬼丘自恃人质在手,足以震慑强敌。却不想他的举动,恰恰触犯了某人的逆鳞。忽见对方疯狂扑来,他急忙吩咐众人迎战。而他则是趁机后退,以便乱中取胜。谁料他尚未挪步,突然禁制笼罩而身形迟滞。随即一道黑色的剑光,直奔着他怒劈而来。
“砰——”
无咎极少施展他的魔剑,此时却不管不顾而全力以赴。他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要将鬼丘置于死地。
一声沉闷的轰鸣声中,鬼丘被迫踉跄后退,却也挣脱了束缚,趁势便要反击。谁料便于此时,又一道人影倏然而至,凌空劈出一道妖异的血光,那阴森的血腥令人神魂战栗。他不禁脸色大变,骇然失声——
“血鬼祭……手下留情……”
竟是鬼赤,便在无咎出手的瞬间,他并肩齐上,施展出了他忍耐已久的必杀一击。
“轰——”
鬼丘尚在求饶,整个人已被血光吞噬。随即护体法力崩溃,肉身炸碎,刚刚逃脱的阴神,也魂飞魄散……
鬼诺、鬼夜等众多鬼巫,还想着围攻无咎,却见鬼赤出手杀了鬼丘,一个个顿时愣在原地。
而鬼赤踏空盘旋,白发飘飘,神情狰狞,嘶哑吼道:“谁敢背叛鬼族,给老夫滚出来——”